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第四章 艳遇美女

书名:情陷打假办本章字数:8675

  

  ——这并不是做梦。

  光景是昨晚那只啤酒瓶碎了后,玻璃刺破了头皮,陈忠擦干净血后下了车。

  这是一个只有在梦里才见过的地方,如今虽然是冬天,但是院子里却是春意盎然,亭台楼阁,假山喷泉,鸟语花香,该有的有了,不该有的也都有了。连地上的鹅卵石小道都设计的别具一格,每颗石头都是均匀的,也不知道主人花这么大的心思为了什么。

  院子墙很高,风在外面刮得猛,墙外光秃秃的白桦树吹得飕飕作响,好像是鬼在哭。

  迎面跑来一个保安,他把一把宽大粗实的雨伞给陈忠遮着,并很有礼貌地介绍说,老板在楼上有请。这个场景让他想起了部队里的领导来巡,心里有说不出的自豪感。在部队人与人的关系很脆弱的,有时为一个荣誉争斗的你死我活,有时为一个笔友大打出手,有时为了一句话而闹了别扭,明明是同条战线上扛枪作战,说不定名字还没有问清楚就天各一方了。就好像退伍前一天,大家有说有笑,又喝酒又唱歌,将埋藏在心里三年的话统统说完,那种感觉很难比拟,新兵送老兵,战友送战友,有说不出的感觉,是兄弟情谊还是陌生人,各自心知肚明。

  二楼走廊上的花纹地毯很厚实很高档,貌似高原藏民家的唐卡,迎面三间房都是关着门的。面对这种选择,陈忠只用了三秒钟的时间决定了。以前,在学校里的冬晚,睡得迷迷糊糊去外面上厕所,回来时路过教学楼的校长办公室入错房间,而意外发现了副校长与一个校花在房间里哼哼唧唧的场面,险些让他弄个莫须有的理由开除出校,幸好那时他机灵地溜了出去而藏在树顶上才得以逃脱。之后副校长还动用了校卫队在校园内大肆搜索而错抓了一个喝醉酒的学生打了个半死,以偷盗的理由开除离校。从此,陈忠对入错房间看了不该看的事情心里有个疙瘩,今天想起那场面仍然有些紧张,因为副校长的房间门口就是明显放了两对拖鞋。

  陈忠拥逆思维的方式,选择了左手边的门口没有拖鞋的门,轻轻敲了三下。

  “进来吧!”里面是个女子的声音,动听极了。陈忠听出来了,正是田艳的声音。他心里嘀咕道:莫非,田艳就是老板?那个年代,年轻女子当老板的,也不是什么新闻,但是被我陈忠遇到,就有点稀奇了。

  推开门,一股香风扑鼻而来,陈忠感觉到艳遇来了,心跳加快许多,咚咚咚在打鼓。

  灯是亮着的,这个是闺房,宽大的席梦思软床,淡雅百合羽绒被子,打眼的梳妆台妆台上满满当当的化妆品,放佛到了化妆品专柜的柜台。看来田艳还是蛮懂得保养自己的嘛!

  靠墙一扇门紧闭着,里面哗啦啦水在响,一缕缕青烟,一丝丝青雾在门缝里透了出来,里面朦胧地带,氤氲之气包裹着的,是一个袅袅娜娜的倩影,里面的人在洗澡?陈忠发现入错房间丑大了,他想退出去,他怕自己把持不住而导致一失足成千古恨……

  “是你?可不要偷看哦!”田艳拧紧了花洒,用毛巾拭擦着什么。她用闲聊的口气说话,带点挑逗的声调。

  陈忠心里一紧,莫非发现自己了?他猛然收住脚步,正思忖着里面洗澡的田艳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并暗示自己去偷看呢,这个机会简直是千年等一回呢。他臭美地告诉自己:一定是田艳喜欢上了自己,昨天表现的英雄救美看来的见效啦。

  因为泡妞经验不足,对男女之事相当陌生,只是以前在部队里睡觉时听老兵游子说男人与女人在一起睡觉乃是非常惬意舒服的一种享受,可是没有实践经验的他只能做一番天马行空的联想。现在,他浑身肌肉紧张,所有精力都在对付身下不守规矩的地方,也不知道这回是不是真的遇上了当代都市小说里的狗血艳遇情节。

  他拎着一颗悬乎乎的心,朝浴室方向走去。

  “桌子上有酒,最好喝点酒吧!”田艳打开吹风机呼呼作响,她哼着歌曲,还有一种吱吱不清的暧昧声,那是一种让男人心荡神摇、想入非非的声音。

  下身有了反应,血气方刚的陈忠背上沁出了汗珠,告诉自己要镇定些。他在找有没有酒,这个时候,最好喝点酒,绝对事半功倍的,因为他曾经看过古龙的小说,书里说若是遇到了这样漂亮的女人若是不喝点酒,就等于左手跟右手下棋一样无味了。碰巧,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罐青岛啤酒,陈忠赶忙打开封口喝了下去,想把满腔欲火压住,谁知道却坏了大事,冰冻啤酒下肚,浑身毛孔怒张,他只得夹紧大腿挪步移动。

  “好了,挂了!”田艳突然转身,正要开门出来。

  看到人影晃动不对劲,陈忠好像是一个偷窃不成的贼,心慌意乱地将啤酒罐子丢人垃圾篓,伸手去开门走人。他时刻谨记,自己乃是个光荣退伍的人民解放军,怎么可以如此猥琐呢,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所有身穿军装的弟兄们抹黑?

  正在他犹豫之际。

  笃笃笃——

  房间门响了,有人敲门,很斯文有礼貌的敲门声。前有狼后有虎,陈忠赶忙踮起脚尖,躲在门后,大气也不敢出。

  外面有人在说:“艳艳,好了吗?有客人来了。”

  田艳应了一句:“好了,我马上出来。”

  走留都不是,陈忠急的团团转,如油锅里的蚂蚁。或许是屋里的气温太高,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滚落下来。

  一会儿,田艳走了出来,他穿着紧身保暖内衣,戴着头罩,脖子上还夹着电话子母机,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银狐宠物小狗,她发现了陈忠,怒问:“怎么是你?”

  “我不是怕——我——走错地方了——”心虚的陈忠说话语无伦次起来。看来,刚刚田艳是在给小狗洗澡的时候打着电话呢,害得陈忠一直在屋里当了一回跑龙套的演员。

  “你来了,来得正好呀!”田艳快步到床头,放下小狗,在电话上按了下去,她在叫人。

  陈忠赶忙跑了过去,叫道:“别——”

  谁知,田艳对着电话用很温柔的声音说:“爷爷,你要找的人来了。”

  陈忠一颗心落地,松了口气。雌性小狗瞪大一对墨黑晶亮的小眼睛,警惕地望着陌生人陈忠,嘴里发出吱吱怪叫。原来,刚刚在浴室里,就是这个发情的小东西在闷叫着呢。

  田艳拿起一根进口红玫瑰女士香烟,说:“出门右走,我爷爷在那里等你,不是我找你,而是我爷爷找你吧。”

  快速出去,属于完美主义者的陈忠看不顺那种女人叼烟的拽样子,渐渐地心里有种被愚弄的感觉涌了上来,那一刻,他明白了什么是人不可貌相的含义。向右走过去,轻轻按了下门铃,红木门就打开来了,里面传来一声苍老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陈忠走了进去,发现里面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在久候多时了。他慈眉善目,伸手示意请坐。陈忠看到这里的摆设就知道是有钱人家,光是楠木雕花桌上的那一对泰国象牙就知道非比寻常。他正襟危坐,腼腆地问道:“阿公您好,请问您找我来,有事吗?”

  老者轻轻咳了两声,上下打量了下陈忠,那凛冽的目光好像是古董专家在辨别古玩一般仔细,要全方面考虑。如芒在背的陈忠被他看得怪怪的蛮不舒服,只顾着对搓双手,发现这个老者不是那么简单。

  “来,来,坐过来些。”老者扬手示意,他动口不动手。“外面风大,冷不?”

  一会儿,田艳就走了出来。田艳这次穿得是一套剪裁合身的紫色风衣,长发披肩显得相当有气质。这比昨天晚上在城里见到的田艳简直是若判两人,惊艳之极,按照陈忠的话来说,是比貂蝉还要貂蝉,比西施还要西施。只可惜他是当兵出来的,自然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和五花八门的泡妞绝招使出来,那种情形好像是一个才疏学浅的考生坐在考场里咬断笔头焦急的样子。

  田艳的脸蛋还有些雾气的,看来是来不及做保养了,她一边泡茶一边说:“实不相瞒,这是我爷爷,这趟请你来是帮我们个忙。”

  “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陈忠毫不客气,端一杯热茶咕咚下了肚。

  田艳慢慢地说:“我们世代为商,在龙山市开设一家清风化妆品有限公司,同时经营一家化妆品批发部,前几年又扩大了规模开了超市。但是,厂家一个高级工程师意外失踪,带走了刚刚研究出来的新品配方,导致厂内的产品技术外泄,今年主推产品遭到了不良商家的克隆,导致整个市场都是劣质产品,而且真伪难辨,直接影响到声誉,拖垮了整个批发部和超市大卖场,眼看百年基业就要功亏一篑。我爷爷希望将这些不法之徒绳之以法,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使尽办法均无济于事,这个工程师太狡猾太熟悉内幕……”

  “你的意思是叫我去做私家侦探,抓那个工程师吗?”陈忠脱口而出。他心里叫好,幸好不是叫自己做上门女婿。要是娶了个这样的会抽烟的美女,以后苦日子有得受了。当他听到社会上竟然有这样一种人渣级的衰人存在,不禁义愤填膺,看来自己在部队里当兵三年,好像是与世隔绝般遥远,若是让我遇到了这个混蛋工程师,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一会儿,他扭头看了看田艳,想等对方快点废话完毕,自己还得赶回去吃老妈做的好菜呢,这些年在部队里啃得都是馍馍稀饭,对老家这里的特色菜都快遗忘了。

  “不是。”老者开口了。“我们田家不稀罕那技术配方,而是那技术不成熟,生产出来的产品对消费者伤害无法估量。我们田家祖训遗言,不造假不售假,对假货深恶痛绝,所以决定请个可靠的人来查出龙山市的造假窝点,可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又不想惊动政府单位。”

  “我爷爷就是要你帮他找出这些假货源头,以完成一个心愿。”田艳接着补充道。说穿了还是私家侦探嘛。

  “哦,原来如此。”陈忠想到了自己的老爸就是在工商局上班,而且就是负责打假工作,便响亮地回答道:“这样伟大艰巨的任务交个工商部门去完成就好了,我们老百姓不用太操心。”

  “打假队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田艳马上反驳道。

  “胡说,我爸爸常常告诉我他们单位查获许多伪劣产品呢。”陈忠瞪大眼睛,没办法,嘴上讲道理说不过对方,只得用蛮劲。“不好意思,我要去武装部报到呢。”

  田艳看到陈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不免的露出鄙夷的神色道:“看来我是看错人了,以为你的个正义的热血青年。”

  她爷爷只是别有用意地笑了笑:“国家培养了你三年,很难想象你的上司听到这话,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两人一唱一和,目的是让陈忠答应。她们自陈忠退伍上车那一刻,就准备好了这一系列的步骤的,她们一家人深思熟虑,从买票到遗落信封,到英雄救美都是预料之中的事。谁知道在这里出了的不愉快,陈忠最不喜欢的就是去打假,他认为打假是一件老百姓很支持,但又不看好的事,如果不是机关单位带头组织,光靠社会上的热心人士去打假,很难干出什么名堂来,再说他老爸最反对他干这一行,工作繁琐,仇家又多,还顾不得家庭,弄得老妈长年喊命苦,说什么嫁个工商所上班的人,还不如找个修钟表的师傅会记得准时回家。

  打假不是打架,乃是一场没有硝药的正义之战。陈忠是在部队服兵役,是握枪杆子出来,可是他认为打假工作跟自己的人生有什么关系呢。何况,在军营里都是封闭式的生活,外面的世界变化如何,我陈忠怎么能胜任呢。

  见陈忠还在犹豫什么,田艳走了过来,伸出右手,竖起大拇指朝上,接着马上倒立过来,表示鄙视对方的意思。

  “不好意思,你们找错人了。”陈忠站了起来,他要走了。

  接着他又向她爷爷点头告别。陈忠举步离开那一刻,忽然想起了部队里的吴连长教他的一句:这是个装逼的年代,如果你不想被忽悠,就要学会装逼。这时他随即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被田家这样呼来唤去,就是没有装逼,我擦!

  “年轻人不要激动嘛。”老者慢条斯理地说。“我可以这么跟你说,如果你认为这是帮我的话,告诉你你错了。如果你是为了你的父亲或者是为了青山县的老百姓,相信你一定会义不容辞的。”

  陈忠站直了身子,整理一下衣领,肩装不在,但是他的步骤不能少,理直气壮地说:“要做就做大事,我陈忠是军人,不会在青山县这样小的地方去动手,这样浪费了我的精力!”

  “年轻人有这样的想法,是不错的,不过别忘记了,小事做不好怎能谈大事呢?”田艳的爷爷又是一句,那话语温和如春风化雨,言外之意说陈忠心浮气躁之意。但是他哪里知道陈忠昨晚发挥了超人的水平,将青龙帮一伙人修理得哭爹喊娘的,他早已认为自己是老子天下第一,对于打假这样不务实的事情,怎么会放在眼里?

  “除非你跟我回家!”陈忠有些急了,指着田艳露出一丝坏笑。当时,他只想把田艳带回家,给老爸老妈一个交代,而并不是要长久发展的意思。他虽然不至于如此龌蹉,但是对于不算聪明的他往往在紧急情况下才会突然想到这样的主意。

  田艳的脸上霎时就红了,她凤眼一瞪:“门都没有!”

  “那我不也干!”陈忠刚刚踏出部队,浑身的热血沸腾,认为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来,让全国的人都知道自己陈忠两个字响当当的。

  “你一定会后悔的!”田艳急哄哄地吼道,她觉得陈忠很难沟通。以示警告他慎重考虑,很多人都明白,后悔两个字一语双关。“活该,娶不到老婆!”

  阴下脸,老者赶忙用手指敲了下轮椅扶手,沉声道:“艳艳不许无礼,对客人要礼貌些。”

  “谁叫他敬酒不吃吃罚酒!”田艳嘟囔了一句,她的鼻子都气歪了,可是爷爷在场不敢发飙,只得斜眼睥睨着陈忠,两道目光犹如刀子狠狠地剜了陈忠背上的肉。她心里连连诅咒陈忠做梦被鬼压,出门踩到香蕉皮,甚至上厕所没带纸。

  “欢迎你随时回来,小伙子有性格!”老者脸上充满了希冀,皱纹瞬间舒展开来,他望着陈忠的背影放佛看见了自己年轻时的摸样。一般久经沙场的老年人才明白,有性格有立场的人方能大事也。

  “谢谢!我先走了。”吃软不吃硬的陈忠还是选择自由,他认为人生若没有自由和选择的空间,跟坐牢是没有多大区别的,他现在决定先回家,免的一下子答应了人家又办不到而破坏了自己的光辉形象。当他看到老者坐的是轮椅时,心里涌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己前世就欠了这个人一点什么东西似的,究竟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也不晓得。

  两脚一抬,陈忠刚刚走出房间门,迎面就是一个中年人走来,温和地说:“你就是陈忠吗?”

  “是的,老板。”陈忠看这个人很有福相,四方八面的,衣着讲究,相当整洁得体。在现实中,穿着华丽的不一定是老板,而长相和衣着皆备又气质内敛的人,必然是富贵之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看来比你爸爸厉害多了。”中年人伸出一只手道。“我是田建明,你爸爸的战友。”

  “久仰大名。”陈忠赶紧握了过去,那是一双厚实有劲的手。他依稀记得老爸以前每年过年都会去走亲戚,但是不带自己跟老妈去。是不是这个所谓战友不清楚,便问:“请问你是不是每年过年都会跟我爸聚会呀。”

  “嗯。算你记性好。”田建明点点头。

  陈忠憨憨笑了:“我家亲戚不多,大概都记得。”

  田建明掏出钱包,打开展现出来道:“你看到这张拾元的纸票没有,这就是我跟你爸爸一人一半的兄弟纸票,我们曾经约法三章,谁若掉了那半张纸币,两人就绝交。”

  陈忠望了一下那张泛黄的纸币,想起了部队里连长的讲的铁哥兄弟故事。那一张纸币就表示了兄弟的一颗心。

  接着,田建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相片,道:“你爸当时在部队救过我,所以我要还他一个人情,苦于我们不在同一个城市又不是同行,我一直无以回报而愧疚于心,前段时间他求助我说发现了假犯罪窝点,但是涉及部门较多,没有来得及铲除,自己先病倒了,他希望我可以帮助他,但是我也泥菩萨过河,今天所以希望我们合作,实现你爸爸的愿望。”

  陈忠一看那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相片,两人的面目依稀可辨。他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合作什么?”

  “能否进房间谈?”田建明突然伸出一只手,道:“你爸爸有东西留给你!”。

  “什么东西?”陈忠跟着他进去房间里。

  房间桌子上摆放着的是一沓沓红色的钞票,起码有二十万元!

  在那个时期,一个鸡蛋的价格也就是一毛钱,陈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但是他一点也为之所动,若不是在如此豪华的房间里看到,一定会以为是假币。他疑惑地问道:“我爸爸有这么多的钱?”他实在搞不懂穷了一辈子的老爸,怎么突然会有如此充实的小金库。但是陈忠却想起了连长的教诲,这句话是不是真话,还是值得考虑。

  “现在还不算是你的,不过你答应了我的请求,我们将加一倍酬劳给你。”田建明一只手压在钞票上。

  “不好意思,田叔叔。我先征求我老爸的意见后再说。”陈忠再次委婉拒绝,举步离去。

  张开嘴巴扬起手,田建明喂了两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转眼工夫陈忠已经到了院子外。

  田建明来到走廊上,伸出两手轻轻拍了下。楼下的保安会意的又把陈忠请了上去,说还有一样东西没有看完。

  当陈忠再次走上去,看到的竟然是一封老爸的亲笔信。当时陈忠心里纳闷,一向不太关心自己的老爸,怎么会如此细心地写留言给自己呢?等他抖开信了,所有的自信和骄傲都消失了,他感觉好像一只泄气的皮球软了下去。他手里拿着那封信——

  老忠:当你看到这信时,或许爸爸正在做一件大事,这事爸爸费了莫大的勇气才去做的。老爸没有什么留给你。田建明叔叔是老爸的战友,为人可靠,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可以找他帮忙,我想应该没有问题。这点钱,你留着修房子给你和妈妈住,你妈妈幸苦了半辈子,真是苦了她,老爸不是好爸爸,没有尽责……

  陈忠看得心里怪难受的,仿佛什么生离死别似的。良久他抬起头,问:“叔叔,还是等我回家后,再说吧!”

  “好吧!”田建明点了点头,又把那钱和信封放回保险柜里锁好。“这些钱我先替你保管好。”

  这场冬雨下得很认真,雨点绵密冰冷,陈忠的脖子缩进了衣领里,抬头望望阴晦的苍天下,心里发出一声感慨:三年工夫,县城变化太大了,街道由两车道成了四车道,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唯一没有变的,就是自己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又想起刚才田艳说得:“你会后悔的!”可不,这就有点后悔了,街上一个女孩也没有,自己又跟老爸老妈答应过,找过女朋友回家的,那什么去交代呢。如果回头去找田艳,面子上也放不下,真是纠结呀!都怪自己太草率了。可惜,人生不能倒退,时光不能倒流。他长长叹了口气,陈忠,认命吧!

  ——记得去参军那年,高一的同学阿梅来陈忠家门口路过一回,被他老妈见到了非要请进去吃顿午饭,那时候还杀鸡钓鱼热情款待,搞得陈忠想解释都没有机会,饭后弄得两人红着脸说再见。那天,陈忠被老妈唠叨了许久,还非得接受她老掉牙的泡妞方法去实行,想早点息事宁人的陈忠只好随口答应而让老妈给记住了。今天就是回家的时候,也就是诺言兑现的时刻。若是一般人,出尔反尔的事常常有,但是对于退伍回来的陈忠,却是一诺千金,他认为,人与人交往,如果没有信用可讲,那样的社会是多么的可怕!

  按照一般的情况,陈忠坐火车应该是次日傍晚才能到青山县的,就是一封信让陈忠阴差阳错地坐上了广本轿车,提起了一天到县城。这么快就回到了家乡,对陈忠来说是不是好事,还不一定!

  陈忠本来就是要到武装部报到、去迁移户口,签字后就完成了手续。可是老天下雨不让他走,一会儿,田艳在走廊上说了两句话,那保安很迅速地送来雨伞和单车,陈忠给他敬礼示意,他回敬一个礼,咧嘴一笑:“你是我见过最有性格的退伍兵!”

  “你也不赖!”陈忠呵呵一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是如此的欣喜。

  “我觉得你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所以我想知道你是引起田老板的重视的?”那保安似乎很想知道老板的爱好。“如果你告诉我答案,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一般来说,恭维的话人人都爱听,按照常理,陈忠应该会很高兴才对,可是陈忠这回却很是反感。

  又是交易的把戏,陈忠手一挥:“不要告诉你什么秘密了,我就是不答应他而已。”他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交易买卖,以前小时候上一年级,老妈给了他两块钱用去加入少先队员的费用,却被堂哥的甜言蜜语哄去换糖果吃了,结果不敢回家而听信堂哥的话去挖邻居的地瓜,不幸被抓而哭了两个钟,老妈领回去后抹着眼泪说再穷也不能去偷,咱们家吃得还是有,快去给人家道歉去,那一刻陈忠死活不肯去道歉认错。直到今天他还记忆犹新。还有一次八岁那年的压岁钱五元去街上买了一册名叫《杨家将》的小人书,也是被见多识广的堂哥用掉包的形式换成了一本破旧不堪的《偷拳》,回去后被老爸扇了两个耳刮子后罚我放牛一星期。那时候想到堂哥知道我被罚后暗暗偷笑的样子,我心里就异常排斥交易的事,不论是赢了还是输了,吃亏的永远都是我。

  看来那个保安也是新人,越是对付认为很强大的对手,就越是要用简单的办法,坚持自己的主张,一定会遇到别有洞天的风景。

  那保安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说:“你是第六个退伍兵来这里的,你是唯一见到了田老板的人。”

  “可惜,我不稀罕这样的幸运。”陈忠跳上单车,车头摇摇摆摆的好像踩高跷,当兵三年了,原来骑单车都忘记了,他一只手打伞,一只手握车把骑车。冷风如刀刮过脸庞,他的心也骤然变冷了,多么巧合的艳遇,竟然不欢而散,悲喜反差太大,陈忠心里蒙上一层雾。原来,泡妞也是一门功课。

  雨点打在雨伞上,卜卜卜,发出韵律均匀的声音,好像每一滴都打在心坎上。

  远远看到一座巍峨的工商局大楼,那是老爸工作的单位,以前是几间两层楼房,现在是八层大楼,门口的是两只高大的石狮子,虎虎生威,庄重而严肃,陈忠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让他想起了入伍前那一年,陈忠也是这个时候来到工商所门口,老爸蹬着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回来,有气无力地说老忠古来这里有什么事。陈忠说老爸好久不见儿子想你了,今天来接你回家去吃饭的。他老爸陈明亮说今天晚上有饭局走不开,说儿子要有出息,你看高所长的公子已经开上了小车,娶了个漂亮的老婆呢。老忠古你呢,连自己都喂不饱,还不去学一门手艺来。学什么都行,总之甭想接老爸的班,这份差事太苦不适合你。

  当时陈忠心里老爸就是觉得别人的儿子是龙,自己的儿子是虫。这不就是偏见吗?今天,若是遇到了高所长的儿子,非要跟他比个高低。好歹自己也在市里将青龙帮收拾了一番,别的啥没有,力气倒是有的。

  当他骑车靠近了大院伸缩门,却又停住了。

  工商局大楼门外的公告栏上,拉起了“造假贩假,国法不容,全民行动,举报有奖,举报热线12315”

  三年前的标语跟现在的差别迥异,若不是假货泛滥,怎么会如此张罗打鼓?难道工商局就不怕大肆宣传假货,而导致民心惶惶吗?这道理就好像是公路上的标识牌一样,越是道路复杂,警示牌就越多。陈忠发自内心一阵苦笑:“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陈忠真是纠结,老爸都不赞同自己去接班,这本身就难于理解。那个下岗工人满街走的年代,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接自己的班,弄份铁饭碗多么惬意的事儿?

  他想起了又爱喝酒,又爱赌博,又不顾家的老爸既然不支持我来找他,何必去看老爸呢?最要紧的是老爸既然口口声声告诉自己要一辈子清正廉明,谁知道他就跟田家有不透明的关系,可不?那二十万元钱,不是太奇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