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飞机残骸(2)
在车上,我问毛三儿,“你不是拿老头儿的地图去了一趟吗?怎么这次要带路了?”
毛三儿沉默了一会儿,说:“老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个地方非常隐秘,我拿地图找了两天两夜都没找对位置,当初以为是老头子骗我,我们回了村子找牛大贵老头儿算账。他让他孙子带我们去,说他打小就带他孙子上山看飞机,他孙子记路。”
我看了一眼毛三儿,毛三儿一脸板结伤疤,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心里很怀疑,说:“这个你事先为什么不说?”
毛三儿抽着烟,缓缓道:“不需要说,你到了那里,自己就明白了。”
我心中狐疑不定,不知道毛三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照理说,三年之后的毛三儿与我们在部队里那会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是飞车党悍匪,警方通缉要犯,据说手上还有人命,现在他们四个人,我落单,碰到这种局面,我肯定要防着点。但是我坚信这么我们是生死过命的兄弟,一起共御外敌的战友,毛三儿犯不上为了我那俩破钱算计我。
我开车到十公里外,牛大贵他孙子叫牛小跳,这小子看样子傻乎乎的,身手矫健得很,上树窜林特别在行,一眨眼就不见了。
我们钻的一个林子位于三年前战役同一山脉的旁系,毛三儿说距离不大远,一南一北的关系。我们钻过一片庞大的密林带,天色渐渐转暗,天黑不久,又下了一场交春雨,我们套上雨衣背上全副装备登山。
爬了四个多小时,翻了几座山头,毛三儿掏出指南针,牛小跳上蹿下跳,举着手电筒找路。
我们又爬了很久,大家都累得不行,找了一棵大树下休息,我和毛三儿靠在一起,吃了一些干粮,我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扭头就看到毛三儿盯着他的指南针发呆。
我突然一愣,又看了指南针一眼,毛三儿抬头瞄了我一眼,我心头一震,退了两步,毛三儿冷冷的说:“发现了?”
我心里顿时乱了,叫道:“不可能——”
毛三儿冷笑两声,说:“老子上次和小六子就是这么在深山密林里迷路两天两夜,后来可是爬出来的。”
我心里骇然,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先是朝北边走,后来转向西边,而指南针的北极端指向却出了问题,他把西边指成北边,也就是说指南针的指针发生了移位。
我把我的疑问说出来,小六子大摇其头,说:“我们明明一直是朝北走的,一点儿没错,你肯定记错了。”
我又问猪头,猪头摸着脑袋想半天,说:“是向北边走的。”
我全身冒冷汗,掏出GPS定位装置,发现一个小时前我定位的地方和目前所在位置是重叠的,也就是说,我们根本没挪动分毫。
我心里全乱了,不知道说什么好,牛小跳爬上前面山坡,突然把手电筒打下来,说:“到了——到了——就是这里。”
我们下面四个人都是一振,冲上几十米外的高坡,牛小跳搂着一棵树脖子朝山坡下面张望,我跑到他身边,发现下面就是果然就是一道山涧。那山涧间隔两三米的样子,山涧对面又是一座山头,上头上林子密集,成片成片的都是松树。
我朝下照了照,连飞机影子也没看到。
毛三儿哼了一声,道:“要是这么容易让你发现,这飞机还能等到咱们来找。”
他从背包里掏出登山绳,小六帮着把一头固定在树根上,毛三儿顺着绳子下去了十多米,他把绳子捆在腰上,拿手电筒朝下面照。山坡腹部凹进去一块,我们在上面视线的确被挡住一部分,我学毛三儿的样子,在腰上捆了绳子,下到凹地下面,从这里可以照到山涧很深的地方。我照了一会儿,发现山涧深处赫然藏着一个庞大的东西,那东西和山涧两边石头壁融为一体,看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
我问毛三儿,“是那个?”
毛三儿点点头,说:“没错,白天可以看清楚飞机的模糊轮廓,晚上就没法子看清楚了,我们得下去一趟。”
牛小跳和小六他们的意思是我们先扎营,休息到天亮再下去。我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连刚才诡异的一幕都不再纠结,和毛三儿一商量,决定由我、毛三儿两个人下去,我们以前在部队经受过高强度攀爬特训,有经验,遇到危险能够及时处理。
我们检查好绳子和固定扣,戴上安全帽,两个人顺着绳子往下滑。密林里潮气很重,山涧受水汽影响,长了一层厚厚的绿苔,异常的滑溜,我们爬得很吃力,也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吊在半空打摆子。
牛小跳他们在上面吓得心惊肉跳,我们一滑他们就连声惊叫,叫得我们也心慌,一直不敢朝下看。我们爬了一段,大概有个三十多米深,我已经能看到飞机清晰的轮廓了。那架飞机侧夹在山涧中间,机身上落满泥土,杂草盖住大半个机身。机翼从杂草中间钻出来,要不是这突兀的玩意,我趴在石壁上都很难发现它是一架飞机。
真的见到二战坠落飞机残骸,我心里异常激动,有点不信这是事实的感觉。我加快速度朝飞机滑过去,很快把毛三儿甩在后面,毛三儿在哪儿大叫:“你小子当心点,下面可是万丈悬崖。”
我被毛三儿呵斥得清醒不少,山涧下吹来的风比林子里要冷不少,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毛三儿爬到我身边,警告我道:“这个地方怪得很,你别心急,急了容易出岔子,刚才的事儿你忘了?”
毛三儿所谓刚才的事儿,就是我和小六他们记忆上出了错,GPS定位系统在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还原地不动的怪事。我回想起刚才的情境,心里又是一沉,毛三儿瞥了我一眼,道:“小心——千万小心——”
我点点头,夹在山涧中间的飞机残骸,已经离我们不远了,我看到机身上的杂草在风里轻轻舞动,终于觉得,眼前的飞机那么真实。我们爬近飞机,发现飞机头斜向下卡在山涧中,尾部上翘,由于经年累月的沙土掩盖,整个飞机机身都被泥土盖住,泥土上又长满杂草。整个飞机就像山涧中央的一座浮岛。
我们扒掉机头的泥土杂草,露出里面暗绿色的机身铁皮,我心里异常的紧张,毛三儿在我身边,这小子嘴里不停叨念着一定要冷静冷静,自己格外激动,人都有点发抖起来。
我扒了一部分,机头部分就露出一块红色太阳旗,我们脚踏在石头缝里,扒泥土的时候特别小心,怕飞机卡得不结实,我们用力一压,直接整个就掉下去了。
毛三儿说:“这飞机掉的位置太巧妙了,斜着夹进来,再歪一点,直接就在山涧口子撞毁了。”
我说:“你看看,山涧外阔内紧,要不然以它的俯冲惯性,早冲到山涧底下去了。咱们今天能看到二战时的日军军机,实在是一件各种巧合综合在一起的怪事。”
我们把机头侧面这一部分的泥土杂草都除干净,正朝上的部分没办法处理,要爬上机身,很有可能导致机身下坠,我们都不敢冒那个险。
毛三儿道:“驾驶舱的门铁定在机头上面那一块,扒了泥土就能看到。”
我说:“要想个办法既不把个人负重全加在机身上,又能除掉土块杂草的办法。刚才上山的时候我就留心观察了,山头太险了,机械不可能弄上来,除非搞几架直升机,咱们都没那本事。”
毛三儿掏出烟,给我点了一根,塞我嘴里,我抽了两口,精神不由为之一振,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不少。毛三儿说:“我有个办法。”
我看向他,毛三儿道:“在山上砍一棵树,把树干架在山涧口子上打横做个架子,登山绳缠在树干上。再把人从山涧中间放下来,在机头顶上除土。”
毛三儿的说法是像陕北那边在水井里舀水,舀把挂个木桶丢进去取水。就目前而言,这个做法当然是最方便的,我很赞同。
我在对讲机里跟牛小跳说了一声,牛小跳他们就拉我们上去。三个小伙子非常好奇,我们上去之后,就不停的问东问西,我们简单敷衍了他们两句,就开始扎营休息,牛小跳这小子干干瘦瘦,脑子很灵活,给我们打水生火热吃的,非常在行。
毛三儿吩咐他们砍树做架子,我进了帐篷小睡了两个小时出来,他们已经把木头架子做好了,我过去检查了一下,桩打的很稳,架子都用铁丝麻绳绑了十多层,非常结实。
我见牛小跳他们还在砍树,很纳闷,牛小跳告诉我,毛三儿说再做两个个架子,把飞机头和机尾都吊起来,找到机舱门,人总要进去。为了保险起见,要给飞机加一道保险。
另外两只架子很快架好,我和毛三儿下去把机头和飞机尾用绳子固定好,两根登山绳能起到很好的阻力效果。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放谁下去除掉机头顶上的泥土杂草,以便找到机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