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救命！
方雪琴的目光冷而逼仄，二姨娘一吓，手下慌张打翻了粥碗。
“啊~救命！救命！”二姨娘顿时惊呼。
海鲜粥撒了她一身，方雪琴也被弄污了衣袖，堂内气氛静的森然。
“不过是被溅到了些许又怎会要命？姨娘莫不是有点大惊小怪了？”方雪琴冷笑道。
方雪琴知道这粥只是被溅到衣服上是不会有任何伤害的。
垂眸看着地上撒了一地的海鲜粥，倘若今日她未察觉，那今日母亲必然还会如前世一般，在劫难逃。
她恨，恨那时的自己太过式微，无力救回母亲。
方雪琴看着二姨娘，淡淡道：“真是可惜了这碗粥。”
摔了粥碗，二姨娘惴惴不安的心总算定下，她忙不迭起身朝方狮行礼，“妾身失仪，辜负了将军与夫人的一番好意。”
方狮神色平静，盯了二姨娘半晌，才道：“罢了，洒了便洒了吧，让人收拾干净。”
末了，秦羡忽而开口：“本王瞧着方大小姐的衣袖污了，衣着不便，不如先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吧。”
越王殿下当众关怀，不知要引得多少名门贵女艳羡，可惜这份关怀在方雪琴看来只会倒尽胃口。
方智姠瞪着方雪琴，隐忍着心中的怨恨与嫉妒。
方雪琴瞧也不瞧秦羡一眼，语气不咸不淡道：“谢殿下好意。”
她随后起身，拂开水波纹似的裙摆，朝方狮欠身行礼，“父亲，女儿需换一身新衣裳，望父亲恩准。”
一众宾客都在厅堂里，方雪琴先行告退实有不妥，但有秦羡为她开口，方狮倒也未有微词。
倏然，梁氏也起身，“将军，由妾身与雪儿一同去吧。”
方狮本想开口说什么，可看到梁氏望着自己沉静甚至冷淡的神色时，有些话他便不欲再说出口，只轻声应道：“好，下去吧。”
梁氏并未多言，起身后只朝着方狮颔首行礼，随后与方雪琴一同离开厅堂。
目送方雪琴离开的身影，秦羡脸上挂着一抹意犹未尽的笑容。
坐在他身边的秦怀奕瞧见他脸上的笑意后，调笑道：“这位方大小姐貌若九天仙子，言行举止落落大方，难怪就算美人已去，还令二哥恋恋不忘。”
被秦怀奕调侃，秦羡倒也不怒，自顾自饮了一口酒，“四弟你年纪尚轻，不懂，比起貌美，美人温柔的模样更让人心中难忘。”
秦羡饶有意味地摸着下颌，回想起方才方雪琴抚琴时的模样，温婉动人，他心中便不自一阵荡漾。
听两人言谈，坐在一旁的秦天一唇边勾起一抹淡笑。
温柔？
他可半丝也未看出方雪琴有任何温柔模样。
秦天一坐在右侧，或许别人不曾注意，但方雪琴给二姨娘递玉碗时眸光深沉，甚至眼中充斥着恨意，这一切都一丝不落的落入他的眼中。
且那二姨娘行为举止也甚是古怪，不过是碗粥，却大惊失色慌张不已，想来那海鲜粥其中大有文章。
秦天一端起酒盏，英朗深邃的眸光微敛，带着几分玩味笑意，真真是美人千面，这位方大小姐倒是有些意思。
青竹郁郁葱葱，翠青色的竹叶上凝着晶莹的露水，摇摇欲坠，竹林之后便是方雪琴的庭院，前院宾客熙熙攘攘，高朋满座，相比之下后院一片静谧，便显得有些冷清孤寂。
进了门，梁氏本想先替方雪琴换下外衫，方雪琴去拉着她的手坐在圆桌前，斟了一杯茶，轻声道：“母亲，喝杯茶吧。”
梁氏轻轻叹了口气，“雪儿，人心难测，今日堂上你不该这样让崔氏难堪的，说不准她日后会做出什么事。”
方雪琴皱眉，神情凝重地看梁氏，“母亲，难道您以为是女儿无理取闹？那粥下了毒，任谁喝了必死无疑！”
方雪琴情绪激动，梁氏目光惊诧，“什么？下毒？你怎的知道……”
“月见草极为罕见稀少，通常只用作中药，若是与海鲜同食却是致人死地的穿肠毒药，这种阴险手段除了崔氏还会有谁？”
前世机缘巧合，她与圣手陆医师相视，那老头性子虽古怪，却有活死人，肉白骨的高超医术，后来方雪琴不仅习得医典，甚至承袭了陆医师大半所学。
本以为梁氏会动怒，哪知她只是冷哼一声，失望冷淡道：“若不是你父亲骄纵，崔氏也不敢对我除之后快，现如今我在他面前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人，何必一争。”
多年岁月消磨蹉跎，梁氏早就对方狮死心，从方狮纳崔氏为妾的那日起，他二人之间便生嫌隙。
“母亲何必妄自菲薄，您与父亲多年情分都是因为崔氏从中挑拨才变得疏远，您不争，想要一片清净，可崔氏却想要您的命！”
梁氏苦笑，“自古男子多薄情，你父亲早已不复当初，罢了。”
站在一旁的玉和忍不住多嘴道：“小姐说得对，夫人若是如此丧气，那二小姐与二姨娘更会变着法儿针对小姐，今日是偷鞋下药，不知明日又会是什么！”
闻言，梁氏神色大变，拉着方雪琴目光关切，“什么偷鞋，什么下药，你为何不告诉母亲？”
方雪琴握紧梁氏的手，开口：“方智姠偷窃东西，我已经让她吃到苦头，她给我送来的羹汤我也猜到下过药，并未喝，母亲不必担心。”
话虽如此，可方雪琴是梁氏掌心宠，自幼将她视若珍宝，她宁可为方雪琴付诸一切，怎会让让人陷害她，将她置于危难。
“怎会不担心，你……”
话至一半，梁氏看着乖巧恭敬的方雪琴，如鲠在喉。
她自知崔氏手段狠辣，她能忍，若是崔氏起了歹心加害方雪琴，梁氏绝不容许。
“是母亲没有护好你。”
方雪琴摇头，她望着梁氏徐徐道：“崔氏狡诈阴毒，只有母亲与我同心才能将她扳倒。”
前世死前，她心中无比悔恨，没能护母亲周全，自己被奸人蒙蔽，如今重来，母亲便是她心中唯一的期望。
直到母亲临死，父亲与母亲之间的隔阂都未消除。
前世，在母亲离世后的数十年里，方雪琴一直记得父亲心中有愧，时常感怀思念母亲。
如今一切重来，她自然要让方狮与梁氏修补当初的遗憾。
盘旋在天际的夜鸦飞掠高空，传来鸣叫，暮色四合，天际的霞光似点燃的焰火，接连成片散布在昏暗的夜空中。
今日一遭后，方雪琴见梁氏有些疲惫，便让嬷嬷陪梁氏回去歇息。
刚送梁氏离开，便有小厮朝院里走来，随后递上一封书信，“请大小姐过目。”
方雪琴略抬了抬眼，“谁的。”
小厮回话道：“是越王殿下送来的请帖，说是想邀您一起共赴流觞宴。”
一听是秦羡的信，方雪琴的脸色变得更冷，“不去，玉和，把这封信给我烧了。”
得越王殿下的青睐，是京中多少闺秀梦寐以求之事，可方雪琴不仅毫不在乎，甚至十分反感憎恶。
玉和不解：“小姐，这是越王差人……”
谁知玉和还未说完，方雪琴便是一记冷冷的眼锋，“给我烧了。”
从未见过方雪琴如此厉色，玉和打了一个冷颤，连忙拿走了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