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命中有时
云笺端了两碗莲子汤走进剪秋房间时发现房内的气氛很紧张,她看到剪秋眼含泪水地看着南风葵,而南风葵满脸是怒气。他们这样僵持了数秒,忽然南风葵对着剪秋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剪秋惊叫一声摔倒在地,南风葵又从身后抽出一条鞭子,说了一句:“你想死,本王今天就成全你。”说完狠狠地向着地上的剪秋抽了过去。
云笺惊的心中的汤碗摔落在地,她扑到剪秋的身上,南风葵的鞭子正好落下,她“啊”的叫了起来。
南风葵停住手,看着地上的云笺,厉声说道:“你想为她陪葬?”
云笺心中一惊,原来南风葵真的是一个性格暴戾的人,难道袭梦真是这样惨死在他的暴行下的?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南风葵,没有移动自己的身体。
“请王爷息怒,奴婢愿意为娘娘受刑,只求王爷放过娘娘。”
她的这种无畏的态度更激起了南风葵的怒气。
“上次擅闯王妃故居的事本王还没有给你惩罚,你居然再次挑衅本王的耐性,本王这就让你知道在王府受刑到底是什么意思。来人。”
南风葵话音刚落,就从门外进来了三四个家丁。剪秋的西苑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云笺不明白难道南风葵来侧妃寝宫也要带这么多保镖吗?
“把这个丫鬟关进北屋。”
云笺不知道北屋是什么地方,但剪秋一听,连忙坐起身,一路跪走到南风葵面前,说:“王爷,不要把云笺关起来,她不是故意顶撞王爷的,她只是不懂这里的规矩而已。王爷,臣妾求你放过她吧。”
南风葵看都不看剪秋,那几个家丁见到南风葵的神色,也不等待,拖起地上的云笺就向外走。
南风葵说的北屋其实就是王府大牢,完全按照牢狱的形式建造。云笺被家丁们扔进了屋内,每日三餐由那些人送来,除此之外只能在那狭小的空间内走动,完全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刚开始,她还不停地大声求救,后来知道没有用,就开始咒骂南风葵,虽然知道他听不到,但她还是不遗余力地用不同的词语“问候”他。
整天在昏暗的大牢内,也不知道时间,在她开始害怕时,南风葵却突然出现了。
他让人打开牢门,然后走到她面前,看见云笺看着他,却不说话,问道:“你不是每天都有很多话说吗,怎么见到本王反而不说了呢?”
云笺扭过头保持着沉默。
“如果你肯向本王认错,本王可以放你出去。”
“南风葵,恐怕你会失望的。我之前把你当好人才是我犯的最大的错。”
南风葵怒火中烧,蹲下身一把抓住她的手,吼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竟敢直呼本王的名讳,本王这就让你知道王府家法的厉害,你想死,就让你死个痛快。”
南风葵抓住的正好是她带着玉镯的手腕,在如此猛烈的硬物挤压下,云笺疼的流下了泪,但她就是一声不吭地忍耐着。
南风葵看了她一会,慢慢松开了手。
云笺褪下玉镯,放在身旁,只见雪白的皮肤上是一圈红色的血痕,她用嘴轻吹着伤痛处。
南风葵安静地看着她做这些事,低看了眼身旁的玉镯,一时兴起,竟然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地看了看,云笺一把抢了过来。
“干吗随便拿人家东西?”
南风葵习惯了她的无礼,只是觉得她的言语中很重视这件物品,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个玉镯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它是我的护身符,价值连城。”云笺白了他一眼。
“价值连城?我看不过是集市上售卖的廉价玩意罢了。只要你不再惹本王生气,赏你一些王府中的宝物,也不是什么难事。”南风葵的脸上露出一种愉悦的表情,虽然并不明显,但也是难得一见。
“宝物?不必了,你还是把它们留给你的那些侧妃吧。”云笺说完就有些后悔,感觉这种话充满妒意,和她的丫鬟身份实在太不符合了。
南风葵若有所思地看向她,她故意低下头,不去理会,然后将玉镯套进手腕。
南风葵站起来,没有再说话,忽然转身走了出去。
云笺觉得他的离开和他的到来一样突然,她不知道他还要把她关多久。
不过南风葵走了不一会儿,一个侍卫过来打开牢门,对着云笺叫道:“你出来。”
“让我回西苑了吗?”云笺大喜。
“少废话,跟着走就是了。”
云笺只好不再询问,跟在那个侍卫的身后往外走去。她带着她走过王府内院,打开大门,出了府。
云笺心中吃了一惊,莫非南风葵是要赶她出府。不过她又想这样也好,她就不用再当杀手了,不过她知道了蒙子归的秘密,蒙子归会放过她吗?
正在她心中各种猜测纠集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带路的宫人忽然停下了脚步,云笺连忙也收住步子,待她抬头,竟然看到南风葵骑在一匹棕色的马匹上正看着她。
她不明所以,只能站在原地。南风葵看了她一眼,然后掉转马头向前慢慢地行进着。
侍卫对着云笺说:“快上步辇吧。”
云笺将目光从南风葵的背影上收回来,这次看见身旁有四个家丁抬着一顶轿子正等待着她。
云笺心中充满谜团,不知道南风葵要带她去哪里。
走了大约有半个多时辰,轿子在一个寺庙前停了下来。云笺下轿后一看,庙门前写着三个大字“普济寺”。她立刻想起蒙子归曾对她说过的话,他买通了普济寺的方丈,让南风葵相信有个很象袭梦的女子能对他的政权起巩固作用,那么南风葵带她来这里会是什么目的呢。
因为有太多的谎言牵扯在自己的身上,让她有些心虚。她低着头紧紧跟随在南风葵的身后,却不敢看他的背影。
南风葵带着她走进一个房间,里面正坐着一位僧人,看见他们进来,连忙微笑着站起来迎接。
“六王爷很久没来这里了,老衲正想着王爷呢。”
南风葵也微笑着回答:“劳慧远大师挂心了。”
云笺听到“慧远”两个字,立刻抬起头去看那个僧人,这一看,让她惊叫起来:“唐师傅,你也穿越了吗?”
慧远听到云笺的话,微笑着做答:“这位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吧,老衲法号慧远,并不识什么唐师傅,也不明白何为穿越。”
云笺正想再问,南风葵粗声打断她:“云笺,在方丈面前不许胡言乱语。”云笺诧异地看着他,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南风葵浑然未觉,转向慧远,神情恭敬。
“方丈,请恕葵对下人管教无方。”
“哎,这位姑娘心无城府,难能可贵啊。呵呵。不知道六王爷今日突然来此,可有什么事需要老衲效劳?”
“方丈不必多虑,并无需要烦扰方丈的杂事,只是想请方丈为葵的侍女看个相。”
“看相?”云笺吃惊地望着南风葵,南风葵没有理会她,只是平静地看着慧远。
慧远没有问任何多余的话,对着南风葵点了点头,随即面向云笺,仔细地打量着她。云笺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慧远会说出和她的刺客身份有关的话来。
“姑娘,老衲得罪了,请伸出右手。”云笺不敢不从,慧远很快地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她的脸,而云笺也在看他,从她眼睛里看出来的慧远依然是赠予她穿越钥匙的唐师傅,只不过和南风葵一样穿了古装而已,她不明白慧远是唐师傅的前世,还是他刻意对自己隐瞒了身份。象这样的高人自然有很多离奇的故事,只是无法示人。
“这位姑娘的命理可谓错综复杂,老衲真不知如何说起。”
云笺没有作声,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上连接着几世的情缘密码,能解的也只有面前的这位大师。但南风葵却对慧远的话有了兴趣,问道:“方丈此话怎讲?”
“姑娘命宫起伏不平,显示一生崎岖,诸多凶险。但又光明如镜,是大富大贵的命。”
云笺笑的有些暗淡。
“大富大贵命,大师说笑了,云笺家境贫寒,多次转卖后来到王府做下女。不知大师的大富大贵命从何看出来。”
慧远也微笑凝视她,态度谦和,似是解释,又似反驳。
“老衲只是将在姑娘身上看到的东西如实说出来,姑娘的过去很贫乏,但姑娘的未来繁杂不可言喻。但既然姻缘运已开,老衲所言的大富大贵姑娘不日自会了解。”
“方丈此言是否指云笺会有大富大贵的姻缘?”
慧远不置可否,只是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帝王将相”,写完看着南风葵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云笺只觉得这是一出由蒙子归编导的闹剧,如果南风葵因为这四个字而改变对她的态度,那会让她觉得无聊又失落。她几乎有立刻起身离去的想法,但发现有人按住了她的手,她侧过头看见的是南风葵的侧面。
南风葵没有回应她的注视,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只是其中的深意无人能解,一如南风葵深藏不露的内心。
“嫁入帝王家,对于云笺姑娘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是否可以提前阻止?”
云笺大为震动,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慧远却好象丝毫没有意外,缓缓言道:“王爷可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道理。”
南风葵一直看着慧远,慧远也不回避他的目光,房间里有片刻的宁静,但两人之间求证与确认的对决让那种宁静变的让人窒息。
云笺受不了这样的窒息,率先打破沉默,她问慧远:“方丈,如果人可以回到从前,是否会让历史改变?”
“命为天定,运在人为。”慧远凝神看向她,目光深远。
“只是姑娘的命线无始无终,似断未断,实为罕见,其间的玄机非老衲这等愚笨之人所能预见,但姑娘的命线虽长,却危机四伏,似有血光之灾,姑娘需一路小心。”
“谢方丈指点。”这些话在云笺听来实为非常精准,让她毫无疑义。
南风葵站起身,对慧远抱拳道:“打扰大师休息了,葵先告辞。”
慧远和云笺也立刻起身,慧远将他们一直送出寺门,直到他们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