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瞒天过海
清水市市委。
许大年花了好几天的功夫，凑合着,写了一份《关于大年矿产开发公司在金山镇办厂的计划书》。他是个标准型的文盲型老板，从小到大书读的就不多，更不用谈会写什么大文章，但这个人头脑蛮灵活，能想出很多赚钱且能瞒上欺下的路子，所以这份《关于大年矿产开发公司在金山镇办矿厂的计划书》，他是花了好几天的工夫，把自己的想法都写在了里面。许大年原本想找个人来代写下，但又仔细地想了想，找别人代写，自己的很多秘密和想说的话都会被泄露出去，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就硬着头皮，自己琢磨着写好了这份计划书。
这一大早，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才刚刚上班，一个个冷屁股都还没有坐热。许大年连电话都没打，就自己开车来到了市委市政府大楼前，下车后就直奔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的办公室，来找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谈生意了。
尽早得到市委市政府各部门的支持，获得许可证，让金山镇的矿厂马上开工，是许大年这些日子里给自己定下的最重要任务。
“汪书记，这是您上次要的我们公司的发展报告，请您审阅！”许大年见到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后，恭恭敬敬地把报告递了上去。
“哦，这么快啊！我看看！”
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戴起老花眼镜开始看了起来。
稍稍过了片刻。
“大年啊，这金山镇的金矿要是开始开采，还得经过市委常委会讨论决定啊，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数啊！”
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看了报告望着许大年慢慢地说。
许大年一听这话就知道，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这只老狐狸，又在给自己设计埋伏了。眼前，这个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鬼点子多的很，你不把他喂饱了，不把他服伺够了，不让他的钱袋里鼓起来，他是不会轻易给你办成好事儿的。但今天，许大年早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汪书记，我这也是为全市的返乡农民工们着想嘛！您看，最近几年我们市的返乡农民工那么多，农民工再就业问题一直是国家、省、州各级政府各级领导们重点管辖的问题，你们市委市政府也一定面临着解决农民工再就业问题的难题，这些与你的政绩等有着紧密的联系啊！”
许大年试探性的看了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一眼。
“再说了，您看我们市本来就有这么好的招商引资资源，农民工本来就可以在自己家门口就业，干嘛不给他们开设这样一个绿色通道呢！”
许大年见说到农民工再就业问题时，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没有反对意见，象是在等待许大年继续说下去，许大年就顺势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来找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之前，许大年就早已经从市委秘书长刘喜那里了解到，目前清水市委市政府面临的最大的压力，就是如何解决返乡农民工的再就业问题。各级领导天天开会都在讨论这个问题，上面的领导也是天天发红头文件，要求下面想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许大年说完了上面的两句话，看见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没有什么动静，神情泰然，象是在思考，又不象是在思考，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许大年心里默默地仔细一盘算，这个时候是该拿出下一个棋子儿来对付这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了。
“再说了，我这个想法也是我那亲戚—省委办公室秘书长郭大顺，在我们闲聊的时候给我出的点子，说这样以来不仅可以繁荣县域经济，还能带来一大笔税收收入，还可以解决很多就业难题，是一件惠民的大好事情！”
许大年看出了这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有些犹豫，就拿出了自己早已经策划好了的，省委办公室秘书长郭大顺的话，来故意刺激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
一听到许大年说到了省委办公室秘书长郭大顺，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立即就来了兴致，脸上的神情马上一反常态。
“省委的郭秘书果真是这样分析的？”
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带着有些怀疑的眼神，望着许大年急切地问道。
“是啊，省委郭秘书就是这样说的。我回来后，反复琢磨了好几天，最后才想通这里面的道理，所以才来找汪书记您的！”
许大年见眼前这大鱼已经上钩，就继续添油加醋地说。
“既然这样，那我马上召开市委常委会讨论，你就等我的消息好吧！这是个必要的程序。”
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最后这样对许大年说。
这个时候，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觉得，这许大年说的也有些道理，你要想做大官，没有一点实际的政绩那肯定是不行的！眼前，农民工再就业问题，可是全国各地政府都面临的难题。古语云：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所以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能因地制宜地解决了这些问题，这样以来对自己的升迁、对自己的仕途都是有利而无害的。
前几天，在《罗江日报》上他就看到过这样类似的新闻，一个不知名的县委书记，因为在解决农民工就业问题上做出了政绩，受到上面各级领导的重视，马上被提拔上去了。前些日子，州委州政府已经放出了让自己做市委书记的风声，可这段日子州委州政府正式的任命文件，到现在依旧没有到达市委，这说明上面还依然在看自己的表现。所以，自己应该做出点关心老百姓的事情来，然后再请一大批记者天天来采访采访报道报道，肯定能赢得上面领导的欢心。这样以来，自己的路就会走得更顺畅！
几天后。
清水市关于解决返乡农民工再就业问题及地域经济发展座谈会，就在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的安排操作下如期召开了。市委代理书记、副市长、工商局长等相关部门领导也都参加，此次会议的中心议题，就是讨论如何解决清水市范围内大批返乡农民工再就业问题，怎样在既解决农民工就业问题的同时，又把清水市的地域经济搞上去。
“目前，我们市迎接州委州政府村村通工程已经圆满结束了。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解决清水市一大批返乡农民工的再就业问题和地域经济跨越大发展的问题。大家尽管畅所欲言，只要是可行的，能够解决上述这些实际问题的，我们市委市政府都会大力支持！”市委书代理记汪松瑶在开头语中抛砖引玉说。
其实，早在开会前，市委书代理记汪松瑶就召集过副市长赵子敬等主要领导干部商量过这事情了，解决返乡农民工再就业问题的方案，在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自己的心里早已经是胸有成竹的事儿。开这个会，主要目的就是上上下下的通通风，然后就是“少数”服从“多数”，好让清水市金山镇办矿厂这件事情民主化，程序化，正常化。说白了，就是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做个决定而已。
在座与会的干部们意见不一，有的说要招商引资，有的说要鼓励农民自主创业，有的说要调整农业生产结构，有的说要积极引导农民工外出务工，反正是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但这些都没有说中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真正的心思。
听着听着，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就很自然地觉得有些倦，开始打起了哈欠，然后有意地朝副市长赵子敬他们几个使了使眼色，暗示他们要早点出马，压压这越来越偏离正题的局势。
副市长赵子敬立即会意，这个现在全面负责市政府工作的领导干部马上发话了：“大家先静一静，先听听我的意见。我觉得有个计划很好，大家都知道，我们市的金山镇具有很好的金矿资源，这个在前几年就有干部提出，可以授权企业开采。当时是各方面的条件还不成熟，现在我看各个方面的条件都差不多了，我看是可以竞标开采了。一方面，这样以来，可以解决我市大批农民工的就业难问题，农民工朋友就在自家门口就业挣钱，是件多好的差事；另一方面，这样以来，每年还可以给我们市财政带来一笔很不错的财政税收收入，矿厂办起来了，农产品开发、山货外运等一系列产业都起来了，对脱贫、对就业等一系列问题，都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副市长赵子敬从清水市脱贫问题的大局出发，从解决农民工再就业问题考虑，把道理分析的很是透彻很是在理。
“我认为这样做很不妥，金山镇的矿产资源，那是纳入国家金矿整体规划了的，几任领导都说要注重保护。况且，现在的矿质还不够好，时机还不成熟，现在就开采只会起破坏作用，不是长远之计！要再过几年再说！”清水市矿产开发局华局长一听说要在金山镇办矿马上反对说。
“这些大家就不用担心了，前几天我们和州里的有关专家去金山镇做了探测，专家说已经具备了矿产开采条件。现在正是金矿需求的市场旺季，而我们市在最近一两年，是一定要完成脱贫任务的。农民工再就业问题也早点顺利地得到解决，有关金山镇金矿开采的建议报告，我都收到十几份了，是时候要招商引资了，要因地制宜地谋发展嘛！”
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紧跟着华局长的话，马上就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我看赵市长这个建议很好，市委市政府办公室有关人员要尽快写出详细的报告和招标公告，尽早开工建设，上面各级领导给我们市委市政府的压力大的很，一再要求我们市委市政府一定要想尽办法，把农民工再就业问题解决好，这可是关系到全市社会稳定的大事！近期全国各地发生了好多起失业农民工自杀、抢劫的事件，这就是教训，我们得认真吸取啊！”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望着在座领导很严肃地说。
“我也给州委州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反映了华局长顾虑的这个问题，他们都很支持我们的决定，只要注意开采中的环境保护，就基本没什么大的问题。先就这样吧，今天的会就先开到这里，有关部门要紧密配合，早点把这项工作安排落实下去！”
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没有给其他与会领导发表个人意见的机会，就匆匆地做了最后的会议总结，就这样让会议到此结束了。很多领导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拿这个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没有办法，自从市委书记丁世杰离职后，加上市长陈清政，常务副市长杨坤一走，现在在清水市市委市政府只要是他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下面的人纵然再反对，那都是一种徒劳，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
就这样，有关金山镇金矿开发的事情，很顺利地通过了所谓市委常委会成员以及有关主管部门领导的集体讨论，正式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决定了下来。
会后不几天，这条时政新闻就在清水市电视台《新闻半小时》栏目里播了出来。看到了这则新闻，沉潜在清水市里的诸多私营老板，都陆陆续续地带着自己的大礼包，前来拜访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这些老板都带着自己的目的而来，用大把大把的金钱，竭力想办法贿赂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每个人都希望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能把金山镇矿产开发这个项目留给自己，然后大赚一把黑心钱，这个项目可是清水市很多人都垂涎已久的。
看到这则新闻播出后产生的巨大的经济效应，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内心深处暗暗地为自己计划的初步胜利而感到高兴，这条新闻是自己亲自打电话让电视台记者美女孙甜甜来报道的。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就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吸引更多的民间投资商，吸引这些民营企业老板，让他们都来竟相抢夺这个项目。这样以来，自己就可以借这个项目招标的名义，不动声色间捞到大把大把的金钱。
这样的政治营销方式，这样的政治运营策略，不是一般人都能想得到的。除了有一定的政治权谋外，还得懂得如何科学地进行相关的市场化运作。自从和市电视台记者孙甜甜勾搭成奸，每次和这女人一番云雨过后，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都会搂着这位美女记者孙甜甜，让这位中国知名传媒大学出来的新闻人，给自己讲讲传媒。
听得多了，聪明都已经秃了顶的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早已经领悟到了传媒界很多营销的经典策略。一直都很善于将理论和实际结合的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在这次金山镇矿产开发的招标中就恰当地运用上了从情妇孙甜甜那里学到的媒体的广告效应。
这些日子，见有这么多的私营老板都来贿赂自己，原来想把金山镇矿产开发权交给许大年的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这个时候又反反复复仔细地想了想。现在看来，清水市的私营老板中，想吃金山镇金矿这块大肥肉的，远远不止许大年一人，很多人都在注视着这块装满金子的宝贝土地。所以，为了我自己能够获取更多的利益，可以采取公开竞标的方式。这样以来，就可以给许大年以更多的压力，然后从中捞取更多的钱财。再说，这样以来，也显示出了市场化竞争的公平性和合理性。
随后不久，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就让有关部门，在清水市委机关报《清水周报》，以及清水市电视台，这些媒体上发布了关于清水市金山镇矿产开发公开招标的相关公告。
正在得意之中的许大年，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大功告成了。眼看着这媳妇就要娶到家了，却没想到就在这迎亲的路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当许大年看到《清水周报》有关这方面的新闻消息后，心里很是恼火。这个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还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竟然会用这些卑鄙的手段来暗箱操作！这样以来，矿厂还没开工就得给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的腰包里塞100多万，太他妈的阴险毒辣了！这个爱钱的人，都爱到这份上来了。可许大年冷静下来后，转念一想，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这样做也有他自己的道理，不公开招标就会被外人说是官商勾结，这样以后他想利用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手中的权力，为自己创造财富就很难很难了。
下面的事情，就是继续给这位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腰包里塞钱了。许大年在这个时候也没讲什么，因为他是很清楚的，知道这事情等市长陈清政他们一回来一搅和，就什么也搞不成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早点办下来各种各样的手续，就可以早点名正言顺地开工。其余的事情，等以后再说，现在都不重要。
一方面许大年在准备着办理这样、那样的手续，有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给自己做后盾，很多程序都很简单，什么安监、卫生、环保等都是走走过程、走走程序而已，每一步都是相当的顺利；另一方面，许大年赶忙准备让手下的人去招工，准备趁此机会大干一场。
对于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来说，现在这个时候是自己最顺心的时候了，清水市委市政府党政权力都在他一个人手上握着，可以随便操纵，多舒服啊！原市委书记丁世杰到现在还在治病，年纪又大了，再加上这些日子谣言等的攻击，恐怕是快不行了；而市长陈清政、常务副市长杨坤也在最关键的时候，被自己支走，去市委党校得学习两个月。这些日子，为金山镇金矿开发的事儿，他这个市委代理书记没少捞好处，腰包里渐渐地鼓起来了，他的秘密别墅也加快了建设的速度。
没事的时候，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总是习惯性地眯上眼睛，边抽雪茄边摇晃着椅子，想象着自己在那栋秘密别墅里金屋藏娇的情景：宽敞明亮的客厅，富丽堂皇极具上层概念的装饰，清一色的名木家具，大气柔软的温床，还有一个既温柔又妖娆，带着万种风情的美丽女子，每天晚上陪着自己在富有弹性的大床上享受鱼水之欢。这样的滋味真是叫美！
经过许大年那次在娱乐宾馆里那样一提醒，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还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赚钱的好办法：多去企业调研！每次汪松瑶都让市委秘书长提前给这些企业打招呼，说市委代理书记要来企业调研，并暗示应该准备些礼物，每次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都带着市电视台的记者孙甜甜一起去，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负责讲话，电视台记者孙甜甜忙着摄像，走的时候少不了从企业老板那里得到四万、五万不等的好处费。
有时候，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一直在想：其实领导去企业调研也是一种生产力！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领导的话有分量呗，在电视台一播就能产生社会效益，这些企业家给的好处费就是冲着领导的话来的。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想，自己的话就是代言能帮这些企业赚到钱也能帮自己赚到钱，这样以来，就说明自己的话是一种生产力，这种政治权力就能带来的经济效益，为什么不用用呢？谁说只有科学技术才是生产力呢？拥有了政治权力，也能使之成为一种生产力，就看你怎么科学操作了！
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想到这里，暗暗地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高兴！原来，我自己的思考力理论水平也很不错的嘛！以后没事情了，应该多写写书，把这些理论写进去，说不定自己也能成为畅销书作家呢！没事情的时候，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也看看现在市场上正在流行的“官场小说”，看完后，他就笑这些官场小说作家个个都很愚昧肤浅，净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根本没把官场的内幕写进去，全是这些作家们自己的想象，缺乏真实感。其实，最适合写这类小说的，应该是象自己这样有官场操作经验，会“科学”腐败的官员们，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写起来一定是下笔如流水！
这些日子，去企业调研，成了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处理完市委一些工作后的主要业务。清水市内大大小小的企业，隔段日子汪松瑶就会去一趟，每一次都会得到一些好处。时间一长，在清水市的企业群中间，就开始流传起一句话：不怕企业生意经营惨淡，就怕市委代理书记来调研！
这市委代理书记汪松姚随便在你的企业里转几圈，随便对着电视摄像镜头说几句，什么创新战略啊，什么人才战略啊，什么对外输出啊等等之类的套话，就会带走几万块钱，这些企业是被这位市委代理书记调研给调怕了。
一听到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要到自己企业来调研的消息，心里就害怕，得早些把钱准备着，等这位市委代理书记调研完，将要离开的时候丢进他的钱包里。但害怕终究归害怕，躲你是躲不掉的，用市委代理书记汪松瑶自己的话来说是：我们市委领导来调研是对你们企业的关心和重视，也是你们企业的荣幸！你们应该感到高兴并且热烈欢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