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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还在睡觉呢，就听到易手顺敲门，石天富骂，死猴子，你眼睛瞎了？老子还在休息，大呼小叫地干什么？实际上，易手顺是蹑手蹑脚，只不过跟守门的丫鬟杜鹃说话被听到了，再说了，石家养的狗多，只要是生人就汪汪叫，你说石天富能睡得着吗？

　　山里面，晚上没有什么娱乐的，吃过晚饭，在石圩子走一圈就跟太太睡觉了，现在不一样了，弄了一个洋话匣子，还有三四个洋娃娃，一个个美若天仙，石天富就睡不着，于是乎，天天都是圣诞夜，夜夜都是狂欢节，飘飘欲仙，身体有点掏空，更为可怕的是下部疼，好像有什么毛病，但是又忍不住。石天富一直在寻找当皇帝的感觉，还对当“皇帝”有许多体会，照他的话，世上女人千千万，每个女人都不一样，每个女人都有不同的味。石天富在感慨之余不知不觉想起石三姑。石三姑真有两下子。那次打豆腐，过了后门，里面别有洞天。屋里放着许多兰草，发出诱人的幽香。石三姑嘴唇放光，红得滴血，穿着绣着好多牡丹的红肚兜，奶子饱满得只往红肚兜外面跑。那眼睛眯虚着，好像瞧不起，越是这样，石天富越是欲火烧身，刚好这个时候他的太太生孩子，把个石天富憋弄得见到女人就像老鼠见大米，如同狗见到猪骨头，两只眼泡放出绿光，眼眶整天红红的，像要吃奶的孩子。那时候，他爹还没有死球，整天盯着，石天富也就没有机会。刚好放出来打豆腐，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说实在的，一个少爷，买豆腐怎么能叫他干呢？说来也巧，厨房师傅端上来一盘豆腐，这盘豆腐做得像鸡蛋，水汪汪的，嫩鲜鲜的，谁见了都想吃一口。端上来之后，石天富不吃。问为啥？石天富说，别看这么好看，吃起来有点鸡屎味儿。石灌金感觉奇怪，就问，豆腐咋有鸡屎味呢？石天富“唵”，盯着看看说，明明是鸡蛋炖的，怎么说是豆腐呢？石灌金很少说话，尝尝说，你尝尝。石天富就尝尝，一尝还真是豆腐。就问咋做的。厨房师傅说，石三姑家里的豆腐，点得特别嫩。

　　“点得特别嫩”？做豆腐咋叫“点”呢？

　　石灌金说，豆腐嘛，豆腐豆腐，就是马上富。你不知道也难怪。怎么做的，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跟师傅一起去看看，石三姑还是咱的本家呢。这么一说，石天富也就有了机会。

　　易手顺坐在岗楼上，尽职尽责看大门。但是他太尽责了，谁也没得罪却得罪了石三姑。当时石三姑像个贼，用围巾蒙着，敲门，易手顺问干啥的，石三姑扭头看看，后面没有人，心急火燎，就说，快开门，快开门！易手顺以为是疯子，就骂，你个疯婆子干啥？大清早，干啥呀？石三姑走路累了，一肚子气，见到易手顺也不认识，就说，小哥，你别骂，你家老爷石天富在家吗？易手顺却不知情，就生气说，老爷的名字也是你这种人叫得来的？石三姑气急，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就大喊，石天富，石天富，你死到哪里去了！刚喊了两声，碰见管家从里面出来，石薄嘴认识石三姑，赶紧上前给石三姑道歉，跟着把易手顺叫下来，打开门，顺手又给了他一巴掌，骂说，死猴子，瞎了你的狗眼！这是三姑，你也不认识？

　　算了，算了，石三姑用眼睛瞟了易手顺一眼说，我有急事，瘦猴子也很尽职尽责，老娘我回头让老爷多多赏赐你！话音明显是反语，吓得易手顺赶紧跪地磕头。石三姑昂着头挺着胸，从易手顺身上迈过去，径直到吊桥。

　　过了吊桥见到石天富，石三姑心情复杂，不自觉呜呜哭。石天富看到石三姑见到自己，眼睛也不移动，顺着眼眶往外冒水，知道她受了很大委屈，扭头对石薄嘴说，是谁个大胆惹了三姐？石薄嘴说，是猴子那个狗奴才！石天富怒目，咬着牙说，把那个狗奴才拉到后屋打死算了。此时，石三姑已挣足了面子，因还有别的要紧事就不计较，连连摆手说，算了吧，算了吧。说过，拉着石天富就到了屋里。

　　易手顺被管家叫到大门边跪着，一天没有吃饭，直到天黑了，杜鹃偷偷跑来送给了易手顺一个红薯蛋。

　　到了屋里，石天富对管家说，你也出去吧，我与三姐聊聊。石薄嘴一走，石三姑一下子扑到石天富怀里，哭着捶着骂着，你个该死的，你个砍头的，你个喂王八的，你个喂甲鱼的，你个走路踢小脚头子的，你好狠心呀！这么一闹，石天富赶紧攥住了石三姑的小手，抱住了，抱紧了，捏死了，还说着，你打吧，打吧，我的心肝宝贝，想死我了！我不能死，死了你咋办呢？

　　两个人就这样破涕为笑。

　　闹了一阵，石三姑洗把脸，把外挂拽下来，露出里面花白裙子，石天富见到石三姑杨柳小腰，特别是鼓鼓囊囊的胸，已经等不及问情况，拉着就往床上放。石三姑也推拉客气了一下，还是半推半就。快活一阵后，也都累了，穿好衣服，坐起来，面对面看着，像王八瞅蛋，好半天也不说话。还是石天富熬不住，就问，三姐，你这花肚兜还穿着呀，回来我到省城给你买一个更漂亮的。

　　我不要，石三姑撅着嘴，装着撒娇。

　　那你要啥？石天富问。

　　我就要你。石三姑又一头撞向石天富，躺在怀里，摸着胡子，笑着说，真快呀，一晃就六七年了，除了胡子长出来了，啥都没变。可是我呢，变老啦，变成了老太婆啰。

　　三姐没变，要变，我看呀，变得更加成熟了。石天富说，三姐，我这些年很累，全身疼，不知道是咋的？

　　石三姑一听，赶紧坐起来摸着石天富的脸说，你没有说谎，你这是寒气，我会治的。来，我先给你按摩按摩。

　　别按摩了，石天富说，我能不知道吗？这些年，那天不是想着你按摩的舒服，哎，真舒服！石天富闭着眼睛在享受：我真的离不开你了。你是咋学的？那时候你还没有跟麻子呀，咋学到那一身功夫呢？

　　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是什么《宫廷内经》，就是教会宫女如何给皇帝按摩的。

　　哎，怪不得啰，我还享受到皇帝的生活啦。

　　说着，按摩着，两只奶头不停地在石天富脸上擦，石天富感觉到温暖，还感觉到奶子的香味，光滑细腻柔软，石天富睁开眼睛，伸出双手，又一次把手放在石三姑的乳房上，攥着，揉着。石三姑与石天富又一次倒在床上。

　　真是疲劳了，也就感觉到索然无味；感觉到索然无味，也就该到谈正事的时候了。还是石天富先开口，他问石三姑为什么这么早来，有什么急事。石三姑说，你老婆的爹也就是你老丈人被带走了，说是贪污受贿，还有强奸妇女。石天富说，我早就知道他有这一天，活该，弄个丑八怪给我，还利用权力把你嫁给麻子，恨死我了！石三姑很冷静，对石天富说，虽说这个老东西做了不少坏事，但是他这么一折腾我害怕殃及到你。石天富说，不怕，没有我什么事。石三姑说，我还是担心你。石天富心里难过，看着，自言自语说，他把你嫁给麻子，你就不恨他？再说了，从麻子那里得到多少好处我能不知道？我听说是什么袁世凯的人搞的，下场肯定不好。

　　石三姑笑着说，你能想得开我就放心了。我在麻子那儿也没有吃亏。麻子不行，我也不爱他。临死之时还给我留下一大笔财产，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足足有几万。

　　石天富一听说几万，眼睛都睁大了，盯着说，还有谁知道？

　　没有人知道，藏在一个秘密的场所，我看了，都是真金的。

　　石天富说，这个麻子，什么来头，怎么有这么多金子呢？这么多金子怎么就没有找女人呢？

　　石三姑说，这个麻子从来也没有跟我说过，但是我从他说话的神情看，他原来是在皇宫里呆过，不知道怎么的，保存了这批黄金，好像是哪个王爷的。王爷全家被杀，也就落到他手里。还有一种说法，说是王爷带着这点黄金回宫廷，碰上了一批强盗，于是两败俱伤。王爷临死的时候对麻子说，你带着这批黄金找我的家人，他们不会亏待你的。可麻子多了一个心眼，见钱眼开，就私吞了。大别山，山高林密，在这个地方隐姓埋名，鬼也不知道。在城里开个当铺，碰见县长路过，就给了一点好处，县长以为他是做生意的，就把我嫁给了他。

　　这不是主要原因，石天富说，主要原因是我。都是我那个该死的婆娘弄出来的风波。你走之后，我好想你，吃不好睡不好，整天想着你。那个瞎老婆像我这样，也生病了，听说病得不轻，整天躺在床上哼。我妈知道后也讨厌。我妈走得早，爹死第三年就拜拜了。要是妈还活着，早就让我把这个败家子休了。你想想，像俺这家庭，整天有人哼哼唧唧，那是不吉利呀。

　　也是的。石三姑说，但是她爹也是你爹，何况还有孩子，你是脱不了干系的。

　　石天富说，那怎么办？

　　石三姑说，你带着钱财到省城谋取一官半职，说实话，如今要是不当官，再多财富也不行。我听说，黑杀党、白毛子到处都有，很危险。袁世凯要是登基当了皇帝，我们不靠近，那可是杀头的。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还是跟袁走近点好。

　　石天富有石天富的考虑，他知道石三姑有大笔财富之后，恨不得立即把石三姑娶到手。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说，我也同意。这样，我娶了你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