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批发部
由于杨帆有一个好爹,纵然他是一个残疾人,他还是被安排到了公社去作通讯员。一年后,公社改成了乡政府。虽然杨帆只是一个临时工,不在编制,有他爹杨文质杨秘书,没有人不尊敬他。重要的是,他本人作事也很低调,加之他性格温和,得到了乡政府大院中人们的称赞。
改革开放的春风在神州大地荡漾,也席卷了丘陵。经常看报纸、听广播的杨帆,已经不甘于通讯员的工作。在一个晚上,趁着吃晚饭的时候,他对他的父亲杨文质提出了一条建议,他要开一个百货批发部。如今国家允许,政策支持,为什么不乘着改革的东风,大干一番呢?杨文质沉吟了半晌,认为儿子说得对。他便就经营场所,以及所需资金盘算起来,最后对儿子说:“这个事儿你不要对任何人说,我再好好想想,你说的能干!”
杨帆也就放下心来,他知道,他爹是会支持他的。
过去的邱岗街只是岗上岗下几个小村庄,根本就没有街道,只是自从成立了新公社以后,七所八站,以及学校等机关单位的相继成立,又搞了基础建设,把几个小村庄连接起来,也算是初具规模的小街道。以前企事业单位都是国营、国有的,改革开放让邱岗街大变样。那些私人诊所、商店、旅社、饭店,突然如雨后春笋般,相继出现。使得邱岗街出现了繁荣昌盛的大好局面。街上有了卖肉的架子,卖菜的地摊。理发铺,美容店也相继开张。
一个星期后,一座铁皮小屋立在了乡政府大院大门外侧。上面挂着一个牌子:杨帆批发部。小屋内,各种日用百货齐全。如果顾客购买商品五件以上,一律按批发价。其实,这是一家批零兼营的百货商店。这无疑吸引了大量的顾客。一天忙活下来,杨帆都有点招架不住。作为乡党委秘书的杨文质,一手为儿子办成了这个批发部,但作为国家干部,他不可能也会走进商店中去帮儿子的。只是闲暇时或工作之余,站在一边看看。杨帆忙得确实不轻。可家里又没有人来打帮手,单凭杨帆一个人,这咋会中啊?
一直到晚上,打烊以后,杨文质才走过来,关切地问儿子:“你一个人中不中啊?”
杨帆也不隐瞒,如实对他爹说:“一个人紧张些,遇住人多的时候,根本忙不过来。我没有想到,生意会这么好。”
“找个帮手吧!”杨文质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
杨帆却不知道他爹要找谁来帮他。
第二天一大早,杨帆还没有起床,就被他爹叫了起来。杨帆心想,肯定是有啥事儿,因为一直以来,他爹还从没有叫过他。杨帆赶紧穿衣起床,这时,他爹正陪着食品站长茅兴邦说话。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位体态丰盈的姑娘。看上去,这姑娘忠厚老实,和她壮硕的体格一样。
茅兴邦看见杨帆,不等杨帆说话,他首先说:“杨帆啊,你的情况您爹都对我说了,你开批发部也比较忙,这不是,我今儿教雪娥领来了。她就是咱邱岗街东边落雪岗雪家的姑娘。她比你小一岁,她来帮你的忙。今儿先干一天,你看着她合适,您俩就接着往下谈谈。能结婚的话,就尽快给你们办了。你若看着不合适,今儿黑你给我说,我明儿再给你选。你看咋样?”
杨帆没有想到,他爹说找帮手,原来是给他找妻子。看着雪娥姑娘虽不是那种骨感美人,也没有什么婀娜多姿,但少女的韵味却是无法掩藏。当下便想,只要人家不嫌咱是残疾人,夫复何求?杨帆便说:“茅站长,咱先上屋喝口茶,等一会儿吃了饭,咱一路上邱岗街去。”
茅兴邦便和杨文质一同进了堂屋,让雪娥和杨帆进了杨帆的住室,让他们先谈谈。
雪娥一点也不扭捏,落落大方地,让她和杨帆私下谈谈,她便随杨帆走进杨帆的住室。杨帆也是个实诚人,开诚布公地说:“雪娥,可能你也听茅站长说了,这你也亲眼看到了。”说着他便用左手去捋他右边的空袖筒,凝视着雪娥的脸说:“我是个残疾人,你若选择了我,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啊!我希望你不要脑子一热,一时冲动,想着不好让大人们脸面掉地,违心地就答应了他们。到时候弄得咱都不好看。”
雪娥听着杨帆的话,已经有点感动了,她说:“刚开始,还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心里还真过不去这个坎儿。但我一见你,一听你说这话,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不会瞎话溜舌地骗人。你说得对,咱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不可草率。你只要愿意,俺也不会嫌弃你。”
杨帆伸出左手,在雪娥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谢谢你,雪娥!也是你,点燃了我胸中的希望之火,让我对生活更加有信心。”
雪娥说:“都是自己人了,还说啥谢不谢的?对了,我听说你考大学只差了五分?”
杨帆苦笑着说:“没有那个命啊!再者说,咱老坟上也没那棵蒿子,认命吧!”
雪娥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已经考上高中了,依我想着,再上三年高中,考大学肯定没问题。可是,俺爹娘还是老封建、老顽固思想,认为女孩学上得高也没啥作用,非要让我在家劳动,我也拗不过他们。就你说那,没有那个命,你想硬挣,想不认命都不中。”
真乃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俩人越说越热乎,越交流,越沟通,心灵就越近。竟然连早饭也忘记吃了。不是杨帆他妈去叫他们,他俩还在聊着呢!
吃罢饭,要上邱岗街杨帆的批发部了,杨帆推出自行车,虽然只有左手,但他很轻松地就骑上了自行车。然后对雪娥说:“来,我带着你!”
看到这一幕,雪娥在内心更是佩服杨帆了。他不但学会了用左手写字,还学会了骑自行车。应该是一个身残志坚的有为青年。跟这样的人过日子,还能差到哪儿去?她不忍心让杨帆带着她,便双手抓住自行车把,怕杨帆摔倒。她这才说:“你下来,我带着你!”
杨帆笑着下了车,他把自行车让给了雪娥。
有了帮手,杨帆格外轻松得多。一整天,他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他从内心里感激雪娥。她不嫌弃他,心甘情愿地作他的妻子。想想自己一个残疾人,能有姑娘喜欢自己,就应该对人家怀着一颗感恩之心。
忙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杨帆想把雪娥留下来,雪娥却说:“我咋好意思住下来呢?再说俺家落雪岗离这儿又不远,我一会儿就跑到家了。你想想,杨帆,咱俩才认识了一天,我就住下来,人家不笑话死我?你是喜欢一个风流的女子,还是喜欢一个实实在在的女孩?”
杨帆听了雪娥的话,暗想,真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好姑娘啊!杨帆也更加佩服她了。便推着自行车说:“来,我送你回家!”
雪娥说:“还是我骑车带着你吧!”
雪娥骑着自行车,杨帆坐在后座上,晚风轻轻的吹拂着他们,朦朦胧胧中,他们行驶在乡村道路上,丘陵上一片静寂,天上的星星闪烁着,两人欢快地谈着话。不一会儿,就到了落雪岗村边。
到村口,杨帆和雪娥分手。就这样,杨帆送雪娥,送了三个月。三个月后,他们举行了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