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绝密任务(2)
我瞟他一眼,摸了摸满脸泥水,道:“你小子又看出什么了?”
毛三儿神秘兮兮道:“班副,你记得老枪说的话吧,他说最危险的不是泥石流,是别的东西。你说咱们就在废墟里找找东西,除了泥石流,还有什么东西能要咱们的命呢?”
我早就想到这一节,这也是我一直猜不透的地方,便对毛三儿道:“那你看出点门道来了吗?”
毛三儿压低声音,道:“这大山里树多,石头多,你说还有什么多?”
我瞪他一眼,“少卖关子了,说。”
毛三儿道:“班副,你别忘了,死人多啊。这些废墟里面,在几天前可都躺满了被砸烂的尸体,你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一阵毛骨悚然,毛三儿的话听着有道理,却又难以说清楚。我们在部队接受的都是马列唯物主义教育,根本就不信什么鬼神,可是,如果排除这些东西,我们接受到的秘密任务又是什么呢?老枪到底要我们在泥石流废墟里找什么呢?
毛三儿又要说话,被我打断,道:“好了,别先把自己吓死了,执行任务。”
毛三儿无奈走开,我也参与进撬水泥断墙中,就这么干了四个多小时,我们翻遍了临近盘山路的三处村庄,却一无所获。
很快天黑下来,暴雨也停了,我们翻过盘山路的第五座盘,老枪说上面还有一座村庄,检查完了如果没意外,我们就可以撤退。
我们一行八人撤到一处安全位置,四个小时高强度作业,让我们一个个精疲力竭。八个人都跟刚从泥水塘里跳出来的泥猴子似的,浑身上下没一处干的。
老枪靠在树干上,拉开速食罐头吃东西,其他人或仰或躺,尽可能的让身体放松下来,小高打开安全帽上头灯,一束光柱撕开沉寂的黑暗,我们可以听到树丛中虫子滴溜溜的鸣叫声。
老枪罐头吃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踹了他身边一个战士一脚,道:“起来,去三十米外站岗去,带上对讲机。”
毛三儿道:“班长,没这么邪乎吧?咱们现在是在救灾,又不是打仗,你还防敌特呢?”
老枪脸一黑:“谁他娘的告诉你我们是在救灾?都小心一点,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村庄废墟了,八个人进来,就得八个人一起出去,都打起精神。”
那战士从地上一跃而起,向老枪敬礼,然后飞快的跑到三十米外去了。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心里更觉得诡异,我甚至有一种预感,今晚肯定有事情发生,这一点从老枪吃着罐头,时不时发会儿呆就可以看出来。我也跟着老枪莫名其妙的焦躁起来。
老枪吃完罐头,甩手把空易拉罐扔下山崖,山下传来清脆的撞击声。突然,站岗的那名战士发疯一样朝我们这边跑过来,我顿时吃了一惊,老枪也反应过来了,他抓枪,推子弹上膛,迎着那战士走过去。
我被老枪的过激反应吓到了,其它五人也察觉到不对劲,朝站岗战士迎了上去。那战士叫马一飞,战士们都习惯叫他小马,小马很快奔到我们面前,结结巴巴的说:“班长——有——有情况——”
老枪瞪他一眼,道:“冷静点,到底怎么回事?”
小马指着他站岗的位置:“你们过去看,我好像看到山对面有灯光。”
老枪倒吸一口冷气,他二话没说推开小马跑到三十米外,毛三儿递给他一只红外望远镜,老枪观察了片刻点头道:“没错,是有光。”
毛三儿道:“班长,说不过去啊,山上的电都被切断了,那里来的电灯光?”
老枪道:“不是电灯光,像火光,前方视野被树林挡住看不清楚,我们过去看看。”
我们沿盘山路盘旋而上,在一处陡峭路段再次遇到泥石流。沙石土木完全摧毁了盘山路的路基,路基靠外段十多米全被压塌,没塌部分看上去也是连着一层浮土,毛三儿试着踩上去,还没踩实土层全崩了,吓得他赶紧退回来。
我们都很急,打算把压在路上的几棵老树抬到塌陷路段,做一段浮桥。老枪却挥手止住我们的议论,低声道:“山上有人下来了。”
我们都被这句话震住,老枪招呼大家熄了照明用具,他指着前面,道:“看,前面有微弱的灯光,看到没有?”
我咋一扫上坡处,只看到漆黑一片,耳中被各类虫叫填满,心里聒噪异常。又揉了揉眼睛细看,果然看到一丝微弱的光从树林后面透过来,再看就发现那光越来越强,显然是有人提着油灯一类东西走夜路。
我心里大奇,发生泥石流之后,山脚下都做了限制,还拉了铁丝网,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上来,救援部队已经全部撤离,山上怎么还会有人?
再看他们用火光照明,估计是山民,我们部队进驻时,曾对临近山区做过拉网式搜查,山民死的死伤的伤,剩下不多的健全人都撤出了大山,这里不应该还有山民。这下事情可奇了。
我满腹狐疑,盯着越来越亮的灯光,老枪拿着红外线望远镜,他嘴里数着数字,“1-2-3-4-5-”
我正纳闷,却发现树林后面赫然亮堂起来,一个人影从树丛中冒了出来,此人手里提着一盏老式马灯,他一抬头,又好像发现什么似的,立刻缩了回去。
毛三儿低声道:“我们被发现了?”
老枪朝他挥手,毛三儿急忙闭嘴,那边马灯就定在那里,人缩在林子后面,我们这边也不敢出身,双方持对峙状态。
过了一会儿,那个提马灯的人走了出来,老枪急忙挥手让我们举枪,我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暗想这是见鬼了?我们一帮执行救援任务的跑来跟人打仗,这像什么话啊?
我借着马灯光微弱的光,几乎可以判断提马灯的人是个老头,身上打扮土里土气的,是山民无疑。只是距离远,再加上天黑马灯光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再具体一点就没办法看到了。
我看老枪一手拿望远镜,一手拿枪,一点松懈的意思都没有,更觉得奇怪。既然确定了是普通山民,我们还这么如临大敌干嘛呢,难道这些山民还能吃了我们这帮经过高强度训练的野战兵?
提马灯那人后面又跟着出来两人,那两人距离约有两米,弯着腰,好像在抬着什么东西。抬的东西被树林草丛遮的非常严实,我往细里一想,突然明白过来,他们那姿势,抬的东西很像是床板。
想到床板,我心里一震。这些天我对这玩意实在太熟悉了,我们刚到受灾区的时候,担架有限,一些伤员尸体没办法抬出去,连里就让战士们去山下村子里借门板床板来当担架用,这也就是说,对面那些人里有人受重伤了。
看那一队人里出现了好几对这样弯腰抬东西的,我心里大奇,没道理上面还有人啊,这帮伤员是从那里来的?
毛三儿急了,小声催促老枪:“班长,他们只是普通山民,还有伤员呢,估计是在泥石流里受伤的,我们得赶紧救他们去。”
老枪瞪他一眼,怒道:“荒山野岭的,哪儿来的人,这里的山民全死光了。”
我们听了他这一席话,人都愣住了,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冷顺着背脊骨爬遍全身,鸡皮疙瘩一层层的往上结。老枪的话提醒了我们,这些人看着像普通山民,确实有问题,他们出现在这里非常不合情理。
看着那盏马灯越靠越近,提灯山民的样子我们也能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老头,五十开外,脸皮黝黑,皮肉松弛的贴在脸上,身上穿一件八十年代旧军装,一条蓝布裤子,裤子尿口垮垮的开着,露出里面红色的里裤。
提灯老头距我们不过二十多米远,他走到被泥石流冲塌的路段,挥手止住后面抬床板的队友,这次我们看清楚了,他们抬的的确就是床板,床板上铺了棉絮,里面果然是人。
老头看着塌下去的路面,脸上满是焦虑,他转头和后面几个人小声商量了一会儿,虫鸣叫声遮住了他们的声音,内容我们一句都没办法听到。
他们一伙儿十几个人先把几只床板放在安全位置,又把路边倒掉的大树推了过来,这个做法正是我们刚才想的,做一架浮桥渡过去。
这时,我们的老枪班长突然站起身,打亮手电筒照向对面,冲那帮人叫道:“嘿,老乡,你们好。”
对面正忙活的人群一阵骚动,他们瞪大浑浊迷茫的眼睛看着我们,我们都被老枪的举动吓坏了,我拍了拍老枪,小声道:“他们不是有问题吗,你这是发什么神经呢?”
老枪低声道:“少废话,大家都小心,听我命令行事。”
老头操作乡音道:“你们是当兵的?”
老枪乐呵呵的说:“是啊大爷,我们是救灾部队,你们遭遇了泥石流灾害,我们奉国家和政府的命令来帮助你们的。”
说着,他指挥我们搬运山上冲下来的巨木,两边努力,很快一条浮桥就搭好了,几棵大树拼合在一起的浮桥宽有一米多。我们在老枪的带领下,心里揣着万般小心过了浮桥,出现在老山民面前。
老山民拖着老枪的手,说:“领导,我们村子里死了很多人,我就挑几处好挖的地方挖了几个人出来,好多房子都倒了,下面都埋了人,领导快救我们啊。”
老山民说的动容,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那一伙十多个人也跟着嚎啕大哭,那撕心裂肺的感觉,让我们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这些活生生的人站在我们面前,我实在很难相信他们有什么问题,我握住一名青年山民的手,他的手还是暖和的,手里沾了不少泥巴。我心里暗想,老枪是不是弄错了,我们上级是不是弄错了,他们真的是活生生的人啊。
老枪温和劝慰了他们几句,便道:“老乡们,你们村子在那里啊?”
那山民往斜里一指,说:“在那座山上。”
我不明就里,老枪却轻轻吐了一口气,好像心里什么东西落地了。老山民对他的相亲们说,“年轻力壮的把受伤的抬下去找医院,剩下的和解放军战士们回去救人去。”
说着,一帮人分成两拨,一部分下山,我们在老山民的带领下沿着盘山路往上爬,途中,我们看到一处山坳里的房屋废墟,老枪盯着那废墟看了几分钟,最后终于放弃,跟着山民们往山上跑。
我们在山民们带领下,在密林中穿行两个多小时,翻阅了几座山峰,终于抵达了一座藏在山坳中的村落。看到村子里的景象,我们都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