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无左耳女孩
妇女拉起雨衣人的手,想抱她起来,却没有成功。
楚烟这时走了过去,伸出了手,帮妇女把那人弄上了楼。
妇女住在五楼,房间宽敞明亮,雨衣人被放到了沙发上后,便兀自大睡特睡起来,全不顾汗流颊背的妇女及手足无措的楚烟。
妇女递给了楚烟一杯红茶,说:“真的很谢谢你啊,如果没有你,我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她弄上楼上来呢?”
“不客气,她是您的女儿吗?她怎么了?”楚烟试探地问着。
“她是我女儿,可惜身上有病。”
“是癫痫病吗?”
妇女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她的精神也不太好,高考那年由于一分之差落榜了,她从小酷爱美术,报考了美术学院,结果落榜了。落榜后她很失望,不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就是独自背着画夹外出写生。一天,她在市郊写生,遇到了疯狗,那狗把她扑倒在地,咬下了她的左耳……”妇女说着轻轻替女孩脱下了雨衣和眼镜,这使楚烟看到雨衣人的真实面目,她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皮肤白皙,睫毛很长,左耳的地方空空的,脖颈上有几条清晰可见的伤疤。
“出院后,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痴痴傻傻的,医生说她是由于惊吓过度造成的,而且大脑里有血泡,要治好她的病至少要花上三十万。”妇女说着,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她的头发大部分已经白了,楚烟看到她不禁心中一阵酸楚,蓦然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余惠死后,她已许久未给母亲打过电话了。
“那他的父亲呢?”楚烟的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因为妇女听到楚烟的话,哭得更加强严重了,她哽咽地说:“她父亲两年前为了给她买药,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死了。”
“真是不幸,那生活怎么办呢?”
“我还有一个儿子,大学后开始做服装生意,业余时炒股,而且我还有部分退休金,勉强可以维持生活。”妇女双手捧着红茶,呷了一口,眼神始终不离楚烟,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的爱怜,似乎有所图谋。
楚烟被看得发毛,心想,自己这是来干什么的?这女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是否可以相信。房间静得出奇,楚烟望着躺在沙发上的无左耳女孩,内心更加恍恐不安。她盯着女孩的眼睛,看着长长的睫毛,顿感毛骨悚然——如果女孩真的凶手,女人又是她的同伙那可怎么办,她们是不是有意将我骗入房中,然后,再像杀害余惠一样,切断我的双手,烧死我呢?
楚烟感觉浑身颤抖,身体僵硬,她看到女孩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缓缓地坐了起来。
楚烟吓差点跳了出来,不自主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妇女一手抓住了楚烟的手臂,说:“别害怕,她不会伤害你的。”
女孩站起身后,穿好了雨衣,拉上拉链,狠狠瞪了楚烟一眼,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妇女站起身,缓慢地走进了客厅,搬出一把椅子,艰难地站到了椅子上,把手伸进了衣橱,好像翻着什么。
楚烟依然坐在原地,心情跌入谷底,她不知道妇女下一步要对她做什么。
妇女取出了一本相册,坐到楚烟旁边,打开相册,用手指着其中一个眉目清秀帅气的小伙子,对楚烟说:“这是我的儿子,叫程至。”
楚烟拘束地点点头,妇女便开始喋喋不休地夸奖起她的儿子来。
楚烟听了一会,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应该说到主题了,“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想问您一下,不知是否可以?”
“没问题,快说吧。”
“您的女儿一直都是穿雨衣的吗?”
“不是的,是最近才开始穿的。”
“具体哪一天,您还记得吗?”
“8月7日,那天下雨,我早晨醒来发现她并没有在房间里,我以为她早晨出门去了,没有留意,就出去买菜了。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她穿着一件灰色雨衣坐在沙发上,身上满是雨水。”女人双眼极其恐怖地望着女孩进去的那扇门,说道:“实不相瞒,我女儿有一个奇怪的毛病,喜欢模仿别人穿衣服,特别是印象深刻的人,而且穿衣服越来越男性化,我问过医生,医生说这病叫易装癖。她每天出门后,回到家都会换衣服,从她的穿着,我就可以知道她每天见过什么人了。不过,最近有点奇怪,自从她穿上这件灰色雨衣就没有换过。”
“8月6日晚上她在家吗?”楚烟说道。
“在家,我记得当时是大雨,她被雷声吓得满屋子大喊大叫,哭闹不止。我担心她睡觉害怕,就陪她一起睡,后来,她很快就不闹了,我也睡着了。”
“那时是晚上几点。”
“十点。”
楚烟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五点了,应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女人挽留楚烟吃晚饭,说她的儿子晚上回来,希望她们认识一下。楚烟表示感谢,她骗女人说自己是心理医生,最近正在撰写一篇关于精神病人心理的论文,并且已经和一个病人约好了时间。
楚烟临走前推开了女孩的门,女孩坐在床前,看到楚烟进来,把身子向后移了移,双手反复摩擦着手,嘟囔着:“这是我的手,你休想拿走!!”
女孩的话令楚烟大惊失色,她怎么会说到手呢?难道她看到过那只断手?
楚烟站在门口,突然灵机一动,冲女孩笑了笑,很夸张地向女孩摆手,说:“再见!”
女孩看到楚烟冲她摆手,她也摆起手来,而且不是一只手,而是双手一起摆,像个举手投降的滑稽战俘。
楚烟放下自己摆动的手,然后,低下头,双眼盯着地面,嘴里念叨着:“到底哪儿去了?”
女孩看到楚烟的动作,和她一样低下头,双眼盯着地面,嘴里念叨着:“到底哪儿去了?”
女孩边学楚烟的样子,边俯下身子,双膝跪地煞有介事地找了起来。
女孩的母亲不解地望着楚烟,说:“姑娘,你在做什么?”
楚烟不理她,依然满地寻觅着,其实她什么都没有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她这么做,只是想证实一个想法:女孩在摸仿她。
不一会儿,楚烟又突然站了起来,女孩也随之站了起来,这使楚烟感觉自己好像在照镜子。
临走时,楚烟告诉女孩的母亲,自己在给她的女孩治病。
女孩亲听后感激不尽,忙问效果怎么样。
楚烟说,她不严重,长期治疗会好起来。
那位母亲一听大喜。
楚烟给女人留了电话,说她以后还会来的——随后,逃似的离开了这个怪异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