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 案
在自流井各界知名人士中ꎬ杨司铎在侯四海这个“六千岁”身上ꎬ下的功夫最多ꎮ最早是由几个与侯四海有过交道的教民ꎬ穿针引线ꎬ两人相识ꎮ其后ꎬ杨司铎多次登门拜访侯四海ꎮ这些洋人也是怪精明的ꎬ来中国多年ꎬ懂得入乡随俗ꎮ杨司铎每次上门拜访侯四海ꎬ都不会打空手ꎮ或是送点稀奇古怪的西洋礼品ꎬ或是送“六千岁”一些治病西药ꎬ以博其好感ꎮ侯四海也是聪明人ꎮ他本人对信洋教之类ꎬ毫无兴趣ꎬ却历来奉行“识时务者为俊杰”“有奶便是娘”这等人生哲学ꎮ其身处“庙首”之职ꎬ与自流井各方人物接触得多ꎬ对世事人情ꎬ也比一般人多些见识ꎮ自晚清以来ꎬ侯四海多少也看清了当下地方情形是ꎬ“老百姓怕官府ꎬ官府怕洋人”这种奇怪的政治生态ꎮ他心里面就觉得ꎬ“洋人”“洋教”这些玩意ꎬ说不定日后也可以作为自家利用对象ꎮ或是成为自己与外人ꎬ与官府打交道的一点资本ꎮ由此ꎬ双方一拍即合ꎮ随着彼此交往增多ꎬ一段时间ꎬ“六千岁”侯四海ꎬ与洋教堂那些洋人牧师教士ꎬ打得火热ꎮ尤其杨司铎本人ꎬ竟然成了“六千岁”的好朋友ꎬ白果巷公馆里的座上宾ꎮ既是好朋友ꎬ侯四海应杨司铎之求ꎬ在自己袍哥堂子里ꎬ一声招呼打下去ꎬ果然就有不少袍哥入教ꎮ一时ꎬ小小一个自流井ꎬ入洋教的教民ꎬ竟达几百人之多ꎮ除教堂之外的布道传教民间场合ꎬ在自流井也多了几处ꎮ其实ꎬ这些当地人入教成教民者ꎬ除少数是真正相信上帝ꎬ信奉基督教的“真心教民”外ꎬ大多是善于投机取巧的社会闲人、无业游民ꎬ乃至“浑水袍哥”一类ꎮ这些人的入教心理ꎬ与侯四海大致也差不多ꎮ不过是想用教民这种特殊自流井保路风云身份ꎬ在世面上招摇过市ꎬ为自家谋利ꎮ当时ꎬ有了教民身份ꎬ有点类似现今拿了欧美西方国家的绿卡ꎬ可作为一种“护身符”ꎮ所谓的教民ꎬ只要与当地什么人发生矛盾冲突ꎬ不管有理无理ꎬ吃亏的总是对方ꎮ如果闹成纠葛ꎬ甚至官司ꎬ不说地方上保长、甲长不敢得罪教民ꎬ就是官府大小官员ꎬ也畏其几分ꎮ那年ꎬ北方京师及河北、山东一带ꎬ义和团闹得很凶ꎮ四川远隔万里之遥ꎬ没闹义和团ꎬ但亦受其影响波及ꎮ省城一带ꎬ就曾闹过类似的白莲教、红灯教之类ꎮ特征之一ꎬ都是“灭洋排外”ꎮ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ꎬ第二年ꎬ自流井就发生了一场轰动各方的教案ꎮ自流井教案的起因ꎬ和其他地方的教案一样ꎬ最初ꎬ也是先在街坊市民大众中ꎬ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来了街坊传言ꎮ这些传言ꎬ对大多数市民来说ꎬ真假难辨ꎬ却是很恐怖可怕ꎬ很搅乱人心ꎮ比如ꎬ有人说:“听说ꎬ天主教堂的那些洋人ꎬ要吃娃儿哟ꎬ好吓人啊!”不久ꎬ另又有人说:“你听说没有?说是檀木林那洋人教堂里边ꎬ那些洋人牧师教士ꎬ专门抱别人的娃儿去卖ꎬ不晓得是不是真的?”过了几天ꎬ又有人说:“不得了啊ꎬ那边檀木林天主教堂的洋人ꎬ听说专门抠娃儿的眼睛来做药!”如此等等ꎬ不一而足ꎮ其后ꎬ这些不着边际的街坊传言ꎬ越传越广ꎬ也越传越逼真ꎬ越具体ꎮ比如有人说:“某某有天到天主教堂去ꎬ亲眼看见教堂里的洋人ꎬ弄了个娃儿的心子来吃ꎮ”还有人又说:“有天晚上ꎬ某某人走夜路ꎬ经过萧家山坟坝那条小路ꎬ就碰见教堂里的洋人ꎬ抱了两个死娃儿去埋ꎮ娃儿的心子、眼睛ꎬ都是被抠了的ꎮ你说吓不吓人?”谣言广泛传开之后ꎬ整个自流井ꎬ四街八巷ꎬ顿时舆论滔滔ꎮ时不时于街头巷尾ꎬ就看见一些民众ꎬ三个五个ꎬ集聚成一堆ꎬ彼此间议论不已ꎮ往往是ꎬ有人先说自家听到了什么传言ꎬ又互相想从别人那里打听一点真实情形予以证实或否定ꎮ其实所有这些人ꎬ都是东听西说ꎬ毫无凭据ꎬ又彼此都在问:“到底有没有这些事?”进而又在问:“这些事ꎬ到底有没有人来管?”有人就说:“哪个来管?牵扯洋人的事情ꎬ哪个来管?官府都怕洋人啊!”就在大家议论纷纷ꎬ民众群情越来越激愤之时ꎬ街市上ꎬ就有人气冲冲站出来喊:“管他有没有这些事ꎬ大家干脆到天主教堂那里去ꎬ先看一看再说!”此话一说ꎬ立时许多人就为之叫好ꎬ纷纷响应并喊道:“对头ꎬ到天主教堂去搜它一搜ꎬ看那些洋人是不是抱了娃儿来藏起!”“走!到天主教堂去ꎬ找那些专门偷中国娃儿的洋人ꎬ说个道理!”在街上众人的议论喊叫声中ꎬ一个长得高大壮实ꎬ面色很黑的汉子ꎬ突然站出来ꎬ发出惊天一喊:“老子们不怕洋人!大家都跟老子一路走ꎬ找天主教堂洋人算账去!”此人姓周ꎬ是东源井上的一个挑盐工人ꎬ即人们喊的“挑盐匠”ꎮ平时脾气个性比较急躁ꎬ说话莽里莽气ꎬ人称“周黑莽”ꎬ又叫“周莽子”ꎮ那天ꎬ他收工回家ꎬ手里还捏着根挑盐水的青杠扁担ꎮ路过灯杆坝时ꎬ正碰上许多市民围在一起议论“天主教堂的洋人吃娃儿”的那些事ꎮ他站在那里听了一阵ꎬ越听越不是滋味ꎬ终于听得心头火起ꎬ在那里叫喊了起来ꎮ平时ꎬ他就看不惯一些入了洋教的教民ꎬ遇到什么事情ꎬ总爱拿洋人搬出来说事ꎮ他那东源井井灶上ꎬ就有个叫陈二麻的教民ꎬ很让周莽子讨厌ꎮ其实陈二麻也是个挑盐工ꎮ在一众盐工里面ꎬ其对人处事ꎬ都有点“二麻二麻”的ꎬ得了个“陈二麻”的外号ꎮ其力气和本事都小ꎬ在井灶上就抬不大起头ꎬ任何事ꎬ都轮不到他陈二麻来说话ꎮ可是ꎬ自从半年前陈二麻被人拉入了洋教ꎬ这人就活像变了一个人ꎬ或是得了什么道一样ꎮ这时的陈二麻ꎬ与人说话ꎬ总爱讲些“上帝”啊ꎬ“耶稣”啊ꎬ“主”啊ꎬ这些让中国人听不大懂的玩意儿来炫耀ꎮ更让周黑莽可气的是ꎬ陈二麻一旦与周围工友起了什么争执和矛盾ꎬ他就总是把洋人搬出来做后台ꎬ仿佛他入了洋教成了教民ꎬ就要高人一等ꎮ有一次ꎬ周黑莽同陈二麻上工时ꎬ生了点纠纷ꎮ两人先是争吵ꎬ周黑莽嘴巴拙ꎬ争吵他不赢ꎬ火气一上来ꎬ就想动手ꎮ谁知陈二麻当即高声大喊地叫起来:“你打?你敢打!老子是教民ꎬ把你告到衙门去ꎬ看官府打不打你板子!”这时周围工友中立马有年长者上来ꎬ把周黑莽拉开ꎬ连劝带吓地对他说:“周莽子ꎬ你好不晓事!当真想到分县衙门去挨板子?我跟你说ꎬ只要进了衙门ꎬ官府一听说是与教民生事ꎬ不问缘由ꎬ先打你二十大板再说ꎬ你娃子何苦呢?忍口气算了!”其他工友也过来告诫他ꎬ劝他忍口气ꎮ周黑莽当时只好把那口气忍了下去ꎮ但从此ꎬ他心里不仅对陈二麻ꎬ还包括对洋教和教民ꎬ以及那些传教的自流井保路风云洋教堂洋牧师ꎬ就愈发不满以至痛恨ꎮ此刻ꎬ听了街上关于“天主教堂的洋人吃娃儿”的那些传言ꎬ又听到有人喊“到天主教堂去”的话ꎬ周黑莽对洋人和教民的旧仇新恨ꎬ立时涌上心间ꎮ他再也忍耐不住ꎬ拿着手里那根青杠扁担ꎬ在地上用力跺了跺ꎬ就喊出了那句相当要命的话ꎮ喊过之后ꎬ见大伙齐声呼应ꎬ他一股血气冲顶ꎬ就什么也不顾了ꎮ他自己带头ꎬ领着一帮人ꎬ朝檀木林天主教堂那边大步赶过去ꎮ街上好些人ꎬ也就跟在周黑莽身后一路走ꎮ他们一路走ꎬ身后又有新的市民不断加入进来ꎮ这样ꎬ好大一群民众ꎬ都朝檀木林天主教堂涌去ꎮ有些人边走边说ꎬ有些人则气势汹汹ꎬ一副要找洋人算账的样子ꎮ消息立时在整个自流井四街八巷传开ꎮ其他街巷的民众ꎬ听到消息后ꎬ也陆续赶来ꎮ不多一会儿ꎬ檀木林教堂门前坝子上ꎬ集聚的人越来越多ꎮ那些民众ꎬ大都受这一阵关于洋教堂种种传言的刺激和影响ꎬ一个个神情激愤ꎬ吵闹叫喊声一片ꎮ天主教堂的杨司铎等人ꎬ情知不妙ꎬ就赶快紧闭大门ꎮ又让一些中国教民出来ꎬ试图对围在那里的市民做些解释劝说ꎮ一面紧急派人ꎬ赶到自流井分县衙门报案ꎬ向地方官府求助求援ꎮ豆芽湾、檀木林、灯杆坝一带地方上的甲长、保长ꎬ自然是首先惊动了ꎮ几个保长、甲长立马赶到现场ꎬ让带来的三两个民团团丁出面维护秩序ꎮ保长、甲长们生怕事情闹大了于自家脱不了手ꎬ就极力设法劝说安抚市民ꎬ最主要是保护教堂ꎬ以及杨司铎等几个洋人的安全ꎮ分县衙门这边ꎬ当时主事的县丞姓夏ꎬ人称夏知事ꎮ县丞与县令ꎬ都属七品官ꎬ但职位上ꎬ县丞比县令要低一级ꎮ县令世人称为“知县”ꎬ县丞就只能称“知事”ꎮ那时还不到一更天ꎬ夏知事还没睡ꎬ正在书房一把太师椅上闲坐ꎬ于灯下品茶读书ꎬ甚是清闲样子ꎮ夏知事虽官居从七品ꎬ属于朝廷最低地方官ꎬ却也是科举出身的正宗举子文人ꎬ闲时也爱读点诗文ꎮ他最喜宋词ꎬ尤其崇拜苏东坡ꎮ这天ꎬ有人赠他一册新版«宋词选»ꎬ其中有多首苏东坡名篇ꎮ夏知事兴致来了ꎬ就一边吟咏ꎬ一边比较苏东坡词与另一位宋词大家辛弃疾词之间ꎬ两人的优劣ꎮ突然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ꎬ打断了夏知事品茶吟词的乐趣ꎮ分县衙门捕房的一个巡街捕快ꎬ一脸惊慌之色地推门而进ꎮ面对夏知事不快的目光ꎬ那巡街捕快自知失礼ꎬ却更加慌乱ꎮ他看了看夏知事ꎬ有点结结巴巴地连说:“大人息怒!小人失礼ꎬ小人有罪!”巡街捕快赶快磕头认错后ꎬ才向夏知事急报ꎬ说是檀木林那边的洋人天主教堂ꎬ被民众围了ꎬ可能要出教案事情ꎮ又说那边的情形很紧急ꎬ分县衙门捕房的几个捕快都赶到那边去了ꎮ他是受捕房刘捕头的指令ꎬ赶回衙门向夏大人报信的ꎮ夏知事听说檀木林天主教堂被围ꎬ可能要出教案ꎬ立时脸都白了ꎮ他再无品茶读书的闲情逸致ꎬ并且意识到ꎬ自己的劫数恐怕到了ꎬ此事若处置不慎ꎬ官场的日子怕真是到头了ꎮ当时ꎬ凡建有洋教堂的地方ꎬ大小官员最怕本地有教案发生ꎮ因教案往往牵涉洋人事情ꎬ自家处理不慎ꎬ朝廷怪罪下来ꎬ地方官会吃不了兜着走ꎮ经过两次鸦片战争ꎬ以及八国联军入京种种事情ꎬ那时清廷最怕的就是洋人ꎮ既怕洋人来打ꎬ也怕洋人生事ꎮ而不论什么地方ꎬ一有教案发生ꎬ必涉及洋人的财产乃至洋人的生命ꎮ朝廷在派员处理教案时ꎬ为平息事态ꎬ安抚洋人怒气ꎬ往往在处置上朝外人那方倾斜ꎮ除重惩肇事者外ꎬ对涉及的地方官ꎬ也甚苛责ꎮ哪怕就是地方官有理ꎬ往往也会变为无理ꎮ没有责任的ꎬ往往也会变为有责ꎮ如此ꎬ地方上每有教案发生ꎬ地方官员战战兢兢ꎬ如履薄冰ꎬ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官帽ꎬ甚至获罪ꎮ这就是夏知事一闻听手下报告说ꎬ檀木林天主教堂可能要出“教案事情”ꎬ立时胆战心惊的原因ꎮ好在夏县丞到底还有些历练ꎬ他站起身ꎬ在室内来回踱了几个圈子ꎬ一套应急方案也大致想出来了ꎮ他让人立马通知下去ꎬ分县衙门全体捕快、衙役人等紧急集合ꎬ包括师爷、典史、书办等等ꎬ全部召集起来ꎬ紧急赶到现场ꎬ设法保护教堂和洋人ꎮ分县衙门一帮人动身时ꎬ夏县丞又担心自己手下这点人ꎬ毕竟势单力薄ꎬ怕压不住场面ꎬ又急派捕快ꎬ赶去釜溪河西岸海潮寺ꎬ告知驻在寺内的安定营ꎬ请求派出兵勇前往天主教堂ꎬ协助维护地方安宁ꎮ同时又想ꎬ这么大的事情ꎬ必须向上级官府报告请示ꎬ并向上司请求支援ꎮ夏县丞立马令分县衙门捕厅“马快”ꎬ飞马向富顺县衙告急ꎮ事有凑巧ꎬ那天富顺县衙知县王润田ꎬ正好白天在沙坪一带视事ꎮ天晚了ꎬ未及回县城ꎬ就留宿沙坪镇上一大户人家公馆ꎮ自流井保路风云其时ꎬ王知县已上床歇息ꎮ得教案事报ꎬ与夏知事一样ꎬ大惊失色之下ꎬ紧急带手下一班人马ꎬ沿大道赶去自流井ꎮ天黑路远ꎬ王知县一行赶到时ꎬ已是二更时分ꎮ现场人声鼎沸ꎬ一片混乱ꎮ天主教堂门窗皆闭ꎬ里面无任何动静ꎮ地方上保甲长带一些团丁ꎬ分县县丞及一帮衙门捕快、衙差ꎬ以及安定营十数兵勇ꎬ守在教堂大门及窗户一带ꎬ竭力防止那些民众冲进天主教堂里面去ꎮ围在教堂门前的民众ꎬ已达数千人之多ꎮ知县王润田一行ꎬ前有衙门役差ꎬ举起两块“回避”“肃静”高脚牌开道ꎬ后有佩腰刀的捕快ꎬ持水火棍的衙丁ꎬ以及安定营兵勇护卫ꎬ分开众人ꎬ登上教堂门前的高台ꎮ举眼望去ꎬ台下都是黑压压的人头ꎬ且人群中ꎬ各说各的ꎬ吵闹声一片ꎮ分县夏县丞吩咐衙门里一个嗓门大的捕头ꎬ先上前大声招呼说:“各位雅静!雅静些!请富顺县衙王知县王大人ꎬ给各位示话!”王知县清了清嗓子ꎬ提高声调ꎬ硬着头皮ꎬ向现场民众讲话ꎮ他先是说ꎬ据官府了解ꎬ洋人教堂里面ꎬ干的都是传教信教的事ꎬ而且是朝廷恩准了的ꎬ官府备了案的ꎮ里面根本没有啥子“吃娃儿”那些事情ꎮ那是有人妖言惑众ꎬ故意散布的谣言ꎮ王知县要大家听官府的ꎬ不要听信那些谣言ꎮ还说ꎬ对妖言惑众的那些人ꎬ官府必将查办ꎮ王知县向现场望了望ꎬ最后提高嗓音说:“自流井各位父老乡亲ꎬ眼下夜深了ꎬ请大家散去ꎬ各自回家罢ꎮ”可是ꎬ这些官方话语ꎬ围着的民众就是不肯听ꎬ坚决不走不散ꎮ眼看知县大人发话也镇不住堂子ꎬ无奈之下ꎬ分县夏县丞又走上前ꎬ向民众发话解释一番ꎮ夏县丞的话ꎬ多少要和缓一点ꎬ有人情味一点ꎬ可惜ꎬ这些东西ꎬ也不是在场民众想听到的ꎮ大多数民众就是不走不散ꎬ且依旧议论叫喊不止ꎬ嘈杂之声四起ꎮ眼看两人亲自到场ꎬ都平息不下事态ꎬ两级地方官一时束手无策ꎬ呆在了那里ꎮ混乱之下ꎬ区区数十个捕快兵勇ꎬ仍控制不住场面ꎬ事态随时可能恶化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