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完胜
祝永福闻言眼睛一亮,目光看向靳朝富手里的碗。
一副跃跃欲试,准备随时上前来抢的架势。
这一顿虽然比往常多了碗骨头汤,但因为他大姐的到来,原本有一碗菜糊糊的,现在变成了半碗。
他连碗都舔干净了,还是很饿。
靳朝富被他四舅发绿的目光一瞅,忙端起碗,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
这时,靳朝玉终于喝完了她自己那份骨头汤和菜糊糊。
眼珠子一转就开始给祝明月上眼药:“这骨头汤倒是好喝,就是没肉,丁四叔也太实在了吧,竟然把骨头剃得这么干净?”
她这么一说,香喷喷的骨头汤顿时就显得没那么稀罕了。
钱素云冷着脸看了一眼靳朝玉,直接没搭理她。
都分家了,人家给肉是孝敬,给汤同样是孝敬。
总比大闺女一家白吃白喝还白拿的强。
靳朝玉见没人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只得自说自话道:“我得去看看他们小二房的汤里有没有肉。”
依旧没人搭理她。
她便起身出了堂屋,往小二房的正屋去了。
队长祝永祥家里。
傀儡周隐把荷叶包着的新鲜草药交给队长媳妇儿杜月华。
“这药洗干净后烧水煮,三碗水煮成一碗,如果家里有水壶,就灌水壶里,渴了就喝一口,不用一天三顿的喝,当水喝就成,一天一副药喝完,顶多三天,就能好断根儿了。”
杜月华忙点头应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周医生,这药钱该多少?”
周隐摇了摇头:“都是从田埂上采来的药草,哪儿需要啥药钱。”
祝明月有心想让周隐跟队长交好,怎么可能收他药钱。
但队长显然误会了,以为周隐是什么大善人,谁来都免费。
他一脸正色地劝诫:“这哪儿成,你又没有粮食关系,看病拿药再不收钱,那你吃啥?”
周隐便向他解释:“也不是完全不收钱,我是这样打算的:祝家庄范围内能找到的药材就不收钱,需得上山才能采到的药材,适当收些辛苦费,拿粮食抵也成,直接给钱也成。”
至于这药材在祝家庄能不能采到,那自然是祝明月说了算的。
她上辈子虽然做了很多善事,但并不愚善。
她的善良,也是要因人而异的。
祝永祥闻言,知道周隐自有成算,便不再多言,转而说起修屋建房的事儿来。
“我替你翻了历书,明儿就是个好日子,百无禁忌,不如索性把房梁给上了,再盖上稻草,后日当集,你可以拿粮食去集市上换些草席、碗筷、瓦罐之类的家伙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换到大铁锅,勉勉强强也算安家了。”
这个年代虽然不允许私有经济。
但是并不限制以家庭为单位的小作坊。
各种手工制品和农副产品,一直流通良好。
连桥乡每旬三、六、九日当集,只要不赶上农忙,赶集的人不会少。
祝永祥替周隐计划得十分妥帖,后者自然是再三感激。
一顿饭,宾主尽欢,只觉得彼此之间关系更近了。
老祝家小二房屋外,靳朝玉轻轻推了推房门,没推动。
她左右看了看,见院子里没人。
于是把耳朵贴门上偷听。
屋里,祝明月正在喂俩妹妹吃土豆泥。
四岁的祝明蕊已经会说很多话了,一边吃一边嘟囔。
“大姐,我们明天还吃土豆糊糊吗?”
祝明月笑着摇头:“咱们明天吃玉米糊糊。”
祝明蕊有些不乐意,撅起小嘴,但还是懂事地点头:“好吧。”
祝明月放下勺子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安慰:“姐姐做的玉米糊糊,跟土豆糊糊一样好吃。”
祝明蕊顿时高兴起来,“真的吗?”
“真的!”
这时向秀安柔声道:“你们几个长大后,可都得对你们大姐好一些,现在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也就你们大姐,变着方儿,挖空心思给你们弄口吃的。”
大些的几个,脆生生地道:“我们的大姐,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姐。”
两岁的五妹也奶声奶气地回应:“大姐,好。”
门外的靳朝玉撇了撇嘴。
屋内其乐融融的气氛,让她分外憎恨。
明明都是女孩儿,凭什么祝明月就能得到父母的宠爱与呵护?
就连子孙众多的姥爷和姥姥,也没有因为她是闺女就嫌弃她作贱她。
而同样身为女孩儿的自己,却是在“赔钱货”“死丫头”的谩骂声中长大。
爷和奶恨不得把她和她姐溺死在尿桶里。
爹娘一不顺心,等待她的就是巴掌和拳头!
凭什么?
她发泄般地拍门:“祝明月,你怎么抵着门,偷吃啥好东西见不得人?你是不是偷生产队的东西了?”
祝明月隔着门反唇相讥:“我们家吃啥都跟你没关系,还有,造谣是违法的,你再瞎说,信不信我去靳家庄生产队找队长告你?”
靳朝玉不禁气结:她姥姥用这句话拿捏住了她娘,眼下祝明月又用这句话来拿捏她?
这是商量好了的?
她气急败坏,猛力拍门。
虽然做不了什么,但就是要让祝明月不痛快。
小二房的午饭因为不需要热,这会儿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就连最小的两个,也吃了个大半饱。
向秀安给了祝明月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下炕搬开箱子,“吱呀”一声拉开门。
靳朝玉猝不及防,还在拍门的手一巴掌拍到向秀安的胸口上。
向秀安“哎哟”一声痛呼,大声骂道:“靳朝玉,你竟然敢打长辈?今儿我非替你娘好好教训你不可。”
骂完,脱了布鞋就拿鞋底子朝靳朝玉脸上抽去。
这事儿,祝永淑可干得不少,家里几个丫头都被她打过,就连四岁的祝明蕊都没能幸免。
向秀安早就想还回去了。
靳朝玉若是不来她跟前蹦跶,她身为长辈,倒也不好故意找茬寻事儿。
但她这会儿不是自己凑上来找抽么?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靳朝玉挨了两鞋底子,捂着脸“嗷”地一声哭了起来。
哭声惊动了堂屋里的人,大伙儿纷纷出来瞧个究竟。
祝永淑满肚子怒火总算找到了出口,尖叫道:“向秀安,你发什么疯,身为长辈,竟然以大欺小?”
向秀安“嘿”了一声:“你打我闺女就是教她做人,我打你闺女就是以大欺小?你闺女一言不合就动手打长辈,我不过是替你教教她罢了,你不用感激我,也就是看在你姓祝的份儿上,旁的人,我才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