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绝望
方形祭祀台的四个角落上分别燃着火把，火势很大，将周围照得如同白天一样明亮。
祭台四周围满了人，上到八.九十的老人，下到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可以说惊动了陆家屯所有人。
里里外外，将祭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
我眼神从他们脸上一扫而过，没有看到任何的怜悯、悲痛，只有期待和雀跃。
没错，他们要烧死我。
这样的醒悟，让我瞬间不淡定。
试问，谁能在面对死亡时还保持从容淡定，无动于衷？
我近乎刹间疯狂，我扭动、反抗，试图挣脱，却没有任何用处。
绳子捆的很紧，我轻轻动一下勒得全身皮肉生疼。
一时间面对死亡时的恐惧，加上被欺骗的愤怒，让我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牛鼻子臭道士，你骗你，你竟然骗我。”
周松云祭祀被打扰，脸色很不好看，努力维持着和淡定道：“我骗你何事？”
“你还想骗我，你要烧死我。”我吼道：“你下午自己跟我说的，用我做祭品祭祀三天，时间一到就放我离开陆家屯。”
周松云看了一眼陆振海消失的方向，说道：“他在胡说八道……”
“你放屁，你才在胡说。”我吼的声嘶力竭，“你连一个小孩都骗，你要不要脸？”
“是你自己同意的，何来骗你一说。”周松云道。
他的语气很缓慢，说得云淡风轻。
本就压抑混乱的心，因为这句话更加难受，“你就是在骗我，你下午跟我说的那些话，无非是想让我心甘情愿献祭而已。”
越说心里越乱，我感觉自己理智正在一点一点丧失，说话变得无所顾忌。
我近乎使出了所有的力气骂道：“你就是打算烧死我，以我的性命换陆家屯安平。陆家屯的人给了你多大的好处，让你不惜为了他们杀人？你是道士，在外被人尊敬地称呼一声‘道长’，为什么你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就不怕五弊三缺，让你一辈子断子绝孙吗？”
“周松云，”我不解气地直呼老道人名字：“我以为你违背我娘的约定已经足够不要脸，没想到还能可耻到这个地步，你简直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人渣。”
周松云逐渐失去耐性，对村长使了个颜色，村长立马上来捂着我的嘴巴。
我顺势在他手上咬了一口，他痛得一声尖叫，连忙把手缩了回去，然后吩咐旁边的人道：“你们两个过来把他嘴堵上，别让他废话，打扰周真人祭祀。”
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立马跳上祭台，两人都是二十郎当岁，算是我的堂哥，一个叫陆合意，另一个叫陆合炎。
一人捏着我脸，迫使我张嘴。
我努力挣扎，用力反抗，反倒遭到他们二人更加残暴的对待。
“给你乖乖把嘴张开。”陆合意冲我喊道。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喊的嗓子沙哑，“我从小到大，从没做过一件对陆家屯有害的事情，凭什么用我祭天换陆家屯的平安？”
啪……
一个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我他吗让你给我安静点。”陆合炎骂我。
我的脸很疼，手臂上被母亲拽过的地方更疼，牵动着头像是要裂开一样。
我没忍住，暴躁地一声怒吼：“滚开！”
声音很大，传到后山深处又传回回音。
陆合意二人吓了一跳，身体明显一个哆嗦，往后倒退一两步。
陆合炎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我，结结巴巴道：“你……你干什么？”
陆合炎像是吃痛地甩了甩脑袋，同样问我道：“你刚才是不是对我们使了什么妖法？”
手臂更疼了，疼的我快要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我此刻就一个想法：这些人，都希望我死吗？我就那么不配活着？
“你们真的都希望我死吗？”我不理二人，而是看向祭台另一边。
当中有一个老人，我记得。
前些日子，有一天下雨，他挑着一担子的粮食差点摔倒，是我及时扶住了他。
后来每次他看到我，都会对我笑笑。
可是此刻，看到我看他的眼神，他却立马别开了脸。
我又看向旁边一个比我小一点点的女孩，她家很穷，她个子很小，很瘦弱，小时候经常被村里其他小伙伴欺负，每次看到我都会帮她。
她也会偷偷跟我玩，有时会给我糖或者别的小零食吃。
然而她和老人一样，看到我看她的眼神，立马低下了头，不敢看我。
我略过她，在周围人脸上匆匆扫了一遍。
这些人要么回避，要么一脸愤恨，没有一张脸上有同情。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委屈，也可能是绝望。
“老子问你话呢，你是不是使什么妖法，为什么我刚才突然感觉脑子晕乎乎的？”陆合意问。
我斜了他一眼，苦笑道：“没错，我就是用妖法了。你们不是说我是天煞孤星吗，客六亲死八方，你们要是再敢靠近我，我就克死你们，在场这么多人，一个都跑不了。”
此话一出，我明显感觉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身体下意识往后躲开。
“别听他胡说八道。”老道人周松云见势不妙，走了上来：“他是煞孤星，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能使什么妖法，赶紧的把他嘴堵上，让他配合点，吉时都快过了。”
“可是……”陆合意哆哆嗦嗦，“这小子他不肯配合啊。”
周松云脸上像是能拧出水来一般的难看：“你们连个小屁孩都制服不了，还祭什么天，都回家等死吧！”
村长这时走了上来，左手握着右手，指缝里有丝丝血迹。
是被我刚才咬的。
“陆康宁，我就问你最后一遍，你是自己乖乖祭天，还是让我们帮你？”村长冷冰冰道。
我直直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做任何回应。
“你还是想反抗是吧？”他愤慨地点到了点头，“那好，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右手一挥，喊了一声“带上来”，只见远处四人抬着一个木架子框走来。
众人见状，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四人很快来到我身边，我方才看了一眼，便觉得天旋地转，差点一口气没回上来，晕过去。
架子框上，分明是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