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听见（2）
卧室里留了一盏壁灯，是顾修止前天特意叫人装的。在她睡觉一侧的墙壁上，几乎贴着地面，既不会妨碍睡眠，又能照清楚路。她近几日睡得的确比刚前些日子要好。
沈芊芊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望天花板。婆婆已经在次卧睡下，她才觉得松了口气。
其实今天的会面比她想象中的轻松。婆婆看上去慈眉善目，也一直带着笑，没有过多挑剔和盘问。想是顾修止已经和他父母说过自己的情况，她也懒得提起话头免得口供不一致。
可是这未免也太好应付了，她想道，和电视上看到的完全两样。
婆婆面上无丝毫不满意，是不是就算他换一个人带回家，结果也是一样……
她想到这里止住，觉得有些口渴。
等到她打开卧室门看到黑乎乎一片才想起，外面的灯早已被她关掉。当时婆婆正和她互道晚安，她在婆婆雪亮的眼睛下关掉外面所有灯，总不能留个浪费能源的印象吧……
没想到今天突然口渴，她只好慢慢摸去厨房。
黑暗对于沈芊芊来说是整个的，常人能看见的光线在她眼中几乎为无。于是她凭着记忆摸到凉水壶和水杯，倒满水的时候她还为自己小小的骄傲了一分，可谁知喝完放回去的时候撞到了水壶，玻璃之间发出“叮”的一声，水杯从手和吧台间的空隙掉下去，就要落地的时候，猛然被背后伸出的双手稳稳接住。
沈芊芊是没看见那双手的。没听到想象中的破裂声，她觉得不对，转过身被几乎贴着自己的人吓到。很快从熟悉的古龙水味辨认出是顾修止，松一口气。
顾修止将被子放回去，稳住她的肩：“怎么不开灯？”
“怕打扰你妈妈。”
“你没事吧？”
沈芊芊点头，下一秒就感觉自己腾空离地。她小小惊叫一声，揪住他衬衫的领子。
顾修止借着月光看到她几分发白的脸和毫无焦距的眼睛，也不知哪来一股冲动就将她横抱起来，像是忘记开灯，一步步将她抱回卧室。
他将柔软的身体放到被子里，仔细盖好后，低着头看她似乎想说话。沈芊芊眨着眼看他，他却迅速起身：“我去洗澡。”
直到她昏昏沉沉快睡去的时候听到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踏，踏，踏，踏。
竟让如此安神。
感觉到有人掀开被子躺进来，身体还带着热水guntang的温度，动作不大。她还执着着自己一直纠结的问题，声音迷迷糊糊：“你说你妈算是接受我了吗……”顾修止怔了一下发现她还没睡着，继而轻笑出声，侧过身来伸手搂住她拖到自己怀里：“嗯，别担心了。”
她这才了却心愿一般坠入睡眠。
第二天一早沈芊芊早起做早饭。其实对于自己睡前的记忆出奇的清楚，她明明知道顾修止是在哄自己睡去。即使是再聪明的男人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又怎么敏感的起来？而他妈妈有没有接受她，她从早餐时婆婆那份客气就可以看出来。
沈芊芊特地起早为三人下了碗清清淡淡的鸡蛋面，汤里加了鲜鸡汁，用些葱花做装饰。还记得婆婆看到面时满意的样子，笑着道她辛苦。沈芊芊倒不觉得辛苦，下面本就是简单的程序，可是被如此郑重地体恤，她反而不自在。看来，搞定这个婆婆，她还要花些功夫，不然愧对顾修止看好她同她结婚了。
直到周末的有一天，沈芊芊以一盅汤才算真正收买了婆婆。
那天晚餐是沈芊芊下的厨，顾修止卷起袖子想进来帮忙，被沈芊芊以添乱之名逐了出去。还是陪陪母亲聊天吧，她可不想他妈妈觉得自己抢了她儿子。
顾母和顾修止一样很给面子，连连称赞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可口的南方菜色。
“芊芊啊，这个汤煲得好。”
沈芊芊发现顾母的汤已经见底，连枸杞都一颗不剩，而米饭却没怎么动过。她又帮着盛了一碗。
“妈喜欢就好。”
顾母笑眯眯地喝了口汤。
“我在英国也试过，可惜没有那么地道的材料。”
沈芊芊熬汤的手艺完全是自学成才，有段时间听说饭前喝汤养颜瘦身，和妈妈买了本汤谱天天钻研，后来发现只要有一口砂锅，几样正宗材料，和十足的耐心就能做出不赖的汤，两人颇受鼓舞，连煲两个月的汤。直到沈爸爸受不了提出异议。
没想到今天拿出旧手艺来想变些花样，倒误打误撞惹得顾母惊喜万分。顾修止眉目含笑，看着她解释道：“妈小时候在香港长大，喝惯了煲汤。”
再看顾母满意的神色，沈芊芊这才觉得自己幸运。于是心里收了鼓舞一般，弯眉笑道：“妈妈喜欢就天天喝。”
顾母亦眉开眼笑，连连称好，眉宇间几分发自内心的欢喜。沈芊芊看得出来。
顾修止这几日依旧是早出晚归，有日甚至在第二天清晨才回家，匆忙洗了澡换身衣服又赶去。沈芊芊不是不知道投资行业忙起来的快节奏，可是她却怀疑这明明是他以此为由让她独自面对婆婆……
这天沈芊芊陪着沈芊芊在商场一楼的咖啡座。屋内暖气十足，落地玻璃让外面的寒风触到都起了薄霜。
两人对面对坐着，各自跟前一杯色泽温和的咖啡。顾母像是习惯在咖啡座打发时间，和沈芊芊聊了几句便掏出一本小巧的书看起来。沈芊芊也无聊，掏出手机翻着陈洁一更新过的博客。
“沈小姐？”
两个女人同时抬头，尹安很是开怀的一笑。
“尹先生，好巧啊。”
“是啊，这位是你母亲？果然你们家就是漂亮基因啊。”
沈芊芊飞快解释，“不不不，”看一眼婆婆还是微笑的，这才放心说道：“这是我婆婆。”
尹安也有些尴尬，欠欠身子说：“您好。我是芊芊的朋友。”
顾母倒是最淡定的一个，静静打量面前的小伙半晌，脸色还是微笑的。
这时一道女声响起来，恰恰在她头顶不远处：“秀芝？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