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乱石崩空
正午的太阳,活像嫁二嫁的寡妇,好刮毒。
我在市里办完事,开着政府那辆破响破响的桑塔纳,从市里往黄各庄镇赶。
汽车在黄桷树前,被一长列货车堵住了。这里原本汽车很少,最近因为整修公路,所以汽车增多了。我是去市里申请增加修路投资款项的。临走前,于美人对我说,叫我一定找周先文,因为他是我的老领导,从感情来说,也应该对我格外垂青。
我未置可否。我想,遇见这样棘手的事情就让我出马?我能有多大能耐?呵,混吧,我现在反正是死猪,难道还怕开水烫?
到了市里,我先找到周先文,周先文委婉地拒绝了我。周先文说:“市领导有明确分工,政府的事政府办,市委的事市委处理,建设资金从来就是政府管。”他让我去找市政府。临走,周先文问我,“小吴子,我看你最近情绪不大对劲,是不是因为处分,有抵触情绪?”
我赶紧回道:“没有没有,我正在反思,自己确实责任心不强,辜负了周书记的栽培。”
周先文说:“我知道这样处理对你严了一些。不过,你是在我身边工作过的人,对你更应该严格,相信你会理解我的一番良苦用心,对吧?”
我赶紧点头,恭敬地回道:“是的是的,周书记您放心,我一定化教训为动力,扎扎实实干工作,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他巴着我的肩头,显得很亲密的样子,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然后我同他告别,却一边走一边诅咒他。
我在政府办见到了小六子。小六子现在春风得意,当上秘书科副科长了。他一见我,显得分外热情,叫我老科长,还给我泡茶。我以前那张办公桌是小六子在用,桌上文件堆放得整整齐齐,左手还摆放着一株绿茵茵的云竹。一时之间,我百感交集。我好怀念在这里的日子啊,虽然工作有压力,但能应付过去。而现在呢,我却成为犯错误的干部,一个地道的乡下农民。今昔相比,我做人太失败了!我将随身的一个网兜打开,将里面的一只只黄桃摸出,送给办公室的人尝新。
听说我要找市长,小六子一脸寡淡。他说:“吴镇你要找他,我可得挡驾了。马市长昨天半夜才从乡下回来,马上还要会见外地一个客商。下午,是市委常务会议,明天,他要带队出去考察,你看,我正准备他外出的东西呢。”
我心里一沉。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呀,看小六子那春风得意的样子,我真恨不得狠狠唾他一口。我脸上却挂着谄媚的微笑:“小六子呀,我们哥们情谊。无论如何,你得帮我联系让我见见市长,不然,我们那里的公路就只好停工。”
小六子没心没肺笑着:“吴镇硬是忧国忧民,赤心可鉴哪。可是,市长确实没时间,你让我怎么联系?再说,市长才来,我连水深水浅也不知,你让我挨骂啊?你是老机关,也该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一席话,说得我连喷嚏也打不出来。是啊,过去,我就用这些话,不知道搪塞过多少人。现在,也该轮到我自己了。我朝小六子拱拱手:“聆听兄弟一番教诲,真的胜读十年圣贤书。好的好的,我这乡野小事,本也不该惊动市长。太冒失了,太冒失了哇!愚兄这就告辞,不耽误你的锦绣前程,再见。”说罢,我弯腰提起网兜,要朝外走。
电话突然尖锐的叫起来。小六子赶紧抓起电话,从他那谦恭的语气看,一定是市领导无疑。“是,是,他已在这里了。是,是。”放下电话,小六子立刻多云间晴,变得满面笑容开花开朵了。“吴镇,原来你与马市长早就有约,自己弟兄,干吗不早告诉我啊?快去,马市长在四楼办公室等你,我陪你吧。”说罢,他巴着我肩头朝外面走,那样子,活像见到分别多年的亲弟兄一样。“吴哥,你真行啊,离市区这么远,却运筹帷幄,这么快就与新市长接上头了,佩服,佩服啊。吴哥,今后,兄弟还得仰仗你啊。”
我没有搭理他,心里却奇怪,我与新来的马市长连面也没有见,他怎么知道我找他?
到得市长办公室,小六子轻轻敲门,听得里面回应后,将门推开。马市长正在批阅文件,从正面只看见一头黑幽幽的头发,很茂盛的样子。他将头抬起,冲小六子一挥手,小六子识趣地退出,将门轻轻带上了。马市长一边敲着电脑键盘,一边说:“坐吧,你站着干什么?你就是吴正?这么说,周玲玲是你妹妹?”
我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心里一紧,原来,这马市长与周玲玲有关系?是亲戚,是校友,还是朋友呢?我该如何回答,一时之间,我颇费思索,额头上的汗水也沁了出来。
马市长说:“年轻人,受点挫折不要紧,只要精神不垮,阵地就永远在,你信吗?”他站起来,高大的身躯显得健壮,魁伟。他望着我,“对于黄各庄镇中心小学火灾垮塌事件的处理,是有偏颇的。不过这样也好,让你们经受考验,也有必要么。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么?”
啊,我的乖玲玲,我的宝贝玲玲,原来你给我安置了一座水中桥啊?现在,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啊,要是她在我面前,我一定狠狠地亲吻她个够。我赶紧点头。“知道,我知道。”
马市长道:“你们镇确实也该把公路修好。我们是农业市,发展乡镇经济,是市里的重头戏,交通当然该先行。你们的请示,我已批示给交通局和建委,要他们全力支持。你,还有什么事么?”
我心里好高兴,对马市长毕恭毕敬地道:“马市长,谢谢您。”
马市长正色地道:“论理,你得叫我叔叔。小伙子,我可告诉你,玲玲感情受到过挫伤,你作为哥哥,可千万要对她好,协助和配合我侄儿的工作,不然我首先就不答应啊!”他走到我身旁,敲了我一个爆栗子。
哈,在官场,尤其是这种场合,这样的感觉可真好啊!周先文曾经也对我好过,可也没有这样对我上心过。马市长的侄儿,莫非就是教育局的马科长?难怪马市长对我这样热情,毕竟,周玲玲是他侄儿的对像,亲情呀。我感激地点点头,然后,给他鞠了一躬,告辞走了。当我屁颠屁颠地回到政府办公室,向过去那些同僚告别的时候,小六子酸溜溜地道:“吴大镇长,你老人家可以啊,新任市长与你密谈,一定涉及多方面的事情?”
我说:“哪里哪里,我无非就是聆听了他一番教诲。”
小六子道:“吴哥,我知道你前程远大,以后,你得意了,可别忘记兄弟哟。”
我宽厚地拍拍他的肩头。“兄弟,你这么会做人,前程远大得很。我,能望其项背?”
“嗨嗨,吴正吴正,你怎么这样刻薄?哈,我们弟兄——苟富贵,毋相忘么。”
我朝他拱拱手,走了。边走,我边想,苟富贵勿相忘?狗屁,小六子,我算是认识你庐山真面目了。
……
此刻,我坐在车里,回想着在市里的奇遇,真的恍然若梦。突然想起该给周玲玲打电话,手机一会就通了。她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在回家的路上,正山高水低地思念着你呢。”周玲玲扑哧一笑,“吴镇,是不是事情办得特顺利,有意外惊喜?”我说:“我遇见贵人,不,我遇见田螺仙女了。她不声不响帮助我,所以我特感谢她。”周玲玲语气突然生硬起来。“吴镇长,要挣前程得走正道,靠歪门邪道,总归不长久。”她那里收线了。
嘻嘻,这妖女,居然还教训我?我也在官场混了这么久,哪里连小儿科都不懂?不过,提拔提拔,必须要人提,你才能上爬啊。所以人家说,朝里有人好作官,确实有一定道理。
前面突然骚动起来,汽车喇叭声呜呜咽咽此起彼伏。我看见,许多司机都跳下车,朝前面赶去。我也打开门。
火热的阳光将四下照耀得白光光的。阳光下,簇拥着一团黑糊糊的人群,潮水一般涌动着。好熏人,空气里充满浓烈的汽油味。我挤开人流,朝前面望去,只见黄桷树旁那幢两楼一底的青砖瓦房上,一面鲜艳的国旗迎风飘扬。房顶上,一个活泛的人举着一只大喇叭,正在宣讲着什么。
望着那颗闪亮的脑袋,不用别人介绍,我就知道那是这房子的主人黄光头。这里是拓展公路必经之地,所以,为了征地我们曾屡次上门给他做工作。黄光头非常蛮横,随便怎样赔偿都不愿意。他说,这里是他生财之地,要拆迁,除非从他尸体上走过去。为此,我们到市政府法制办做了咨询,然后,以镇政府名义在法院起诉了他。法院根据有关法律规定,对他的房屋进行估价,并由镇政府下文强拆。
此刻,房子周围布满法警,还有一辆推土机。奇怪的是人们都望着屋顶踯躅不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我看见于美人了。只见她头戴一顶草帽,上着一件浅米色衬衣,下穿一条白色长裤,显得洒脱而干练。一见我,她就走过来。“你怎么这样快就返回,资金问题落实到位了?”当她听说资金已解决,不禁对我多看了几眼,眼神中似有不相信意味。嗅着她身子里散发出来的体香,望着那裸露着的凝脂一般洁白的胸部,我不禁意乱神迷。我将头转向房顶,嘴里恨恨地骂了一声:“狗日的黄光头!你就永远呆在那里,看你能呆多久?”
于美人用手捂住嘴儿,低声地对我说:“这黄大叔,今天本来强拆。可他想得好绝,在房顶升了一面国旗,将自己老娘女儿绑在旗帜下面,还在房子上洒了汽油。在他身上,还绑扎着自制炸药。扬言说,要是谁敢动作,他就要与家人同归于尽。我们已经对峙几个小时,短时间内,还没有办法可想。”
这时,一个法警与一个司机发生了冲突,原因是司机抽烟。我们赶紧过去,将司机劝离了。于美人焦虑地道:“我们必须想法尽快让他下楼。不然,气温这样高,汽油又容易挥发,稍有闪失,后果就严重了!”她挤到前面,抓过一只电喇叭,对上面喊道:“黄叔,我是镇长于超美。房子拆迁补偿费你有什么意见,我们还可以交流。你千万慎重,不要走极端。”
黄光头满头满脸黑黑的,上面搽满了机油。衣服上也油迹斑斑,敞开着,露出黑糊糊的胸毛。他走上前,双脚站在房子边沿。“嘻嘻,你是镇长?你她妈算哪一把夜壶,敢同老子叫板?告诉你,这房子是老子祖业,我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里,你们想赶我走,休想!”
于美人说:“黄叔,你既生活在黄各,就该为黄各的将来着想。你想,公路修通以后,外地客人就可以来这里做生意,我们这里的土特产也可以运到外地,我们的生活不就可以变好了啊!现在,你问问在场的黄各人,愿不愿意尽快修通公路?”
“愿意,我们愿意修通公路!”数十个声音齐声喊道,声音好雄壮。
黄光头嘎嘎地笑了。“你们愿意可我不愿意啊。镇子地方多得很,条条大路通罗马,为什么非要让我做牺牲?我这是私有财产,私人财产不可侵犯。于超美,你是女人,要是你结婚了,别人打你主意,你男人能拱手相送?”
虽然我已同于美人没有关系,但是听到这样的话,我还是很气愤。我抓过一只喇叭:“黄光头,说事就说事,别无聊,请你放尊重点。”
黄光头道:“哈哈小白脸,你他妈算什么角色?一个犯罪干部,一个下台镇长,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你是于美人的野老公,还是私生子?滚一边去吧,省得我见了生气。”
黄光头的话,引起一阵阵欢笑。我仇恨地望着他,却也无可奈何。
滚滚的热风火一般撩过,我周身好像火一般燃烧着。我抓过一顶草帽,走过去,用草帽给于美人扇风。
这时,法院执行庭陈庭长走过来,对于美人和我道:“两位镇长,看来,今天的强拆不能进行了。为了避免意外,我们准备马上撤离。”
于美人一把抓住他。“陈庭长,你们可千万不能走!要是这次不能执行后遗症就大,以后我们的工作就更加被动了。”于美人赶紧叫来黄家康,让买几把伞,还给法警们准备一些清凉饮料。
“那就说定,一个小时以内,要是还不能让他下来,我们必须撤。”陈庭长说罢,走到一只遮阳伞下喝茶去了。
夕阳西斜。远处的镇子,已升腾起袅袅炊烟。暮归的鸟儿啾啾鸣噪着,从头顶飞过。于美人眼睛通红,嘴唇也干得起壳。她望着站在国旗下的黄光头,笑了。“黄叔,我们还给你十五分钟,请你认真考虑一下,是响应政府号召,做一个守法公民呢,还是顽固到底,做人民的对立面?告诉你,共产党革命几十年,还从来不怕顽固分子,你仔细考虑考虑吧。”
黄光头恼羞成怒,一脚朝旗帜下踢去,几声凄厉的嘶嚎好像折翅的鸟儿,跌跌撞撞地在高空飘飞。那是他的老娘与女儿,被他绑缚在那旗杆下。黄光头得意地嘶嚎:“老子就要顽固怎么了?老子保护的是自己财产,不是偷来抢来的。你们这些当官的只晓得欺软怕硬,官官相卫!当官的要在黄各镇建火炮厂,几百上千号人坐在炸药库啊,这样事情闻所未闻。可是,你们却把手续给批了!草民也是人,为什么你们对有钱人网开一面,却非要强占我的财产?!你们扪心问问良心,看是否在理?镇上的老少爷们,我也问你们一句,你们真的心甘情愿坐在炸药库上?!”
四下里突然传来一阵愤怒地吼声!“我们不愿意!”还有人朝黄光头拍巴巴掌,阴阳怪气地道:“黄大哥,你是好样的,我们支持你!”
哈哈,这黄光头可真他妈绝,居然能说这样义正词严的话!黄玫瑰的鞭炮厂要建在镇子附近,连土地都丈量了,但是我一直顶着。我虽然懦,但是我还是晓得自我保护。于美人接任以后,黄玫瑰催促了好几次,都被她以工作忙顾不过来巧妙推掉,
于美人沉思着。她和颜悦色地道:“黄叔,你这话就不对了。谁要侵犯你的私人财产?我们为你选定那么多地方,是你自己不愿意啊。按市价补偿你也不愿意。大家都要讲理,我们对你仁至义尽,可你从不为我们想一想。我们都在一个地方生活,一个地方谋生。低头不见抬头见,兄弟姐妹啊。为什么就不给我们一条路走,啊,啊?我不过一个小官,这个破镇长做也没有意思,要不,你来当这个镇长?”于美人说得很动情,胸脯剧烈的起伏,眼眶里面有珠泪在闪烁。
黄光头又嘎嘎地笑了。黄光头说:“你那破镇长我来做,做梦去吧!我才不稀罕做你们这种贪官污吏,整天就晓得吃喝嫖赌乱摊派!让我和你们同流合污,我不愿意!不过,要是你让我做你野老公,我倒可以考虑考虑。妹子,你皮肤——”
我见他说得实在不象话,厉声吼道:“黄光头,你太猖狂了,不准侮辱女性!”
黄光头将上身衣服脱了,在手里舞着圈儿。“哈哈,哈哈,小白脸你猖狂什么?老子今天是脱了裤子打老虎,不要脸也不要命!你们这些狗官平时吃香的喝辣的,不把我们百姓看在眼里,今天,我就想要出出心头的恶气。”
我将手腕抬起。“黄光头,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你还有十分钟了。”
黄光头鄙夷地道:“是么,那我完全可以提前结束。”他掏出一个打火机,啪啪地点燃了衣服。
“别,别,千万不要做傻事!——”于美人绝望地叫喊起来。
“呵呵,原来我们镇长妹妹是心疼哥哥我啊?哈,好,好呀,真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这样,要是你真有诚意,能够保证鞭炮厂不建在镇上,你一个人上来,我就立马撤除,你有这胆子没有?”黄光头将燃烧着的上衣丢下楼,歪拧着脑袋,叉着双腿,流里流气地道。
“好,一言为定——”于美人声音刚一发出,就闪电一般朝砖房跑过去。黄光头嘎嘎笑着,将一只竹楼梯放了下来。我赶紧追上去,要拉住于美人。于美人回头狠狠朝我裤裆里踢了一脚:“你混蛋,这个时候,还考虑那么多?!”我痛苦地蜷下身,眼睁睁看见于美人顺着闪闪颤颤的楼梯朝上爬。夕阳的余辉照耀着她,使她活像一位女侠一般灵巧。等她刚一爬上楼顶,立刻就被黄光头拽住,他将她,不,是她将他死死搂抱住,声嘶力竭地叫喊道:“快上,快上啊——”
这时,所有的法警立刻动作,将屋门狠狠砸开,潮水一般朝屋里涌去。我赶紧随着竹楼梯朝上爬,等我爬上屋顶,黄光头已被两个法警死死揪住,旗杆下面的婆孙俩已被解救,两人抱在一起,正嘤嘤哭泣。而于美人呢,则浑身糊满黑油,浑身颤抖着,坐在房顶地面大口大口地喘气。那团细腻白嫩的酥胸,上面甚至有几只黑糊糊的手指印痕,显得惨不忍睹。我一把将她搀扶起来,让她娇媚柔软的身躯靠着我。望着西下的蛋黄一般的夕阳,我心里好痛,感觉自己浑身颤抖。不,那是她在颤抖,这个女人,这个妖媚的女人哟!
“走!”两个法警拽着黄光头,要朝楼下走。于美人挣过去:“两位小同志,请你们将他放了。”法警拧着脖子道,“放了?这样顽固同政府作对的死硬份子,应该绳之以法!”于美人恶狠狠地怒斥道:“请你们放了他!!!”两个法警见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只好无奈地将黄光头放了。
这时,法院执行庭陈庭长过来了。他冷冷地对于美人道:”于镇长,黄各镇也是共和国的土地,也应该讲法,对吧?”
于美人叫黄家康撕开一条香烟,那是最昂贵的中华牌香烟,发给每个法警一包。于美人将陈庭长拉到一旁,笑吟吟地道:“陈大哥,辛苦您们了。黄叔拒不执行法庭判决,当然不对。不过,我们在拆迁过程中,也有政策宣传不到位的粗疏。黄各庄镇是一级政府,相信我们一定妥善处置这事,并且给您们一个满意的回复,您看可好?”
陈庭长铁青着脸,哼了一声:“阻挠执法,企图破坏,身上还有炸药,就这样算了?”
于美人将黄光头叫过来,亲手解下他裤带上绑扎的东西,原来,那不过是一团烂布裹缠着的麻绳。陈庭长望着黄光头道:“老小子,幸亏你遇见这样的好镇长,不然,你亏就吃大了!”
陈庭长带着人走了。
陈庭长刚一走,黄光头的老娘和女儿就哭哭啼啼过来,在于美人面前跪下,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于美人赶紧将她们搀扶起来,好言好语地安慰她们,将她们劝走。
于美人举着喇叭,高声喊道:“乡亲们,请大家赶快撤离现场,我们将马上拆除这幢楼房。”她的语气沉着,得意,充满了自信。半个小时以后,这幢大楼就成为废墟,阻挡修路的拦路虎,被攻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