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浑水摸鱼
虽然JOE也没有赴约，并不是因为她的迟到而错过见面机会，但她的情绪还是受到影响，而在第二天见到蓝绍泽后，那情形让她的情绪更是一落千丈。
她是在早上电梯上见到他的，当时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未到高峰，所以那辆电梯只装了一半人，看见他从大门口过来，电梯上3C采购小梅讨好地为他按住门，他对着她说了声“谢谢”，正准备进来，眼光忽然扫到她，所有人都看到他的神情明显一冷，然后将已经跨进电梯的一只脚生生地退出来，面向着小梅说：“你们先上去吧，我等下一部。”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凌随心，蓝绍泽不喜欢凌随心的事几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但已经厌恶到这个程度是他们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
凌随心咬着嘴唇死死地看住他，他应该是有感觉，所以故意让目光的落点离她很远，只在以为电梯门已关上后才回过头来，但他有一点点失算，此时门尚未紧闭，透过那条窄窄的缝隙，他的目光和她相触，犹如胸口突然遭受撞击，身体一震，然后，脸红了。
还好这时候门已经完全关闭，没有人看见这一秒的失态，这让他庆幸的同时，也有一些愤慨，难道以后一直要躲着她吗？
凌随心觉得还是能理解蓝绍泽的行为，她那么扑上去，一定更加深了他的误会，她为保住工作而去勾引他，或者更不堪一点，认为她和那帮凡夫俗女一般被他的美色所迷惑，没有目的，就是纯粹地要去勾引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以后只要注意保持距离，或者说保持仇恨，就能消除他的误会，但没想到蓝绍泽这人一旦有了想法就很难扭转，在之后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完全将她当成毒蝎，有一次下班时她在他方圆十米的地方出现，他马上调转方向从后门搭电梯。
但蓝绍泽这么做出现了新问题，在后门处他遇到了桑竹，桑竹说她车子去大修了，如果他没什么事的话能否送她回家，蓝绍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将桑竹送到门口，桑竹仍坐着没动，蓝绍泽调侃了一句：“我都把你送到家门口了，难道你还要我送上楼吗？”
“你也很久没来我家了，上去坐会吧。”蓝绍泽没想到桑竹正等着自己说这句话，不希望她误会，马上弥补说：“今天太晚了，你早点休息。”
“没关系，明天是周六，可以睡懒觉，我做了面包，让你知道我的手艺有多大的进步。”
“不好意思，我晚上约了朋友吃西餐。”他笑了起来，而她没有笑，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正东有些委屈，他只当做没看到，微微侧过头。
“绍泽，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她毫不掩饰地松了口气，让他不得不侧目。“那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在我们重逢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你我的心意了，我们分开了五年，但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想你。”
“我们早就没有机会了。”
她把手放在他半边脸上，将他想要转开的脸摆正，他一怔，但没有抗拒。
“如果你还爱我，我们就会有机会。绍泽，你还爱我吗？”
他们靠的很近，他可以感觉到她起伏的气息，和期待的心情，他的呼吸开始不再平静。他用五年时间筑起了城墙，是为了抵御任何狂风骇浪，只是她不是一次外来侵袭，她一直住在他伤口上，所以他抵挡不了。
“你还爱我，对吗？每次你看我的时候我能有这种感觉。”她的眼正东有泪光闪烁，他在用最后一点自尊维持着倒塌的城墙，但身影早已被尘灰淹没，看不见坚持的自己，也看不见筑城墙的自己，看见的只有五年前走进这城墙前的自己，那个爱着她的温暖的自己。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句话，我曾经那么深地伤害过你，但我真的很想问你，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在他回答前，她已倒在他怀里，他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一周前的画面，心正东烦乱，想推开她，但却被她抱的更紧。“以后我绝不会辜负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他想推开她的手撤了回来，这样的拥抱虽然很熟悉，毕竟已经久违了，但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喜欢的。她曾是他人生正东最耻辱的失败记录，她的回头让他反败为胜，兜兜转转那么多年，最终赢的人还是他。
“桑桑。”他声音低哑，像是这个名字掩埋在身体最深处，穿过漫长的通道，终于重见天日。她把头靠在他心脏处，不知道是因为如释重负，还是欣喜若狂，身体有些颤动。“终于又听到你叫我桑桑了。”
也许是觉得复合来的有些突然，他没有像她那样失去理智，只是这样的结果来之不易，面对唯一爱过的女人，他做不到拒绝。
“看来我们要感谢凌随心了。”
桑竹奇怪地问：“为什么要感谢凌随心？”
“因为是她让我走后门的。”桑竹还想问，但蓝绍泽随即吻住了她，等这个代表着正式复合的吻结束后，她已不记得想问什么了。
凌随心在忐忑不安状态中度过了一个星期，幸好之后蓝绍泽对她的态度恢复如常了，她刚松了口气，新的烦恼又来了，她终于有助理了，原本有了助理帮忙，工作量会降低，不用天天加班，应该是好事，但这个助理明显不是来帮她做事的，另外米兰提醒了她一点，但凡老板给一个不喜欢的下属配助理，那意味着她即将被取代，凌随心被说的心里忐忑不安。
助理名叫齐欢欢，之前是PMS易购的，有同行业工作经验，加上人很聪明，很快就上手了，她将因为工作太多积压了不少日子的一叠新品报价单给了她，让她全部做进系统，谁知道她看了一眼那些单子，寒着脸说：“申总说了我的职位不是采购经理助理，而是助理采购经理，不用做输入员的工作，他会从你那分一些分类给我。”
正东的采购级别分高级采购经理（SPM)，采购经理（PM），助理采购经理（APM）和采购经理助理（PMA）四种，凌随心按级别是齐欢欢的顶头上司。
“我们这里的助理只要能独当一面的，都会负责几个分类，但在这之前你得从最基本的事情做起，眼高手低的，即使给了你权力，你一样做不好。”
“如果我做不好，申总就不会把我从PMS易购挖过来了。”她不紧不慢地这么一句，让凌随心只好拿着那叠单子坐回位置上，她知道不该示弱，否则她会当她好欺负，但想想现在的境况，还是不能和申天一的人在办公室里闹僵，否则吃亏的还是她。
中午吃饭的时候，凌随心将这件事告诉了米兰，米兰听完好像比她还生气。“仗着是申天一的旧部就这么趾高气昂的，迟早得被人暗算，我们公司的文化就是谁高调谁走的快。”
“你这话就错了，你看人家桑竹不是混的好好的。”
“那个不一样，她是一姐，谁敢说和她斗，这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吗？”两人对视而笑，这个“一姐”的含义正东的人都明白。
“欢欢过来了，别谈论桑竹，申天一和桑竹关系很好。”
“知道。”
两人低头吃饭，就是想让齐欢欢能不注意到她们，谁知道齐欢欢端着盘子就在米兰身旁坐下了。
“饿死我了，一个早上就没停过，随心，我没来的时候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还不是这么过呗，你来了也没帮我做什么事啊。”
米兰故意捧着肚子大笑，让齐欢欢脸上很难看，有些后悔坐过来被两个人合谋欺负，想坐到别处去，又拉不下脸走，只好闷头吃饭。
吃了一会抬起头，看了看前方，忽然又不计前嫌地和凌随心聊起来：“随心，你早上签的浩然的合同条件有点低啊，在PMS易购要比你的这份高出一个点。我把他们的合同条件汇总表带出来了，一会给你看。”
“点数其实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供应商都懂这个道理，采购每年都有指标，必须比前一年合同条件有所提高，所以他们就每年答应涨一个点，然后在报价时也涨一个点，最后还不是顾客买单。”
“报价单我也可以找PMS易购的人去搞一份过来，你肯定是签低了，我这都是为了公司的利益才提醒你的，你要不想听我就不说了。”齐欢欢的声音本来就挺高，这回像被点上了火，又加了一个八度上去，引起旁边的人都不说话，只看着这里的好戏。
米兰忙劝架：“好了，吃饭的时候别谈工作好不好。”
“我没胃口了，你们慢慢吃。”齐欢欢站起来，端着能照出人影的空餐盘往回收区走，齐欢欢长的很清秀，可以算是个小美女，就是身材不怎么样，天天喊着减肥，抽屉里却装满了零食。
“我说的是行规，至于这么激动吗，要是有证据，我可不会便宜王浩然。”
“当然要激动了，你回身看一下后面坐的是谁。”米兰压低声音，对着她的背后方向努了努嘴，“隐蔽点啊。”
刚想转身的凌随心，听到她这句话，马上停下来，然后向左微微侧身，假装寻找谁的样子，用眼角的余光向后很快地扫了一眼。
蓝绍泽现在就是化成灰她都能认出，何况就坐在她身后，吓的她赶紧在米兰耳边说：“我们刚才说桑竹的时候，他是不是就在我后面了。”
“没有，就是欢欢开始说你合同问题的时候坐下来的，否则她怎么会突然那么高声说话。这个助理你真得小心，太有心计了，这是故意在大老板面前戳你轮胎啊。”
凌随心心想这个轮胎还用得着她这么费力戳吗，蓝绍泽早就拔过气门芯了。
“我觉得她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在大老板面前显示她的能力，只是要证明她自己，就必然会踩到我，不能怪她。”凌随心坐回身体，继续吃饭。
“你还真想得开。”
“想不开我早就跳楼了。我们快吃完走吧，去茶水间聊。”凌随心眼球向后转了转，米兰笑着点点头，谁都知道蓝绍泽不喜欢凌随心，看到蓝绍泽坐身后，她肯定吃不下饭。
凌随心虽然在齐欢欢面前为浩然贸易说了话，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第二天就把浩然的销售经理小许叫了过来，问他是不是给她的合同条件要比PMS易购的低一个点。
“小姐，那你有没有看到他们的进价啊，比你要高三个点呢。”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我可以给你看送货单，上面有单价。”
“你骗谁呢，PMS的采购可不是吃素的，他们每天24小时在和我们比价，正东的售价低于PMS进价的话他会不来找你算账？”
“他不会找我的，高于你们的那两个点就是孝敬他了，所以他只会亏本跟价，绝不会来问我原因。”
凌随心是知道这个道理的，让小许回到办公室后就将他说的证据都发给她，这是为了提防蓝绍泽刚才把齐欢欢的话听进去了，或者齐欢欢拿着她说的PMS的合同和报价单去老板那里显摆的话，她得提前一步准备好防御的盔甲，这是从多次被整的经历中总结出的带血的经验。
又谈了一会周年庆的促销方案后凌随心开始收拾桌上东西，小许向谈判间玻璃门外看了一眼，然后将一份公司代理品牌的CATALOGUE推到凌随心面前。
“是新品吗？”凌随心看了一眼封面，站起来想去拿册子，小许马上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要在无人的地方打开。”
凌随心看到他的眼神，马上明白了，坐下来微微将册子封面翻起来，不出所料看到里面还有料，她很快地合上封面，原封不动地推给了他。
“我不要这些，你把这个算到进价里就行。”
“价格保证有优势，你要做业绩我懂的，这个就是一点心意，人家采购也都拿的。”小许笑呵呵地把册子塞到她笔记本里，这次凌随心很干脆地抽出了扔给了他。“人家是人家，我们公司最近这个查的很严，我不想为这几千块钱丢了工作。”
小许觉得她不像在装，可能她真的是胆子小，于是把册子塞回自己的包里，笑着说：“明白了，这个目标太大，你带进办公室是不太方便，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我们在外面喝茶。”
凌随心没再跟他多废话，直接回了办公室，小许刚拿着东西走到楼下就接到了蓝绍泽的电话。
蓝绍泽在深圳PMS当店长的时候，小许是他门店的家电部员工，是他一手将他提拔到处长，后来跟着朋友来上海发展而从PMS辞职，到上海后就由那朋友介绍进了浩然贸易做销售经理。
“我听到有人说你给我们的返利比PMS易购要低，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老板，冤枉啊，凌随心刚把我叫来也是问这事，天地良心，有你在这里，我肯定是把最好的条件给你们的。”
“臭小子，谅你也不敢。”
见蓝绍泽像是要挂电话的样子，小许猛然想起一事，哭丧着嗓子说：“等一下，老大，我快被王浩然炒鱿鱼了，你能帮我说说好话不？”
“你在浩然不是业绩做的很好吗，为什么要炒你？”
小许夸张地哀嚎道：“说我帐目和库存不清楚，公司内部本身流程就不清楚，有点小出入不是很正常的吗，今年生意不好就拿销售开刀，王浩然真不是好东西。”
“你小子我还不了解吗，肯定有进自己口袋的，为这事炒了你，你也不冤。”
蓝绍泽看着手表，让他在那边嚎上十秒钟后，放下衣袖说：“好了，既然你叫我声老板，我就来教教你怎么摆平这件事。”
“你快说。”
“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谈吧。”
“没问题，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下班。”
“不行，”他别有深意地说，“我不希望凌随心看到你。”
最后两人在以前吃过饭的一家小餐厅里见面，小许听完蓝绍泽的话显得很为难。蓝绍泽斜睨着他喝了口啤酒。
“不敢吗？”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我只是觉得凌随心人挺好的，不像其他电商采购那么心黑，又是个小姑娘，我这么做不太地道。”
“你也算是在商场上混过几年的人了，人不可貌相的道理都不懂，凌随心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不能再把这个定时炸弹放在身边。”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帮你干掉她。”
他狠狠捶了他一拳。“你小子越来越没大小了，是我在帮你懂吗？”
“是是是，是你帮我，你帮我。”小许献媚地握着酒杯，连做了几个干杯的请求动作后，蓝绍泽才懒洋洋将杯子举了举，小许伸长手，两个酒杯相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记住明天下午四点带王浩然来我办公室，别迟到，晚上我约了人，不想加班。”
“明白，明天是周五嘛，你肯定有约会。”
蓝绍泽笑了笑，没说话。
难得凌随心比小翠早下班，这次不是去外面的餐厅，而是小翠的家，到了那里见她还没回来，就在旁边的居民健身区玩了一会，听见小翠在远处叫自己的名字，才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小翠是新上海人，大学毕业后留在上海工作，一个人在办公室旁边的小区里租了一间单人房，以前凌随心经常在周末过来和她一起住一个晚上，自从小翠有了男朋友后，她很识趣，再没住过。
小翠明白她这个心思，所以第一句话就问：“这么晚指定要在我家见面，是要住这吗？”
“不是，我明天和朋友聚餐，想问你借套衣服，就是上次我们吃饭的时候你穿的那件漂亮的裙子。”
“行啊，那你先试试合不合身。”小翠打开房门，带着她走到衣柜前，凌随心没等她动手，自己先抱了一堆衣服出来，包括那件她要借的。
“都挺好看的，我都试试，你帮我参谋下哪件更适合我，我相信你的眼光。”
凌随心站在镜子前开始脱衣服，小翠走到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凌随心原本不避嫌，被她这么看法倒害羞起来，用手遮住胸部，装出戒备的样子。
“你想干嘛？”
“放心，劫色劫财你都不够格，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你得从实招来。”
“什么事？”
“明天应该不是普通的聚餐吧，是不是恋爱了？”
“没有的事，我恋爱了会不告诉你吗？”
凌随心快手快脚地穿上第一套衣服，乘机避开她审问的眼神。小翠一把将她拖过来，抱着她的头。
“看着我回答，明天到底和谁聚餐？”
凌随心拉下她的手，脸上有些发热。
“是JOE。”
“啊，你们终于要见面了？”
“嗯，其实之前已经约过一次，但那天我们同时在路上遇到点事，没见着。他今天下午发私信给我，约我明天晚上见面。你快说我穿哪件衣服好看。”
她再次拉住她的手，让她面对着自己说话。“随心，看你这么紧张，是不是爱上他了？”
她的脸更红了，不过像是猜到她会说这句话，没有特别大的意外，因为以前她告诉她和JOE经常私信聊天的时候，她也这么调侃过，但这次她说的更正式，所以她也不再和她开玩笑，拉上拉链，认真地想了想后回答：“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但他对我真的很重要，我每天都会盼着收到他的信息，不过我从没见过他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又老又丑，还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家庭，以我这么传统的性格，绝对不敢做小三，再有感觉也只能强迫自己停止。但如果这两样都没有发生，那有很大可能对他未见钟情，一见倾心哦。”她“嘻嘻”笑着，脸孔红扑扑的，一副陷入热恋中的女孩情怀。
小翠觉得在这种情形下说这句话有些不合适，但她一直把凌随心当妹妹，她又是第一次有喜欢的人，所以还是想提醒她一句。
“随心，你有没有冷静地分析过对JOE到底是爱还是感恩。”
“我有。”凌随心小脸绷得紧紧的，像是即将要和她讨论的是一件意义非凡的大事。
“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出现在我生活中，我很难不对他有好感，但爱情也有可能从感恩中慢慢发展起来，所以我不想费力气去区分对JOE是哪种感情，反正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从网络走到现实以后，我就能明白到底有没有爱上他。”
“好吧，那祝你明天心想事成，JOE年轻貌美，并且单身，你们情投意合，闪恋闪婚。”
凌随心狠狠掐了掐她的脸，小翠夸张地大叫，这下两个人的脸都一样成番茄色了。
“明天你们有什么接头暗号吗？”小翠想凌随心连明天穿什么衣服还没决定，应该会使用其他辨认方式。
这个话题让凌随心更加兴奋。“我们说好了，见面前不交换任何真实信息，包括手机号、真实姓名等，只定了见面地点，是安福路上一家叫‘初遇’的酒吧，他说那里他经常去，人很少，很安静，看我们有没有心灵感应，能凭想象中的样子认出对方。”
“‘初遇’这个名字太暧昧了，他这是在暗示什么吗？我觉得JOE应该不会很老，老男人是没兴趣和你玩这种文字游戏的。”
“我的感觉他也不是很老，应该不超过三十岁。”她兴奋的笑脸一下子拉长了很多，“你说奇不奇怪，明明JOE和蓝绍泽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每次猜想JOE长什么样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出现的形象都是蓝绍泽，可能因为他微博里说到的一些事和蓝绍泽正巧一样。”
“什么事？”
“JOE在微博上晒过巴黎旅游的照片，有一次开会，我听到蓝绍泽和桑竹说刚去过巴黎，时间上差不多。还有JOE在微博上说最喜欢的水果是草莓，而蓝绍泽曾经让秘书帮他买草莓，还分给我们吃，秘书说他最喜欢吃草莓。”
“还真是很像啊，如果明天你看到的是蓝绍泽，还会一见倾心吗？”小翠被自己说的这个画面逗的哈哈大笑，她又狠狠揪了一下她的小手臂，好不容易才让她将笑声转变为求饶声。
“如果我明天看到的是蓝绍泽，那不是他精分了，就是我精分了。好了，我决定要这件，我要让JOE看到一个甜美的妖妖。”妖妖是她的微博名，也是JOE唯一知道的名字。
凌随心最后选了一条蓝色碎花雪纺长裙，外面配白色蕾丝中袖外套。她发现这次形象上的巨变收到了很明显的效果，因为第二天一走进办公室，齐欢欢和米兰同时跑到她办公桌旁说：“随心，你今天好漂亮啊，晚上有约会吗？”
这时候正好蓝绍泽走过她身旁，看了她一眼，目光还停顿了几秒，然后才向前走去，不管如何讨厌他，能让一个公认的高富帅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时间还不短，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满足，这一天就在满足、激动和紧张等待中很缓慢地过去。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她已经无心工作，去茶水间倒了一杯咖啡，边喝茶边看着表等下班，一转头正好看到王浩然和小许从门口走过去，小许看到她时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刚想问他怎么过来也不和她提前预约，他已经低着头快速追上王浩然。她走到茶水间门口，正好看到他们走进蓝绍泽的办公室，随后又看到申天一也进去了，猜可能是申天一把他们约过来见蓝绍泽的，今天下午周年庆营销会议上蓝绍泽对她上报的浩然的促销方案很满意，这个方案是小许今天一早发给她的。
她估计申天一会出来把她叫进蓝绍泽办公室，毕竟这个方案最熟悉的人是她，马上把一次性纸杯扔进垃圾桶，走回自己座位，在电脑上将那个PPT打开看了一遍，对于其中一些数据特意在心里默记一遍，生怕蓝绍泽会问到，蓝绍泽经常会突然问一些非常冷僻的问题，只要答不上来，就会冷嘲热讽的，这种时候她虽然会自我疏导，让自己不去在意他的话，他是对人不对事，但心情依然很受影响，她真怕再这样下去很快会得忧郁症。
刚做完这些，和她预计的一样，申天一站在蓝绍泽办公室门口大声叫她过来，她拿着笔记本和笔，快步跑进去。
蓝绍泽的办公室面积不大，这时候他的对面已经坐了三个人，房间里连空余的椅子都没有，她不得不再退回办公大厅，找了把空椅子搬进去，在小许的旁边角落里坐下。
她把笔记本摊开在自己腿上，拔掉笔盖准备做笔记，这时听到蓝绍泽说：“凌随心，叫你来没有什么需要记录的事，你只要诚实地回答问题就行。”
“好的。”
她合上笔记本，向后靠着椅背坐好，心想还好刚才看了一点数据，果然是要向她提问。蓝绍泽很耐心地等待着她找好姿势，才转回来面向着王浩然说：“王总，麻烦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蓝绍泽的这个要求似乎让王浩然很为难，他看了一眼左侧的凌随心，欲言又止。蓝绍泽牵动了一下嘴角，幅度比较大，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清楚地展现在他脸上，这为他英俊的脸增加了一份邪气，凌随心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噩运来了。
“我让你说就说，不要有什么顾虑，我可以保证这件事不会影响你在正东的生意。”
“那个，好吧。是这样，小许一直是负责正东的业务主管，最近我发现他在财务方面有些漏洞，现金和样品库存数目都对不拢，他说是因为他提了一个正东周年庆的促销方案给你们，你们的采购说可以给资源，但必须要有好处，他不得不送了些现金和样品给她。”
“凌随心，你有什么要说的？”蓝绍泽又是微微一笑，王浩然用餐巾纸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珠，从眼角处偷瞄着凌随心。凌随心的脸由红转白，受到王浩然斜向的视线刺激，“腾”地一下站起身，死死盯着身旁的小许。
“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自己贪污公司钱财，却把脏水倒在我身上，我从来没有拿过你一分钱，你心里最清楚。”
小许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求助般地看着蓝绍泽。
蓝绍泽冷冷地开口：“凌随心，别演戏了，现在供应商当面指证你索贿，员工手册你也看过，我会要求防损部介入调查，数目大的话公司报警处理。”
这句话真的把凌随心吓住了，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眼泪汪汪地看着小许。“你说实话吧，这种事不是闹着玩的，真把我毁了，你能安心吗？”
小许慌了神，他只是为了开脱自己，没想到知道实情的蓝绍泽会下手这么狠，他倒不是想为凌随心求情，是怕真的调查出真相来，会惹上个诽谤罪。
“蓝总，数目不是很大，这也是行规，其他电商，还有那些大卖场的采购心黑的太多了，凌小姐算是我打过交道的采购里素质很不错的一个，您就网开一面，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吧。”
蓝绍泽没有理他，转头对着王浩然说：“王总，麻烦你们跑这一趟，现在我要处理公司内部的事，你们先回去吧。”
蓝绍泽站起来和王浩然握了把手，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凌随心，见她惊惶地站在那里，带着极大的恐惧，他很快收回目光，松开手，将王浩然送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脸向内对着申天一说：“天一，你也先出去吧，我和凌随心单独谈一下。”
“好的。”已到下班时间，有其他部门的职员三三两两地往电梯口走，大厅里显得有些嘈杂，申天一走到门口，反手将VP办公室的门关上，室内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坐吧。”蓝绍泽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凌随心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按照他的话坐下来，弯腰捡起刚才站起来时落在地上的笔记本。
“蓝总，我真的没有向小许要过钱，你可以讨厌我，但不能只听供应商的一面之词就给我定罪，他是为了开脱自己才把我拉下水的，请你查清楚。”
“我要怎么查？”蓝绍泽又开始玩那个游戏，三个手指托着万宝龙，只是这次技术运用不当，连着两次笔都很快落到桌面上，桌面发出被撞击后的沉闷声，凌随心的胸口也像是被撞击过一样，闷闷的难受。
“你可以威胁一下那个小许，让他说真话。”
“威胁？这种事情我不擅长，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让防损部介入调查，然后你被正东除名，你要知道有这种前科的采购将很难再找到工作；第二，”蓝绍泽拉开抽屉，将一张辞职信放在她面前，那封信上的文字都已经打印好，只缺她一个签名。
“我刚来，还有很多业务上的事情要做，不想花太大精力在防损上，你签个字，然后马上离开正东，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
凌随心拿起那张纸，上上下下地看着那几行字，字不多，但她看了很久，其实她脑子很乱，什么都没看进去。
蓝绍泽看了眼手表，转动鼠标，开始关电脑。
“你可以把辞职信带回去考虑两天，周一一早给我答复，如果你不来找我，我会让防损经理来找你。”
蓝绍泽将电脑塞进电脑包，用钥匙锁了抽屉，走到门边关灯，面向室内扫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的东西，返身出门，如果有摄像头拍到这一段的话，会以为凌随心在他面前隐形了。
“蓝总，你有没有失业过？”她的声音很轻，办公大厅很嘈杂，他完全可以当做没听见，继续往前走，但她声音中有一种巨大的力量，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并且回过头来。
他转身前关了灯，现在办公室内很暗，她还坐在那个位置上，眼睛闪闪发亮，他猜那是泪水。黑暗中她的轮廓很清晰，泪水也很清晰，模糊的是她的五官，还有对他的恨意。他知道她恨他，从她刚才的声音里他已经听出来，只是她的恨意会有让他止步的力量，这一点让他很诧异，更让他诧异的是对黑暗中的她竟然生出一丝怜惜。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十分的不安。
“有。”他也轻轻地说。
“那你有没有过一天只吃一顿饭，饿的睡不着，起来喝凉水撑胃。”
他楞了下，但还是回答了她，“没有。”
“你有没有过40度的天家里没空调也没风扇，半夜热醒，在房间中央摆一盆水降温？”
他从鼻腔里重重呼出一口气，她似乎觉得他的答案很重要，他不回答，她就逼他回答，在黑暗中死死地看着他。
他感觉一种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她依然坐在那里，和他保持着朦胧的距离，所以他确定这种压力不是来自对面的人，而是来自他自己。这让他欣慰，又有一些疑惑，她虽然有资格但还没有能力给他施压，只是他还从来没有对做过的事心生怀疑。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
“没有。”
“我都有，这就是我在进PMS古琪店前失业三个月时有过的经历，我真的很怕再失业，所以即使你这么逼我，我还是厚着脸皮在正东赖着不走。我很珍惜这份工作，不会为了那么一点钱和几个样品就做受贿这么有风险的事，蓝总，你相信我好不好？”
在这段话的开始，她接近于失控，声音尖锐，黑暗中夹带着风声从他耳边呼啸而过，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以防她做出丧失理智的事，但后来她变得越来越软弱，最后一句的时候，像一个付出无数心血最后颗粒无收而跪地祈祷的老农。那种不安的感觉又隐隐出现，这是近几年职场行走中没有发生过的事，在他决定干掉谁的时候，每一次都能如愿，这和谋略无关，有关的是权利，他在她之上，而他之上的人和他在一起，所以刀无虚发。如果有一天局面变化，被他干掉的人有资本和他成为对手，他也不会后悔，职场上瞬息万变，变中又生变，只能在相对静态的今天做该做的事，来不及去想明天。凌随心是他最有理由要干掉的人，他没有理由后悔。
他觉得喉咙有点干燥，压住气息轻咳了一声，这样稍稍的用力，那些他不理解也不喜欢的感觉便成功地消失了。
“我只相信证据。考虑好了星期一找我。”
也许是怕她又会在他转身后说话，这一次他走的很快，远处有人看到这边办公室里有些异常的情景，在蓝绍泽走后，不少人的目光集中在敞开的玻璃门内。但凌随心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只觉得眼前晃动着白色的光芒，脑子里空空的，唯一记得的是还有两天她将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