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1座驾抛锚政委不痛快,咋回事

书名:官话本章字数:7484

  

  省委书记秘书刘笔走到人生重要关口。

  刘笔出身寒门,当年以高考状元身份考入浙江大学中文系,怀揣硕士文凭跻身省政府当了一名码字员。刘笔不谙官场规则,遭到了省府秘书大军的排挤,但仍凭借不凡的公文、儒雅的相貌,脱颖而出,受到当时的郭省长的青睐,钦点为贴身秘书,并被带到了今天的省委机关,勤勤恳恳履职至今。弹指一挥间,跟着郭省长、郭书记有八个年头了,今年是他的本命年,三十有六。

  看完火热的南非世界杯,在长江大堤上指挥军民抗洪当儿,前天,郭书记突然带上秘书长邵紫金飞了一趟北京。从北京回来下飞机那一刻起,大凡公开场合,郭书记依然是从容的和器宇轩昂的,而离开公众视线的郭书记却是悠悠的失落、幽幽的神伤交错流露的。刘笔由此判断出郭书记行将退居二线,便揣测自己未来。然而,郭书记只字不提秘书的前程,刘笔便起了疑心。

  这一日下午四点钟,郭书记处理事务劳累之际,眼光落到了陪侍的刘笔,便问:“小刘,你有何打算?”

  郭书记果然要退位。我这几天就等郭书记您这一句话了。不见中央组织部的任免令,郭书记也没有流露去职一字半句,我是无法开口说自己前程的。刘笔揣着兴奋,装着糊涂,麻利地摊开怀中文件夹,问:“郭书记?您是指是日程安排吗?下午两点三十分,您会见新加坡李光耀资政率领的代表团,然后是……”

  “你,还这么淡定?”郭书记微笑着打断刘笔的汇报,端起紫砂杯,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向组织汇报。啊。”

  “我只想做好眼前的工作,对得起组织的培养,对得起郭书记您的栽培!”刘笔轻轻放下文件夹,腾出手给紫砂杯加水,一边应着,如同诉说家常,很是自然。

  “嗯,不错。”郭书记满意地点头,怅然说道,“你总不能跟我一辈子吧。”

  “我愿意陪您一辈子。”刘笔诚挚地回答,“您不仅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领导,也是一位值得尊重的长者,跟着您有进步,有安全感。”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郭书记抬眼望着刘笔俊雅脸蛋,沉吟,“嗯,这样吧,监狱局政委要到退休年龄了,你到监狱局,怎么样?”

  刘笔享受副巡视员待遇已有五年之久,按照他自己想法随便哪一放都是副厅长,只要郭书记乐意,给个正厅级职位也是顺理成章的。监狱局是二级局,局长也就是副厅级,担任政委非但是平级调动,还屈居二把手位置,想想就不爽。然而,既然郭书记开口了,说明郭书记已经把他后事想在了前头,想必咨询了昨天上午来觐见的组织部长了。刘笔心里想着,嘴巴笨拙了:“我……”

  “我知道是委屈你了,可你历练不够,出于对党的事业的高度负责态度,我想让你锻炼几年,等成熟了再挑起重担。”郭书记似乎洞悉刘笔的内心,说道,“监狱局长在位十年了。”

  按照干部任职年限规定,十年以上必须轮岗,刘笔立刻听懂了郭书记的意思,不禁窃喜,然而又想到郭书记退了位,哪有能量安排几年后的职位?今天退位,明天就没说话地方。刘笔内心甚是焦虑。

  郭书记看着刘笔,又问道:“李真案子你还记得吗?”

  害怕我成为李真第二?刘笔觉得晦气也是丧气,但他平静地回答:“记得。我们做秘书的须得严己律人、克己奉公,才能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

  “知道就好!你约一下秘书长,我这就见他。”郭书记说道。

  刘笔读过多部关于秘书的小说,对于领导秘书呼风唤雨的描述嗤之以鼻:都是局外人扯鸡巴蛋。秘书算什么?只是领导用得顺手的一支笔,一个传话筒,只是执行指令的工具而已。我想当厅长,老头子这就要退休了,依照小说家所推理的,他还把我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二级局里当副手?

  虽然是一百二十个不情愿,却享受了组织部长和秘书长分别谈话之殊遇,很快,刘笔装着兴高采烈的样儿去就任监狱局党委副书记、政委。还没等他熟悉属下所有机关职能处室,七月下旬,随着中央新一轮地方大员调整,郭书记光荣退居二线,在全国人大环境与资源保护委员会挂了一个副主任头衔,在家赋闲。接到临时替补他的秘书的电话,刘笔当晚赶赴省委家属大院,安抚郭夫人并唠嗑半晌方才等到卸任应酬归来的郭书记。

  比起十天前,郭书记平添了几分苍老,醉意之中不时地打着疲倦的哈欠。刘笔觉得没必要打搅郭家了,于是说道:“郭书记您累了,早点休息,改日我看望您老。”郭书记挥手示意刘笔留下,大口喝了勤务员给泡好的茶,问:“干得顺手么?”

  两年前,监狱系统搞了一个大阅兵,通过司法厅厅长和郭书记私交,破天荒地请到省委书记和省长这两尊大神去观摩。当时,监狱局长谭清流跟在厅长屁股后头怎么也靠近不了省委书记和省长,只得和时任贴身秘书的刘笔搭讪。刘笔当时表面是谦虚的,骨子里却是不屑的。世事无常,日后,刘笔竟然屈尊谭清流之下。当时,省委组织部常任副部长在司法厅长陪同下宣布了任命书,谭清流代表监狱局党委表示坚决拥护省委组织部的决定,对刘笔到任表达了极大的喜悦和热忱的欢迎。当晚,谭清流设宴欢迎刘笔,高度赞赏了刘笔的才华,说刘政委的到来是给监狱局补充了新鲜血液,监狱事业将更加兴旺发达。刘笔抿嘴浅笑,谦虚地致答谢词:“我是来向各位前辈学习的,请多指教!”谭清流则笑答:“哪里,哪里,相互学习,共同进步!”在座的副局级纷纷说:“向刘政委学习。”第三天,刘笔正式进入监狱局,谭清流似乎很忙,偶尔相遇也只是微微点头然后行色匆匆,刘笔一人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不见一人主动面见,便唤来政治部副主任了解情况。他问一句,政治部副主任兼组织处长宁海就答一句,绝不多说一句话。再传人事处长,此君虽有对新任政委亲近迹象,但也显得生分,回答问题如同一台机械对答。监狱局都是些什么人哪?是敬畏我,还是防范我?这叫我怎么开展工作嘛!刘笔心里头没有一点征服世界的愉悦,好在跟随郭书记有些历练,他寡言少语不深不浅地接触下属。至于党委书记谭清流呢,除了偶尔在办公大楼遇见,他们再没单独交流过,好像刘笔不是来就任的,而是一个陌路客。这叫刘笔心里很不是滋味。郭书记关心,勾起刘笔心中小小不痛快。怎么回答郭书记呢?说不如意,郭书记则坚定他刘笔缺乏历练之说;说干得不错,则又让郭书记怀疑他刘笔太嫩了没有长进,不识官场里的水有多深。于是,刘笔微笑道:“还好。谢谢郭书记关心。”

  “还好?具体一点。”郭书记一个哈欠,一张嘴遮了大半个脸了,等嘴巴艰难合拢了,叹道,“哎呀,有点困了。”

  郭夫人赶紧催促老头子休息,刘笔连忙告退。

  第二天的早会上,局长谭清流说:“现在正当盛夏,基层工作很辛苦,刘政委你带队走访慰问,辛苦一趟啊。”

  坐在办公楼里显得闷得慌,刘笔点头应允,突然心起疑问:嗯,哪一天下基层,是明天还是后天?他便问:“谭局,什么时候?”

  “天不饶人,会后启程。”谭清流随和地说道,“刘政委,有问题吗?”

  每次陪同郭书记出巡访问都是提前安排的,除了突发事件,哪有说走就走的?你谭清流有违常规,搞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真是的。然而,刘笔反应是敏捷的:“没问题!”

  回办公室简单收拾一下,刘笔在卫生处长、人事处长等人的陪同下飞驰离省城最远的黄花监狱。

  以往都是陪同郭书记到这到那的,今天作为首长视察基层了,刘笔坐在汽车里甭说有多高兴了。人说虎年大吉,果不其然,当了多年的尾巴,在本命年里,虽然屈居老二位置,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脑了。谭清流临时安排我巡视基层或许就是警察的雷厉风行之风格吧。刘笔怡然地合上眼睛,任由轿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隐隐约约的,他觉得前座的办公室秘书小毛手里拿着几张打印稿,不时地回头,他睁开眼,默然望着小毛。

  小毛低声说道:“刘政委,这是讲话稿。请您审核。”

  嗯,临时安排出行,稿子都有了,这么快?刘笔接过稿子,浏览八股式的讲话稿,忘记心中的疑惑,不禁哑然失笑。

  跟着郭书记的第三年,刘笔就没再写稿子了,而是由办公厅安排的另外一位秘书代笔,大方向交由办公厅和秘书长把关,刘笔说行了,呈交郭书记,再由刘笔携带。小毛现在充当的就是十几天前刘笔的角色。给领导写稿子讲究的是对仗工整挪用到处可以套用的官话,对于这些,刘笔是驾轻就熟了,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二级局也是八股公文当道。

  小毛不知道新任政委笑为何意,便小心地问:“刘政委,您看哪里需要修改的,我这就改过来。”

  稿子不着边际不疼不痒的,满篇官话,没什么不妥。“可以。”刘笔又将稿子退回给小毛。

  小毛攥着稿纸捏着笔忽闪着眼睛,仿佛在问:可以是什么意思呢?是可以修改,还是稿子不用改了。

  刘笔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点深奥,暗自佩服自己跟着郭书记几年,凭借超人的悟性,说话出神入化了,一丝得意流淌出嘴角,念道:“将就着用吧。”

  小毛由疑问变得紧张了。他丝毫不怀疑刘政委的文字造诣,怀疑地审视自己编造出的讲话稿。

  呵呵,这就是领导与跟班的区别。我随意一句,跟班就大喘气,还是当官好!刘笔惬意地望着幽深的窗外,不再言语。

  走了两个半小时的路程,来到地处小县城远郊的黄花监狱,受到监狱党委书记和副书记接驾。刘笔从车里迈出脚,如同从北极飞到了赤道,刚才凉爽的身体忽然燥热不堪,走了两步就汗流浃背的。说是慰问,刘笔一行却被接到了华丽的监狱党委会议厅。说了一声“辛苦了”刘笔就居中端坐以聆听状在看着眼前的汇报人,党委书记、政委黄石,听着耳熟能详的套话,他又将注意力瞄向了党委副书记、监狱长安庆。安庆皮肤黝黑,年龄大约四十过半。他不自觉地将安庆与年龄小一大截的白净小生黄石比较起来:看来,黄石是耍嘴皮玩手腕的,应该是局长谭清流的亲信,而实干家形象的安庆,却委屈地站在了黄石背后。黄石?黄花监狱,嗯?看来监狱名副其实就是黄家的。想到这里,在黄石滔滔不绝喘气间,刘笔站起身,说:“去看望战斗在高温第一线的同志们。”

  没有汇报结束的黄石愣了愣,便抢在前面将刘笔引出会议室。刘笔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屁股后头的安庆。黄石留意到了这个细节,但他依然谈笑风生不乏虔诚地引路。众人迈出机关大楼,望着耀眼的光芒,纷纷流露了惧意。黄石说坐车,刘笔问路途。黄石说最近的监区有五百米的路程。刘笔心说,在烈日下步行五百米还不烤熟了?不行,第一次下基层,须得有所表现。于是他说“走,看看。”黄石撇开汽车追随刘笔一路介绍。

  黄花监狱其实就是农场改名而来,沿用过去称呼,就是劳改农场。刘笔陪同郭书记视察过无数地方,惟独没去监狱。今天是他第一次涉足监狱,在其印象里劳改农场应该是由农田和杂乱无章陈旧建筑构成。然而,自专车进入黄花监狱领地,他有点耳目一新感觉。现在踏步在宽广的水泥大道上,听着黄石不厌其烦的介绍,浏览两边亭台、回廊、水池、雕塑、草地,眺望泛着金黄的田野,他恍如置身世外桃源中。如果不是远处岗楼、高墙和铁丝网在昭示着森严,他很难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劳改农场。先前,不止一次听到司法厅长在郭书记面前诉苦,现在看来,他是为监狱局哭穷嘛。走进事先布置好的迎检现场,刘笔亲身感受到了犯人劳动场所的高温,望着着装整齐精神抖擞的民警,他亲切地道:“同志们辛苦啦!”“首长辛苦了!”民警异口同声地回答。他与民警一一握手,走在闷热火炉般的车间服装流水线前,时而像模像样地颔首观察犯人的熟练操作,时而聆听黄石基本情况介绍,“嗯,嗯,防暑降温工作要落实到实处!”一副了解基层民警疾苦亲民官员形象。刘笔抹了抹脸颊上滚滚下落的汗珠,提了提贴在前胸湿透了体恤衫。黄石适时地说:“十六个监区生产情况基本一致。刘政委,可以走了吗?”刘笔微笑,不置可否,黄石便将刘笔导引出车间。

  简单擦了把汗,享受了空调的低温,刘笔面色由红变白,终于淡定,垂目瞟了一眼小毛早就递来的讲话稿,心说,整几句,信口拈来,用不着它。于是,他双手压着稿件,抬头挺胸,正式发言:“我代表监狱局党委慰问战斗在高温第一线的黄花监狱民警职工同志们,你们辛苦了!”声音停顿,热烈掌声即刻响起。他挥手平息掌声,慷慨地说道:“黄花监狱党委班子精诚团结,战高温,抓生产……”不对呀,监狱是刑罚执行机关,不是社会上的劳动企业。他立刻补充:“抓监管改造,成绩是显著的,精神是可嘉的,值得全系统学习,希冀黄花监狱党委戒骄戒躁,发扬连续奋战精神,扎实抓好监管工作,认真完成全年产值利润任务。”

  “感谢监狱局党委,感谢刘政委冒着炎热来慰问和指导黄花监狱工作。刘政委的身影就是我们的清凉,刘政委的褒奖就是我们的动力,我们将以此为契机,恪尽职守,努力完成局党委交给我们黄花监狱全年各项任务,以不辜负刘政委对我们的厚爱。”黄石也不含糊,高腔高调,回答如流。

  吃罢午饭,稍事休息,在赶赴另一家监狱的路上,小毛又适时地给刘笔恭呈下一个讲话稿。刘笔要来黄花监狱的稿子,对比一下,发现两稿子虽然文字有所调整,但讲话思路基本一致。他仔细浏览了黄花监狱稿子,对照自己脱稿发言,查找遗漏,发现,虽然自己发言简明扼要,没有小毛稿子全面,但已涵盖了领导班子、监管改造和生产三个方面。领导下基层务实还是务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走形式的还是批评下属的。大凡慰问视察,都是表扬一通,皆大欢喜。嗯,自己第一次表现可以打八十分。纵观两份讲话稿子,监狱公文并不是外界所想象的粗糙简陋,而是与时俱进,其华丽不逊于省委公文。

  沉醉中,刘笔陡然感觉车里气温在上升,不禁皱起眉头。

  小毛望着政委面部表情,也感觉到温度异常,侧身对司机道:“温度高了。”

  司机握着方向盘,右手捣鼓温度控制面板,丧气地回答:“空调系统有问题了。”

  “不出冷风了啊?”小毛用手掌试探出风口,焦虑地问道。

  司机紧张得冒汗了,放慢车速,继续调试温度。

  这算什么事啊?我刚履新,监狱局就给我配置这么一台老爷车,太欺负人了嘛!听着秘书和司机的对话,刘笔郁闷地将讲话稿丢下,摁下车窗玻璃,试图以撕裂而来的热风给周身降温。

  前方恰好有服务区,司机将车停下,满头大汗很是负疚,说:“刘政委,您先到大厅里歇息,我这就仔细检查。”

  卫生处长、人事处长从乘坐的车里爬出,上前询问。刘笔已经调整了情绪,大度地说道:“车有故障。走,转会儿去。”他们进入乱糟糟的休息厅还没凉爽片刻,司机对小毛耳语,小毛回头对刘笔说故障排除了。刘笔说赶路,大伙撤出大厅。刘笔站在汽车前没有急于上车,而是围着车辆转起了圈。

  刘笔认为监狱局欺负他不是凭空想象来的。在谭清流为刘氏接风的那一日,第一次走近专车,刘笔瞅了瞅,心里当即就是不爽,坐进车,有意识地侧身望了望里程表上的数字,吃惊非小:二十六万公里?这辆排量2.4的本田雅阁是辆老爷车了,回头再观望局长谭清流的车则是一辆奥迪A8,至于是什么时候购置的,从漆面就能判断出谭清流的车是崭新的。同样是副厅,待遇差别就这么大。老政委行将退休,黄昏人士拗不过一把手,也就算了,我虽是政委位置接替者,但我是少壮派,好歹也是省委书记身边的,两年前,你想舔我屁眼,我都不一定给你机会呢。如今郭书记退到权力幕后,我沦落到你的副手,你就这么折腾我,谭清流,你也太势利了!

  刘笔观察汽车时,卫生处长、人事处长一干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吭声,静观刘笔。

  迈步一圈,心里嘀咕了一通,刘笔平视这些在观望的部属,微笑地打了手势,“走吧。”钻进冷气十足的汽车里。

  晚上回到家,刘笔就此遭遇说与太太妙云听。

  妙云说:“还是你混的不行!”

  刘笔本来就有点窝囊,明知故问:“怎么说?”

  “响当当的省委书记秘书、大红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郭书记他都退了,给你一个正厅他会死人啊。”妙云尖刻地说道,“结果呢,原则性那么强,就给你一个不起眼的二级局副手位置,真是的!你那位置,有什么权力?谁会找你办事?难不成找你去坐牢啊!晦气!”

  “郭书记有他难处嘛。”刘笔虽然是这么说,但在心里埋怨郭书记不会来事。当初,郭书记说要给安排他到监狱局,妙云就怂恿丈夫央求郭书记安排一个好位置,正厅不行就给一个能捞到实惠的副厅长实职,再不行就求郭夫人。但是,刘笔没有听从妙云的,事后哄骗太太说做了工作,可没效果。

  “还是混得不好!郭书记没把你当心腹,你这些年算是白白跟了他了。”妙云激动地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郭书记面上,他谭清流也不能这么欺负你吧。一辆二手车就打发了你。往后啊,你的日子不会好过的。你白跟郭书记八年,我也白嫁你一场了。”

  “哼哼,有这么严重么?”刘笔被呛得眼睛直翻,撇下数落个没完的女人,将自己关进书房。

  人们总是说领导秘书很风光,想亲近政要的人都得要先过秘书这一道关。可谁解其中味?有人这么描述秘书的,“像马一样奔跑,像牛一样耕耘,像猴一样灵敏、像猪一样受气。”这很贴切。这些年,我就从没求过郭书记。太太妙云从中学调进交通厅,摇身一变挤进公务员队伍,又从科员一路提拔到处长岗位。可这鸿运并非乞求郭书记的结果,是交通厅长主动照顾的。在郭书记身边的日子里,我就没有自己的休息日,含辛茹苦终于熬过来了,终于盼来扬眉吐气时光,谁曾想,从政伊始就坐破车触霉头。想想就憋气。

  嗯,或许谭清流根本就不了解政委座驾状况,或许早有换车打算只是没来得及。不了解情况就不能冤枉谭清流。初来乍到的,要给监狱局党委、整个监狱系统民警留下一个不求待遇只干事业的口碑,如果想站稳根基,单靠退位的郭书记还不够,须得慎言慎行,如果想入主监狱局,须花大气力。嗯,风物长宜放眼量。这么想着,半杯绿茶落肚,刘笔心里就舒坦多了。

  第二天上午,监狱局党委一帮人就昨天的各自慰问做了陈述,结合全国部分地区的生产事故,谭清流提议在周五上午召开一次安全生产大检查全省电视电话会部署会,并征求大家意见。“同意。”刘笔率先表态。会后,刘笔将办公室主任请来。外相忠厚四十岁的办公室主任蔡伶龙迈进政委办公间,“刘政委。”懵懂地望着刘笔。

  “来了?”刘笔指着椅子道,“坐。”

  蔡伶龙观察到刘笔面部些许悲切,关切地问道:“刘政委,您的脸色……”

  “啊。”刘笔指着电脑说道,“刚才看到舟曲遇难者人数已达千人以上,心中有些感伤。”

  “多灾多难,我们这个国家。”蔡伶龙坐在了刘笔对面,摊开手中的记事本,攥着签字笔问道,“刘政委,您……”

  刘笔却表现了沉默。蔡伶龙略加思忖,主动说起了昨日汽车故障。刘笔凝神细听蔡主任的解释。

  “昨天下午,接毛秘书汇报,我这就找司机了解,司机说电路板接触不良,车无大碍。我安排今天上午送4S店做个全面的仔细的检查,车没回来,结果还不知道。”蔡伶龙内疚地说道,“没有及时排除安全行车隐患,是我失职,请刘政委批评。”

  “哦,小事嘛,都过去了。”不管蔡伶龙是否表里如一,刘笔听了都受用,大度地笑了笑。

  “今天刘政委还用车么?”蔡伶龙说道,“假如本田还没回来,给您安排了别克君威备用。不知道刘政委您有什么指示?”

  代替本田的是君威?刘笔内心是一阵的不高兴,但面部表情依然是微笑如初。“蔡主任是管家,你安排就是了,不用请示的。”

  “听从局党委安排,服务机关,这是我的工作职责。”蔡伶龙似乎忘却了是被召唤的,而是主动来汇报的,收起笔合上记事本,准备告退。

  刘笔也忘记了为什么要召见蔡伶龙,和蔼地说道:“蔡主任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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