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期末
几天后，心妍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喂，周心妍啊，好久不见了，最近混得怎么样啊？”
心妍听语气像是个很熟悉自己的人，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哪位，所以带着歉疚的口吻问道：“请问你是哪位老同学？最近事情太多，脑子有点糊涂。”
“什么事情那么忙啊？真是贵人多忘事，忙得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是李珍啊！”
“哦，是你啊。我哪有你忙啊？听说你现在都是校学生会主席了。”
“唉，可不就因为这破职位呢。无事不登三宝店，找你有事儿呢！”
“什么事啊？”
“这不是马上元旦了么？我们策划出台舞台剧，咱以前的合作多成功啊，当然想到你了。”
“这……我哪行啊？上回的《雨》可把我忙活得久，累的慌。这元旦过了，马上就得期末考试了，我得多花些时间复习了。”
“嗨！期末考试？远着呢！你就当帮我个忙了啦，我的可爱小女人啊。”
“晕，又叫我这个？！”
“嘿，你可不就是我的可爱小女人么？记得吧？当年你来我们校学生会办公室和我商量音乐剧的时候，可把在场那帮‘色狼’给勾的，跟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你说，我能不叫你女人？可恨，那帮家伙居然把我这个如假包换的女人当空气。”
“又拿我玩笑了不是？说正经的吧。”
“你答应我了？”
“我就怕把考试给耽误了。”
“不会误了你这好学生的学习！要真误了，我帮你交补考费？”
“说什么呢，你？”
李珍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大概的故事框架我和指导老师商量通过了，咱们就尽快把剧本写出来。”
“好吧。你拜托的事我怎能不答应？”
于是，在十二月份余下的日子，周心妍和李珍共同投入了舞台剧《飞翔》的紧张创作中。
因为今年的元旦晚会与往年不同，是几所大学的联谊大型晚会，因而，作为主场地的J大学生们自然要向兄弟学校展示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舞台剧的主演当然是选择经验丰富者。挑大梁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夏天和沈佳音身上，周心妍也在夏天和李珍的怂恿下客串了一个角色，和夏天合唱小秀了下自己的歌喉。
尽管时间紧张，又是寒冬，从演员到编剧，从导演到剧务，大家都充满了热情，同心协力，针对剧本和演出排练一次又一次地提出新的更好的建议。
周心妍的文才也得到了充分地发挥，她有效地将自己最喜欢的传统戏曲——昆曲的元素融入到《飞翔》中，而夏天和沈佳音的表演也是珠联璧合。可以说，这台剧融聚了J大最优秀学生们的最闪光之处。
元旦晚会的表演，可以当之无愧地说是圆满的，当夏天和沈佳音双双做出飞翔的姿势，他们的衣袂在风中翩然飞扬时，台下响起的掌声如潮水般不绝于耳！就连兄弟学校的领导们也给予了高度评价！
当公历新年的钟声敲响时，大家快乐地歌唱着，奔跑着，拥抱着……
这就是大学生活，松弛而紧张，让人担忧却又让人兴奋。
象牙塔里的学子们，其实，并不像很多人想的那样，过着寄生虫般的日子。只要你有激情，只要你渴望发光，你就能得到不一样的生活，让你的大学时代绚烂多姿。
元旦后，学校全面停课，进入考试复习周，大家都在紧张地准备着期末考试。
自习室人满为患，宽大的教学楼里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读书的声音。尽管外面寒风凛冽，却吹不散教学楼里莘莘学子们学习的热情。
晚上十点半教学楼关灯，大家才依依不舍地收拾书包离开。
周心妍习惯在很冷很冷的冬天吃一支冰淇淋。香草味的甜筒冰淇淋，五块钱，大大的一根，外皮香脆，香草味的奶油柔软芬芳，物美价廉。
或许是冬天需要热量的缘故，总之，她形成了一种习惯。有时，她会在飕飕地刮着北风的晚上，抓上零钱跑到超市买一根，用戴了手套的左手握着，用牙齿和嘴巴一气呵成地完成撕下最初一圈纸皮的动作，这些动作很浑然天成。
这天晚上，她背着包从教学楼出来，在超市买了个甜筒，坐在一楼的休闲厅吃。
不一会儿，就吃完了，她觉得还不过瘾，于是又胡乱把围巾绕了一通，“噔噔噔”地上楼又买了一个回来。
刚要开始第二次的完美动作时，一个人“恶狠狠”地拍了下她的头。
“丫头，不能一次吃两个冰淇淋，会感冒的不知道吗？”很温柔的、带点责备嗔怪语气，原来是林卓越。
“咦，怎么是你啊？”周心妍意外地问。
“晚自习刚出来，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就过来买点宵夜吃。我就坐你右手边，看着你吃了整整一大个。”
她脸红了，吐了吐舌头，调皮地说：“完了，影响光辉形象了！”
“是有点，还真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吃得那么专心，很喜欢吃冰淇淋吗？旁边一直有人盯着你看都没注意到。”林卓越玩笑似的说。
周心妍摸了摸被敲的脑袋。
“喂，你怎么敲得这么重啊？好痛的。”
林卓越也不理会她，说：“听苏白说，有个叫夏天的人追你追得紧，就是上回在老树林的那个人吧？”
“哦，那家伙别提多霸道了，不提他。你什么时候考试啊？”心妍边说边舔着冰淇淋。
“后天，考两科，一上午。”
“这么早啊，我十二号才考，得考到十六号呢。”
“大四的考得早，好让学生出去找工作。”
“这样啊。你可好，不用找工作，那干嘛呢？签证下来了吧？”
“嗯，说是春节前。”
“那也不能就去吧？还得拿到毕业证学位证呢。”
“考完我就走了，去新东方培训口语。”
“哦。”
“毕业论文我准备得差不多了，给导师看了，说可以，稍微改改就好。”
“哦。”
“下学期就来参加答辩就好了。”
“哦。”心妍没再吃冰淇淋，只是用手撕外层的纸。
“那么，我们就很难再见面了。”
“哦。”
林卓越盯着周心妍，说：“你都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可怕的沉默。
心妍终于开口道：“你，多陪陪苏白吧！”
林卓越看着她，说：“周心妍，你的心就跟你手里的冰淇淋一样，很冷！”
她起身，说：“我要回宿舍了。”
林卓越望着周心妍离开的背影，心寒地对她喊：“周心妍，我不想再见到你！”
心妍的脚步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林卓越眼眶泛红，他对自己说，林卓越，你忘了她吧！
周心妍回到宿舍，想到林卓越的话，她知道，她伤了他了。
她想起要吃冰淇淋的时候，它早已经化了，满手的香草奶油。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在有节奏地跳动着，却感觉不到温度，兴许手被冻得麻木了。
她对自己说，周心妍，你真的很冷。
苏白从外面回来了，两眼红红的，嘴里嘟囔地骂着：“死‘大个子’！”
心妍问：“怎么了？”
“刚才遇见大个子，他说大后天就要走了。”
哦，心妍应着，又问她，那你，大后天，会去送他吗？
“不知道，我怕我会哭。”
苏白叹口气，唉，人这一辈子，总有一些人、一些事物是自己不能拥有的。
心妍想了想，是呵，对于林卓越，我是他不能拥有的，而对于苏白，林卓越又是她不能拥有的。唉，爱来爱去，就变成了纠结。
苏白还是去送林卓越了，他给了她一个拥抱，就转身走了。
苏白目送着他上车，心里突然觉得很委屈，她推开拥挤的人群，冲上前大声地问：“大个子，周心妍她到底有什么好？”
林卓越恍惚地看着苏白明媚的脸，冲她笑笑，心想：是呵，她有什么好？她不爱我，她不需要我，甚至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可是，即便一千个一万个不好，她是周心妍，我喜欢她，这就够了。
他对苏白大声说：“请帮我照顾心妍，珍重了！苏白，谢谢你！”
苏白看着林卓越头也不回地钻进车厢，清晰地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她望着他，他就犹如一束光，瞬间照亮自己的心田。从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他。可是，这有什么用，他林卓越喜欢的是周心妍。她还记得他看着周心妍的表情，那是怎样的温柔、充满着想了解的眼神，而那个眼神，并不是给她苏白的。
这天，心妍打开校园邮箱，有林卓越发来的校内信。
——心妍，我走了，想留下我最后的祝福。祝你实现你的梦想，希望剩下的大学生活，你能过得开开心心，心想事成。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的如意郎君，再见！我很爱你，永远！
“爱，永远，林卓越，你能告诉我，永远有多远吗？”心妍发呆地想。
QQ里，阮羽翔对她打招呼。
“妹妹好啊。”
“哥哥好。今天不忙了吗？”
“今天还好，不是很忙。”
心妍心里想着林卓越的信里的话，林卓越他就这样走了，他离开时的心情会是怎样，我是不是伤了他了？
见她迟迟没有回答，阮羽翔问：“怎么了？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她听到ＱＱ消息的提示声，回过神，应道：“哦，哥哥，我在想，我是不是伤害一个人了？”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
她看到哥哥的问话，在想，说不说呢？
心妍考虑再三，心里决定，跟哥哥说吧，或许，他能理解林卓越的心情！
“哥哥，有一个男生说喜欢我，他要走了，他在校园邮箱里给我发邮件了，我在想要不要给他回信。”
“哦，你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也不是很了解，应该谈不上喜欢吧。”
“那就别回信了，不要给人家留下想法！”
看到哥哥的话，心妍想:有道理，再说，还有苏白呢！
“那好，我不回了。”
突然，心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怎么会跟阮羽翔说这么私密的事情啊？
“我突然觉得,不该跟哥哥说这样的事情！有点丢脸。”
“呵呵呵，不会啊！我是哥哥啊。”
“可是，就是觉得好羞啊。”
“为什么羞？这证明妹妹有魅力，应该高兴才对！”
“哥哥记得我说过的吗？不相信爱情。其实，或许我是相信的，只是认为世人很难到达那种高度。说不清楚了，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啊？爱情其实是很美丽的！”
“因为父母的关系啊。”
“可是你自己要对爱情有信心啊。”
“那时，爸爸妈妈不也是所谓的相爱，可结果呢？”
“你要知道，他们曾经是相爱的。”
“那时候，妈妈不顾外婆的反对，嫁给爸爸。外婆不同意，因为他没有多少家底。”
“爱情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可是后来，家里条件好了以后，爸爸就变了。妈妈说，男人有钱了就变坏！”
“这是社会造成的。其实你应该知道这并不是一方造成的。”
心妍看着阮羽翔的话，心想，是啊，矛盾是双方造成的。但是，她不知道妈妈对于父亲来说，究竟有什么让他不满意的，再退一步说，就算妈妈有什么不对，如果真正爱她，又怎会在意呢？她只知道，是父亲背叛了妈妈，伤害了她。想到这个，她又觉得很懊恼，她讨厌想到那个男人的感觉，不喜欢这种感觉。
“对了，哥哥，什么时候去拍电视剧啊？”
“年后吧，确切的还不知道，大家总得和家人多呆些日子。”
“那你的专辑呢？”
“正在做，快出来了，快的话大概正月吧。”
“那好，小妮子期待你的专辑，到时一定要送我一张！”
“那是不可能……”
心妍看到他的话，心提到了嗓子眼，不送？
阮羽翔接着打出了几个字：不可能不送的！
“哥哥真坏！有这么开玩笑的啊？”
阮羽翔发来个窃笑的表情。
“哥哥你要加油哦。我也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妹妹也会加油的！”
“呵呵，好的，我们一起努力。加油！”
邓同在宿舍看书。
王力喊：“邓同有人找你。”
来人是林卓越，看到他，问：“你就是邓同？”
“是的。”
“你喜欢周心妍？”
邓同很是纳闷，大白天的这么直接的问，难道是情敌？来就来呗，怕你不成。
“是的。”他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你爱她吗？”
“是的，我爱她。”很镇定、确定以及肯定的语气。
“我叫林卓越。”
颀长的身材，样子有点像流川枫，全身上下充满了运动气息，有点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气质。
“有什么事吗？”
“我要离开学校了，请你好好照顾她。听苏白说，你和心妍很合得来。”
“我会照顾好她的。不过，我想，她只把我当朋友。”
“她就是这样，从来不让别人靠近她的内心世界。”
“有个叫夏天的人，很霸道，一直追她。她有什么麻烦尽量帮帮她。”
邓同奇怪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她的事。
林卓越没再说什么，转身要走。
“你也喜欢心妍？”邓同追问。
他没有回头，只是说了一句：“我要出国了。”
邓同望着林卓越远去的背影，和这冬风给人的感觉一样，有些萧瑟、有点凄凉。他想起了苏白，发了条短信给她，说想请她喝咖啡，有事相问。
两人在静湖咖啡见面。
邓同问苏白：“林卓越是谁？”
苏白说：“哦，大个子啊！”
她感伤地说，我曾经对他说我喜欢他。
“哦？”
“结果，他说他喜欢的是周心妍，说实话，我真的很嫉妒周心妍，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喜欢她？”
邓同只笑不语，苏白说话一向坦荡直白，不会拐弯抹角。
“笑什么？”她瞟了瞟邓同，搅着手里的咖啡，继续说，“不过，这小丫头确实很善良。林卓越对我说了，说心妍一直让他多关心我，为了我一直躲着他。他这是怕我跟老四闹矛盾。不过，我跟老四也确实别扭过，你别担心，后来我俩又和好了。我有时会这样宽慰自己，要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认识大个子，也就不会爱上他。大学生活里真切地爱过一个人，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怎么？要我转达什么吗？还是要我帮你出谋划策？”苏白抬眼问。
“没什么，只是林卓越今天来找我了，要我好好照顾心妍。”
“哦。唉，你看吧，临走时想的都是她。我送他上的火车，他却叫我好好照顾周心妍。这人是有多冷漠啊。对了，我得提醒你，这丫头好象最近喜欢上了个歌手。”
“哦？”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整天听她哥哥、哥哥的叫，一天不说超过三次都过不了日子了。还有个叫夏天的，音乐系的，挺霸道一人。”
“哦！”
“我能提供的就这么些了，谢谢你的咖啡啊。”
周心妍，夜里，邓同的梦里有她。
夏天打来电话。
“周心妍，晚上你有空吗？”
“唔？晚上要自习。”
夏天却迟迟没有回应。
心妍纳闷地问：“有事儿吗？”
“我差点就要说你不要去上了，来听我们乐队的演唱会，后来想到你说的，多想想别人的感受……”
“呵呵，可以考虑哦。”
“那就是要来了。那好，晚上七点大学生活动中心！”夏天一说完就挂了。
心妍还没反应过来，等缓过劲儿来，她无奈地摇摇头，心想：小夏啊小夏，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晚上，心妍去听了演唱会。
夏天有一个自己的乐队，是他们乐队的主唱，他的嗓音条件确实很好，学音乐这条路再适合他不过了。
台下有不少他的“粉丝”。
中场的时候，夏天说：“下面的这首歌要送给我心目中的女人。”
在场的女生们惊叫起来，台下一阵沸腾，都在私下猜测夏天口中的女人是谁？
心妍听到他的话，无奈地嘀咕道：“拜托，是女神好吧？文化水平不要太差了？”但她又转念一想，兴许，这家伙是故意的。
音乐悠然响起，夏天的歌声缓缓地荡漾：
很想亲吻你的脸，来证明我对爱情的勇敢；
很想带你去看海，来证明我对你的爱汹涌澎湃。
很想拥有双翅膀，带你一起奋勇地飞向蓝天。
．．．．．．
．．．．．．
．．．．．．
这倒没什么，关键的问题，在于这个“该死”的夏天，整首歌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心妍唱的。
她想，就是傻子也猜出来那个“女人”指的是她了。
她感受到Ｎ束肃杀的目光，用句很俗的话来说，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周心妍肯定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最要命的是，他唱完了，竟然跑下台拽着她上去，向大家宣布：“我向大家隆重介绍，她就是我心目中的女人。”这无异于告诉大家，她周心妍就是他夏天的女朋友了。
周心妍这时只有一个想法，踹夏天一脚，然后从人群中冲出去。她忽然想到了阮羽翔，希望他能来救她，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