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算盘
进了屋，梁枫始终感到心慌，在饮水机前接开水时似乎手都在颤抖，身后怎么老是有双盯着不放的眼睛。他一咬牙，要主动出击，避重就轻，转移注意，稳定军心。
“房价越涨越快啊。”梁枫选择了一个刘芬兰最关注的话题。
“那还用说，我早预言过了，县里拆迁房的事过问过了吗？这两天该不是白白浪费了吧。”
“嗯，有这个机会怎么会浪费。县里老街地块有两种补偿拆迁方案，住房中原带有门面的，补偿同面积的住房，再按面积给予一定现金补助，住房超过原房子的面积，按商品房价格优惠计算补足房款，如果不要住房，还要门面，则按面积换成原来相当的门面，加钱补款得新房。面积的差额处理方法同上。”梁枫说。
“那你决定是要住房还是要门面？”
“哪是我的什么决定，父母的意思是要住房，这样既不需要补钱，门面换住房，还可以得到一笔补偿费。老宅换一套住房单单面积上都还有些剩余，可以获得补偿。”
“我也这样想。那边的门面我不看好，太偏僻。”
“但是那笔补偿费，可能，按照父母的意思，是要全部给五弟的。”
“全部给梁咏，这公平吗？说到赡养老人，可是我们出的力最多。”刘芬兰不禁站了起来。
“哎呀，你坐下说嘛。那笔补偿费也不过就是几万而已，大家分能够分多少，真拿县城当北京成都了。梁咏是个不多话的人，他也不会回来争。但是，他一个人在成都，虽然说是在IT公司有个工作，那可不是铁饭碗啊。又才谈了一个女朋友，在成都买房，又要不少的钱，这笔钱做首付可能都还不够呢，不低于百分之三十的首付呢。少少的，争个啥嘛。我们在老家县城不是还买有两套门面吗？瞧我老婆眼光多准。”
他最后这一句话立即让刘芬兰高兴起来。刘芬兰几年前动员梁枫按揭贷款投资县城买有前景地段的门面房，如今升值很多了。刘芬兰一直引以为骄傲。
“四五年前买成四五万，现在已经值十五万了。再过两年每个门面至少二十万。现在房租都远远高于贷款利息了。不说房价猛飚多少，就是按有关专家私下保守预计，县城的房价增长率不会低于百分之十五，也可以了。某些年份还可能高过百分之二十。比啥投资都强。哼，当然是我的眼光准。”刘芬兰用会计师的语气说。
“是啊，家有良妻，胜官三级，有了好老婆才有好日子，所以我说大气量一点嘛。至少百分之十五涨价，两年后就涨价百分之三十几了，价值二十万只是保底说法。”看着刘芬兰风吹云散，踌躇满志的样儿，梁枫暗暗得意，心想：哼，我还搞不定你咋的。
“你晕头了，哪有百分之三十几来，就是三十。”
“我没有错。平均增长率为百分之十五的话，两年应该是1.15的平方，不管多少，肯定比三十多。不能简单算加法，你忘记利滚利的算法了。你看看。”梁枫拿出手机算起来，“啊，有了，两年后增长了百分之三十二点二五。”
“啊，真的，是我算错了？你还真计较了，行啊你。”
“嘿嘿，你以为只有你们财政局的才会敲算盘啊，有时懒得跟你计较罢了。”梁枫想想又说，“贷款那四万，有了资金是不是今年抽来先还了。”
“嘿嘿，现在我们可是守信贷款户，每个季度的利息，从来没有迟误过半点，时间没到，就不急。”
“总是要付息的？”
“不要慌。我正好有一个项目。”
“项目？”
“表弟他们想搞退耕还林的贷款。具体做法就是，和那些有山地还没有种啥东西的农民协商，租用，合资都行，栽点树苗，上报检查后，可以得到政府的大笔补助和贷款。现在国家政策规定坡度大于25度的禁止开垦，已经开垦的都必须退耕还林，这是个硬性规定呢，我们市山区和丘陵多的是，多长着野草杂木，没人管的，这是多么好的机会。表弟在县里有关系，我们在市里有关系，各凭各的关系，项目一上，谁弄到补助和贷款就是谁的，让点利给他们就行了。我们不出面，只是入点股，再走走关系，不愁一年弄不到个翻本的利润来。”
“财政局的去植树造林，外行充内行，呵呵，搞笑。你计算过没有，中间还有利润吗。那些贷款和补助能有多少。”
“你两个眼睛就只看见本单位，眼光就不能放开点。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你们老家县地税局局长让没有工作的夫人出面，开发了一个花椒种植基地的项目，才七八十亩的面积，也弄到了十多万，要是没得搞头，她吃多了没地方消化咋的。还有后续扩展的路呢。退耕还林的面积核准，100亩核定上报成200亩不是没可能。每亩补助230元，一补就是八年，以后又是八年的减半补助。你算算有多少。已经有人弄了2000亩了。这些消息绝对可靠，也正因为是表弟，并且我也帮过他忙，才肯透露给我这条门路。这个年头，关系就是经济利益，就是生产力。”
“好了，细节我不管。你去操作。要说眼光盯住本单位，那没错啊。我就看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康庄大道?”刘芬兰蹦出一声冷笑。
“嗯。这李局长五十出头了，还能干几年。李局暗中放言再干一届就交班了。他肯定是想在局里培养接班人。”
“你看出来的？”
“也算是吧，吴科长也和我讲过这些事，是聊天扯把子时说的，不负责任的。可是我就想这事很真，没有假的。”梁枫认真地说。
“这么简单的事情，不用动脑子都想的出来。还要别人提醒？”
“动了脑子，更看得清楚路该怎样走。”
“啊，这话不错，就等着看你的出息了。再过几年还是一个副科长，这辈子基本上也就没戏了。等着正科级退休吧，相当于一个镇长。”
“镇长也算正八品。”
“哼哼，可以呀，比芝麻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