第一章:天煞命格
我叫金不易,在印尼泗水城出生。
爷爷年轻时从大陆来南洋,以帮人算命看风水为业,在南洋华人圈子中,声名远播,人人都敬称一声金三爷。
不说在南洋是首屈一指的算命师,就连香江和大陆的风水业同行,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都会千里迢迢来泗水城向爷爷请教。
然而树大招风,爷爷也因此得罪了极多南洋土著的降头师。
在我快要出生时,爷爷算了一卦,当时就脸色大变,吩咐了我父亲几句,一个人出门做了诸多准备。
出生当日,父母亲还没来得及高兴,泗水城边上的一座火山时隔几百年突然爆发。
岩浆肆流,火山灰铺天盖地。
好在父亲得了爷爷吩咐,接生的医生刚剪好脐带包扎好,父亲就带着母亲和我开车迅速离开医院。
五分钟后,医院被淹没在岩浆和火山灰之中。
父亲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火山爆发引发强烈地震,道路尽毁。
没办法的父亲只好弃车步行,背着产后虚弱无比的母亲,怀抱着襁褓中的我,按爷爷的吩咐,爬上附近的一座丘陵。
地震最终引发海啸,泗水城低洼之处,尽数化为泽国。
更为可怕的是,刚刚脱离水患,就有海妖怪兽,乘水而来,不断追袭父亲。
无数肋生双翅的蠃鱼,钻出水面贴水飞翔,速度极快,双翅锋锐如刀,猝不及防之下,父亲浑身被切得鲜血淋漓,只能将我死死护在怀中,仗着手中一柄青铜剑,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不断往丘陵峰顶退去。
又有鸟头蛇尾的巨大旋龟浮出水面,旋龟力大无穷,一爪拍下地动山摇,张嘴之间喷出水箭,落在石头上,都能击出坑洞。
而极目远处,更有无数各种各样的水中妖兽在津波之中沉浮,汹涌杀来。
眼看一家三口就要身死在妖兽肆虐之下,爷爷终于出现。
却是早已在丘陵顶上布下奇门遁甲杀阵。
将我们接入阵中之后,爷爷背靠阵法,手中引五雷诀,与数不尽的海妖怪兽战到一处。
杀得海妖尸横遍地,血水化成数条小溪,沿着坡道潺潺流下。
最后海啸水墙中,竟钻出身长数百米的白蛟和九头蛇身的妖兽九婴,围着丘陵大肆攻击。
那一战,日月无光,天地失色。
占地宽广的丘陵,被打得处处山崩石裂,山体下沉。
唯有丘陵顶上方圆数十丈,被奇门遁甲杀阵护住,得以周全,成了一座三四米高的石台。
爷爷此战杀死上千妖兽,领头的白蛟和妖兽九婴也身死当场,巨大尸骸环绕石台。
丘陵周围,倒灌的海水化成血海,丘陵之上,土石尽染血腥。
原本无名的丘陵,从此被当地华人称为斩妖台。
将来袭的海妖怪兽尽数杀死后,父亲才得空问爷爷事情缘由。
爷爷浑身沾满妖血,傲然地笑了笑:
“我们金家传承十几代,代代以算命看风水为业,九世祖临终时,找到饕餮化仙风水穴下葬,如今终于出一麟儿,此子身具天煞孤星命格,命中注定劫难不断,孤独一生,且会给身边的家人亲友带来厄运,今日之事就是因此而来。”
“然而若能顺利成长,前程不可限量,以后他自己本事大了,未尝不能为自己解开此命格的局限。”
父亲闻言大惊失色,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爷爷就接着说道:
“此子就名为金不易,不易有三层含义,一为命格如此,劫难重重,生存不易,二为将来前程远大,就算拿金子来也不换,三为警示,纵有万般艰难诱惑,也不可动摇本心。”
父亲终于插上话:
“他身具天煞孤星命格,克亲妨友,没人照顾,又怎么顺利长大?”
爷爷哈哈大笑:
“这又有何难,我以身家性命,自然能逆天压住他命格反噬十余年,足够他长大成人。”
父亲脸色顿时煞白:
“那您岂不是......”
爷爷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之后爷爷带着还在襁褓中的我,离开泗水城,去新加坡开了一间问命斋的算命铺子,把我拉扯长大。
不曾想我刚过完十六周岁生日,爷爷却要死了。
爷爷形容枯槁躺了半个月,突然精神焕发,将我叫到床边,原原本本告知了命格之事。
不等我消化完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爷爷继续说道:
“我给你占了一卦,你接的第一单风水算命活儿,必须是红衣女子委托,切记切记。”
“红衣女子?如果不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我疑惑问道。
爷爷摇了摇头,并没细说下去,显然一切要靠我自己去琢磨。
我趁着爷爷精神尚佳,赶紧问道:
“爷爷,天煞孤星只能注定孤独终老吗?”
爷爷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了笑:
“除非遇到身具地阴绝脉的女子......可这种女子,基本活不到成年,你哪会遇得上?”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少年的这点小心思一点都瞒不住爷爷。
爷爷摆了摆手,交代起后事:
“我死了后,你送我去火葬场火化,咱们买下来的坟地,左边第二棵柏树下面,挖地三尺,将骨灰埋在哪里,出殡之时不管遇到什么异状,都不要理会,也不要声张。”
“身为风水师,不可收吊唁之人的随礼,不可收他人无故馈赠,帮人算命只可随缘收取谋生钱财,不可凭此牟利,切记。”
爷爷颤抖着手掏出两样东西,一块刻着汉字“天命”的玉佩,一块巫术阴牌,底下用马来文细细密密写着一个人名和生辰八字。
“你年满二十后,带着玉佩回大陆去阁皂山崇真观,会有一番机缘,看你的造化了......至于这块阴牌,等你本事大了,杀了他!”
随后长叹了一声:
“不易,以后没人照顾你,遇事要多想多思,谨小慎微,人心叵测,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当心呐......”
爷爷说完之后,闭上眼睛,溘然长逝。
我不由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爷爷出殡之时,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豪车停到离问命斋一两里远。
有这些年受爷爷指点,大富大贵的成功人士,一个个衣裳华丽,面色沉肃。
也有风水届同行,仙风道骨的脸上带着沉痛,眼神之中却是偷偷藏着庆幸和意味不明的觊觎。
更有一些不明来历的人物,外貌异于常人,着装也颇为古怪,跟唱戏的一样穿着广袖长衫,一个个寡言少语,偶尔说一两句话,语调晦涩,用词古朴。
待到送骨灰去山上,一路上蛇鼠随行,黄鼠狼人立而起做躬,甚至有浑身雪白的狐狸,站在远处遥遥俯首。
下葬后当天夜里,风雨大作,祖坟左边第二棵柏树被雷劈中,烧得只剩下一截发黑的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