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假杀手局
远处传来夜鹰鸣,声声起。
野鹤吠,扑棱棱。
桃树林,又经历一个刀光剑影的白日,现在该是休息的时候啦。
一个黑影现出,正要朝桃林外走去。
黑暗中——
“刀客逢君”一声吆喝,自大桃树后面传来。光景是塞外三侣三师弟圆三笑的声音。
“呼”的一声长枪捅来。他虽然是独眼,但是黑暗中,却是单眼放光,视力不差常人。就如同他的霸王枪头一样,锐利又恶毒。
黑影人右边一折,躲了过去。
又是两条牛高马大的黑影跳了出来。围住这个蓝影。
黑影人似乎很笨,竟然是蹲下不动了。
“没错!就是这个刀客逢君。”圆三笑一口咬定,哈哈笑道。
圆大牛称赞道:“幸亏我们有这招,老虎摆尾鹿回头。”圆千尘接口道:“没有想到吧,刀客逢君朋友!”一句朋友,就证明了塞外三侣的奸诈狡猾。
黑影人,缓缓地站了起来,道:“小生从来没有听过老虎摆尾鹿回头这本书”他是一书呆子!对眼前的三条彪形黑影竟然是肆无忌惮!
圆三笑哈哈笑道:“别以为你穿了黑衣服我就不认得你,告诉你,刀客逢君,刚才我们压根儿就没有走!”他将长枪靠在肩上,随时就要出击。
“来也好,走也好,一样不欢迎,”黑影人不把他们的话当是一回事,冷冷答道:“我是书生,我穿的是蓝衣。”他的话很少,回答的答案也很奇怪。是谁呢?一目了然,塞外三侣早已心知肚明。
因为那声音,是无法伪装的,尽管他已经脱去白衣换成蓝衣蓝帽。
圆大牛大吼:“别装了,你的易容术难不到我!”他握拳低头疾撞。欲一头将这个蓝衣书生撞死。
就在他撞出那一瞬间,圆三笑的快枪也到了蓝衣书生的腰际。随之而来的还有,圆千尘的大掌互错,攻他的脑门。
塞外三侣的配合攻击是出了名的巧,出了名的妙。简直是天“衣无缝”的合作。
三个不同地方攻袭,换做常人,必死无疑。
谁知,蓝衣书生倏然间弹跳,三枚铜钱打出。相当着力,黑暗的中铜钱,又薄又细又快又准。
“卟卟”两声,圆大牛的脑袋中一铜钱,圆千尘的右掌中心中了一铜钱。“当”带点星火,圆三笑的霸王枪头缺了个角。
这时,蓝衣书生已经上了桃树顶。再来两个翻身,没入坟墓后面的林丛间。
塞外三侣横竖江湖七八载,从未如此失败过。
现在,圆大牛头顶受伤,流血不止,他直呼大气。圆千尘右掌击中,运功疗伤,唯有圆三笑,气得三尸暴跳,操起霸王枪又冲前去猛追。好像是不认输,怎么也要找出这个蓝衣书生一样。
圆三笑狂奔了一阵,悻悻然回来,垂头丧气之时。
圆千尘站了起来,道:“师兄,师弟,可发现这个草坟有鬼么?”
“对!掘坟,老子就不信他不出!”圆大牛也站了起来,怒气未消。一拳打出,旁边的桃枝“咔吱”一声倒地而下。
这一咔嚓声,立即惊飞了不远处的乌鸦呱地飞起。
一会儿,塞外三侣,开始动手刨土挖坟,圆三笑灰暗中看的一块木牌,便信手拔起。
就在这时,“嗖”一枚铜钱打来,没入他的肥手背。痛呼一声“啊——暗箭!”将木牌放了回去。
这一惊呼,立即引起了圆大牛与圆千尘的注意,他们也停下了手,提高警惕。双手将大拳握实,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不旋踵间,那个蓝衣书生又到,道:“三位师傅,莫非想挖出黄金白银来?”他侧面问是不是来盗墓的,和尚?
这次,圆三笑手痛的很,没有笑意,直接来个“灵蛇吞珠”杀向蓝衣书生。
蓝衣书生黑暗中一折身,对付这种伎俩显得轻松无比,道:“让地下的人安息吧!方为和尚的职守所在。”他说这话是想让三侣惭愧,悬崖勒马的。
谁知塞外三侣早就成了杀手,对蓝衣书生的话,显然是十分恼火。
圆三笑一招使过,又再次用脚将木牌踹去。
“咻”又是一枚铜钱射来。圆三笑的右脚中招,软了下去。
蓝衣书生道:“你同木牌有仇?”
“刀客逢君,你别装,狗娘养的!”圆三笑大骂。
“你这样骂人不尊重,实在不像是出家人!”蓝衣人刀客逢君劝说。他暗地里承认了身份。他是怎么也不会开口承认自己的身份的,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一下子,三人迅速叠在一起,圆三笑最底下,圆千尘中间,圆大牛蛮力在上,尽力一跃,急窜过来。
上有铁头,中有铁砂掌,下有霸王枪攻击,就算是对方突然跳起身,也无法躲过这三关的,如此绝招显然是不放过这个蓝衣书生。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
刀客逢君没有躲,他只是奋力一推,手里的折扇飞出,袖里的四枚铜钱洒出。速度之快,快得难以置信。
折扇“嗖”的一声削掉圆铁牛的鼻子,插入锁骨处。两枚铜钱穿过圆千尘的两个大掌,没入胸口,一左一右。还剩两枚铜钱,刚刚好用铜钱中间的方孔顶住霸王长枪的枪尖,而将长枪反推过去。圆三笑被枪头撞中嘴巴,一嘴的牙齿全散落,颗粒不剩。
塞外三侣受到重创,嗷嗷大叫,又恨又气。伏地假装认输状,拔折扇拔铜钱呻吟着。
刀客逢君松了口气,旋身欲走。
突然——
三人再来个“叠堆罗汉”旋飞腿攻来,如此急速,可以说是垂死一搏!
刀客逢君一不留神,被三人狠狠地撞了出去。好在前面一棵大桃树,让他抓了一把,止住了势头。
塞外三侣大喜,圆大牛忍痛大呼:“他中招了,乘机杀!”
另外两侣一同奋力起身,扯下脖子上的佛珠,向前抛去。
幽暗中——
“嗡嗡……”佛珠成了暗器,全功向刀客逢君。
刀客逢君百忙中一侧头,三串佛珠过处,“唰”一声,桃树,桃枝,桃叶纷纷落地。情形十分惊险!
就在这时,塞外三侣再次来这招“叠堆罗汉”旋身飞来。
刀客逢君,弯腰摸起断桃枝狠插过去!
“啊——”一声厉叫,一支杯口粗的桃枝,穿着三个人的腰腹。塞外三侣重重摔落,垂死挣扎。如一支竹签挑着三只青蛙放在火上烤。
为了避免塞外三侣再来掘坟生事,刀客逢君用一块布,盖住了那块写又有“刀客逢君”的木牌。
刀客逢君又消失在茫茫的桃树林里。
塞外三侣好不容易挣脱出来。
沙沙沙
这时,又是一条黑影来到,准确来说,是一条半黑影。很快,黑影到了一丈远的刀客逢君的草坟旁,停了下来。
那一条半人影也是一走三回头,蹑手蹑脚,像是贼!
塞外三侣早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见有人来,但不知道是友还是敌人,心里惊喜参半,匍匐在潮湿冰冷的泥地上,打眼望去:
一条黑影,单薄的身影,肩膀上扛一袋沉沉的东西,后面跟着一只猴子,猴子单手托着布袋底,又像是在推,上缓坡的时候,行动慢滞。
这条黑影也不熟悉这里,望准了最大的桃树,方停下,先是细心巡视了下四周,确定没有动静,慢慢将背上的布袋放了下去,布袋好沉,显得有点吃力,瘦弱的身架斜向一边。不待布袋落地,那只猴子也是相当的懂人性,居然用身子顶着沉重的布袋底,减慢了速度,以致落地毫无声音。
不远处,塞外三侣凝神屏气,注视着这条黑影的一举一动。
灰暗中。
布袋打开,里面竟然是个人,一个长发少女,手足捆缚的动弹不得,连嘴里也塞有东西,恩呀恩呀喉咙里猛叫。
这只猴子毫不犹豫地跳上桃树四下望,一切好像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那个黑影人解开绳子,抽去少女嘴里的物事。
少女马上问道:“你是谁?”声音很微弱,带点惊慌。
黑衣人回答道:“送你至此,好自为之”随即闪人。
这时,猴子吱吱叫了一声,这条黑影相当聪明,就明白了有情况。
“谁?”叫了一声。少女的声音。
树上的猴子跳了下来,前臂朝塞外三侣方向指去,这个黑影警觉十分,脸转过去,四处瞟。
塞外三侣隐藏的好,黑影人没有发觉。
这个黑影人是蒙着脸,塞外三侣也没有看清楚她的脸。
猴子吱吱叫。显然这个“贼黑影人”也不是老江湖,三条大汉在树底下也没有发现。
塞外三侣强力忍痛镇定,伏地不动。
猴儿领着黑影子走了过来,塞外三侣不敢大气。
黑影人道:“告诉人,和尚,爷的事,你最好少管!”说完,人影猴影均不见。
良久。
塞外三侣甚至爬坐起来,捂着痛腹,低声议论道:“这不是猴儿神偷万棋子的门下吗?”“万棋子不是早就放出了风声,不收徒弟的吗?”“好了,别管人家了,我们快点走,等下没命了,哎呦呦……”“先去问问那个女子吧!”……
话说,神偷万棋子,外号“猴儿神偷”,就是中原洛阳偷盗世家的第三十代得意门生,后无传人,偷技了得,唯一的特点就是人猴同偷,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据说归隐于齐鲁大地泰山。
三人爬近这个长发少女旁。
“啊!”的一声尖叫,那女子见三个和尚爬来,吓成一团,敢情是怕这三个彪形大和尚。
约莫一盏茶过后。
二师弟圆千尘问道:“姑娘为什么会在这里?”
“刀客逢君,你别过来……”那女子显然受了惊吓,语无伦次,身子一直在抖,“刀客逢君,你出来!”她伸手去取下那块盖住坟头木牌上的布条。
塞外三侣也不认识这个女子,也不去管她做什么。
那女子取下布条,她模糊中看到了这块牌上的四个字“刀客逢君”,心里定神多了。因为木牌上的“刀客逢君”四个字与人们口中的刀客逢君是不同概念的。
塞外三侣听见这四个字,心里发憷,这家伙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们三人又往后退。
于是,她转过身子,道:“你们三个听好了,我是逍遥山庄的谢天虎之女,你们若依我的话去做,你们发财啦!”她这是报仇心切,光景是受了凌辱。
塞外三侣是杀手,本来就是为了银子办事的,如今虽然是身负重伤,生死未料,然则说到发财二字,无不眼睛一亮。同声道:“你就是谢庄主的女儿谢婷婷?我正要找你,你要我们去做什么?”
谢婷婷见三个和尚虽然面目不善,但是身负重伤,又认识自己的父亲,于是就放心戒心,道:“你们尽快告诉我父亲,去桃花客栈找一个和尚算账!你们最少可以拿到三千两银子”
塞外三侣忙说:“哦?……”他们对视,心里嘀咕道:“找到你都有八千两赏银,杀个和尚才三千两。”都没有答应。
“还不走!”谢婷婷生气了。
塞外三侣逃命要紧,摸黑爬走。
塞外三侣是杀手,这种纯粹的杀手目的简单,给钱办事,或者是办事给钱。就是到临死那一刻,想的念的也还是钱,钱就是神,钱的位置比生命重要。
谢婷婷见塞外三侣走后,又大叫一声:“刀客逢君,你在哪?”到这个时候,她仍然是念念不忘这个名字。
喊累了,她蹲身伸手去触摸这块木牌。
当她的手一伸出,“嗖”一阵风卷到,一个蓝衣书生就到了身边。
“你来了!”谢婷婷太高兴了,她高兴得跳了起来。道:“你终于来了!”
“我来不是看你的,你回去吧!”刀客逢君的话语冰冷冰冷的,如九月寒霜。
谢婷婷望了望这个人,道:“这个世界上,你对什么有兴趣?”事已至此,她仍然以为,世界上,只有女人与钱最重要,钱可以买到的任何东西,女人可以让男人去做一切。
然而,她认为错了!
刀客逢君转了个身,道:“我走了,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的想法!有个东西会让我有原则的……”
“什么?”
刀客逢君默不作答。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谢婷婷紧跟走去。
走在刀客逢君的后面,她心里很踏实,因为总算见到了刀客逢君,又走在一起啦。同时又是最矛盾的,最纠结的,因为,这一段路,肯定很快又要终点,她心里踌躇不定……
两行脚步声,沙沙沙——
走出桃树林,在河畔上停了停,刀客逢君闪进一丛苦竹林,然后拿出一支长长的竹篙。
长竹篙一头插入水中,刀客逢君往前一蹬脚,双手抓牢竹篙另一端,跳了过去。
看他如此麻利,显然对这个地方是相当的熟悉。是呵,这是他天天经过的地方。
谢婷婷见刀客逢君跃过河岸,大呼一声:“喂!喂!你去哪里?”她直跺脚。嘀咕道:“还有好多话没有跟你说呀!”
谢婷婷也跑到苦竹丛后面,想找一根长竹篙来撑过小河对岸。却是空手而回,心里十分失落。
唯有望着灰蒙蒙的对岸,灰白静流的小河静静发呆。
就在她心里十分难过的时候,突然轻轻“呼呼”一声,长竹篙上一个黑影飞速落地,就在谢婷婷身边,背向着她。
待站定身子,方才看清楚背面,是刀客逢君,错不了!
谢婷婷忙问:“你回来啦?”她心里委实高兴,这个人回来啦,是为自己回来啦!
刀客逢君望着黑幕中的小河流水,轻轻淡淡地说:“我回来,不是为了你,也不是来带你走的。”
“那你为了什么?”谢婷婷急着想知道。
刀客逢君弯腰折下一朵野花,白色的,轻轻放在手掌中心一吹,白花缓缓飘落小河间。他慢慢地说:“我做事从来不谈目的与条件,我的规矩就是十五那晚你念诗了,也哭了,现在你可以说出,你想杀谁?”
谢婷婷听罢,心里一酸,往事涌来,大颗泪珠滚落下来,道:“上次我不是来找你杀人的,这次就不同了,我要杀一个和尚,刀客逢君!”她一字一字说,说得很有力。
说完竟啜泣而哽咽着,但是对刀客逢君,竟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刀客逢君大为不解,道:“噢?是要杀我,还是杀和尚?”他总的问清楚要杀的对象。
谢婷婷顿了下,道:“上次你走了,我追过去,就在这里遇到一个蒙面和尚,他武功实在太高,将我捆了过去了,然后关在桃花客栈一个房间里……”说完,便呜呜掩面而哭。
刀客逢君仍然出神地望着河水,尽管小河面模糊一片。
下一刻,她又道:“他说他的名字是刀客逢君!”
刀客逢君一听明白了:有人冒充自己!
是以,他马上拽着谢婷婷的手,单手撑篙跃过对岸。
对岸,是一座小山,小山上,长满了荒草,树木。
刀客逢君的速度够快,一直拽着她的手,飞一般经过一片荒草坡,小路弯弯曲曲,谢婷婷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是什么方向,什么地方,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只听得耳畔风“呼呼”响。事实上她自己的轻功也不差,但是对于刀客逢君来说,那是小儿科。
良久,来到一片小树林旁的空地上,停了下来。道:“你,在这里休息,等我回来!”他指了下前面的茅屋,“你知道我的规矩,我办事从来不让人家知道的!”
言外之意,就是乖乖呆在这里,以免出去散播消息,刀客逢君去杀人啦。
谢婷婷点点头,他心里很高兴,总算是得到了刀客逢君的一句承诺啦。尽管这只是一句话,但是她相信刀客逢君的为人,她愿意等……
她选择了等待。
事实上,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等她再次想开口的时候,刀客逢君却是一阵风一样,不见了,快如鬼魅。
谢婷婷大喊:“喂——喂——你在哪?”
声音如利剑划破宁静的天空,划破宁静的小树林。
惊起林间的夜莺噗噗飞去。
喊声止,这里有恢复了原来的静寂。
她摸索着前行,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树林,她心里想着这句承诺,徒然温暖了许多,她的胆子本来就不小。
女人啊,有时候胆小如鼠,有时候胆大如虎。
她走向茅草屋,轻推杉树皮门板,“吱”开了,她生怕里面有什么怪物现出,立即有后跳了一步。
久久窥视,里面虽然是黑却是很安静,平静如水。
许久。
她终于走了进去,里面有木桌,摸起桌上的火石火刀火煤,“啪”的一声点燃木棍,房间里亮了许多。
小小的茅屋,长宽各八尺余。东西不多,非常的整洁,一张竹榻,蓝色被褥,一张木桌子。最吸引人的就是墙上横挂着许多树枝,桃枝,柳枝,梨树枝,桔子树枝,杨梅树枝,整整齐齐,长短一样,虽然树叶干枯,却是干净异常,显然是有人打理。墙角上一个紧锁着的浅白色木箱子,却不是铜锁头扣住,是一条蓝色绳子七绕八缠扎个结的锁。
很难想象,这个地方会有人来住。更让谢婷婷无法理解的是,刀客逢君怎么会把自己带到这儿来。
外面,风吹了进来,她打了个寒颤,或许是太饿了。
现在是饥困袭身,外面一片漆黑……
山林间往往是这样,周围的绿色树木掩映对比下,会让夜色徒添几分。再加屋里有火光,外面就更加的墨黑了。
她关起了木门,门后四个黑色的字“刀客逢君”烙在杉树皮上,相当显眼。
人饿了,便会将处境和理想慢慢攻陷,这是常理。现在她饿了,她开始寻觅食物,竹榻下有个竹筐,里面有地瓜红薯类根类食物。
她吃了一顿饱……
天大亮,一丝阳光从茅草缝里射进来,谢婷婷睁开朦朦睡眼,跳下塌来,看看这个房间,宛若隔世。
“人呢?人呢?刀客逢君……”毫无疑问,她又作梦啦。她又梦见刀客逢君在身边啦。
推开门,外面好美呀。
放眼一片翠绿,绿得特别亲切。
远处有蓝天,白云,太阳,绿色的小山,近处有绿色的杨梅树,绿色的野草,还有许多黄色白色的小花。
偌大一个杨梅林间,有画眉鸟,黄鹂鸟,白头翁在树上跳来跳去。
——太美了,宛若世外桃源。
事实上,那只是谢婷婷的一种感觉,算算她寻找刀客逢君也有一段时间,到被蒙面和尚抓起,关在桃花客栈,委屈折磨一些时日,如今被一个猴儿偷万棋子的徒弟救了出来。难免会有很大的反差,有了自由,这个世界就格外的漂亮的。就像这里,有山有水,有树有花草,那其实还比不上她家江南逍遥山庄的一个角落呢!
但是谢婷婷却不明白:就这么一个地方,终日与杨梅树林为伍的生活,让刀客逢君过了五年?
所以,她留下来,安心留下来。
——话说刀客逢君离开了杨梅林与谢婷婷后,一路奔往桃花坞大街。
桃花坞的桃花客栈二店,早已成了灰。
只好去找桃花大街的一店。也就是掌柜桃园与桃子经营的那一家,在桃花大街的南端。
时已夜半,街上很黑很安静,行人稀少。偶尔一两个,那是去青楼赌馆消遣找乐子。
桃花客栈一店,店门已闭灯已熄。
刀客逢君细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左边是巧手裁缝铺,右边是嘉庆典当行,均已排门。
唯有不远处街中间有个灯火阑珊的房子,绯红色的光,料定是红香春院行业的杨柳阁。
他心里暗忖:“冒充我的是和尚,和尚掳来谢婷婷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和尚要告诉大家他是刀客逢君,是不是栽赃陷害,可想而知。”他踱了几步:“不好!和尚跑了?”他望了望远处的春院杨柳阁,胸有成竹分析一下:“有尾巴!”
他没有直接进去桃花客栈一店,也没有去杨柳阁。
——那样做,只会让更多的人知道刀客逢君重出江湖的消息。
他再次来到桃花客栈二店,满目废墟,隔壁的一个小吃馆后院墙外还亮着一丝光。
一个拧身,上了小吃馆的院子里围墙上,光是从一个小房间里纱窗上透出来的,淡淡的。
“闺女,休息了吧,你看都二更天啦!”一个老太婆的声音,苍老无力沙哑地喊。
听声音,是在透着光的房间隔壁。
“娘,我等下就睡了。”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自亮着灯的房间里传来。
接着房里又传来沙沙收拾东西的声音。“娘,是不是我们明天就要搬走!”那女子又问她娘。
隔壁的老太婆长叹一口气,顿了下,道:“是呀,命苦呀,闺女,好好的店铺,明儿就要卖给逍遥山庄做客栈了。”
这些桃花客栈,逍遥山庄等等事情,刀客逢君不再关心,他不再听下去,跃下围墙。
就在他转身跳下的一刹那,又是一条瘦瘦的黑夜现出。在院子的另一面跃上了围墙。
这一切,没有逃过刀客逢君的眼睛。
只见那黑影跳上了围墙,还有一只猴子跳了上去。
夜半三更翻围墙,带着猴子行动,准是偷字辈的人物。刀客逢君清楚,自己是来执行任务杀和尚,跟这个小偷毫无关联,况且,自己又不是什么狭义之士如此仗义,所以没有喊出来多管闲事。
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可是很不巧,被对面墙上的猴子瞧见了,猴子的眼睛可厉害啦!吱的一声通知主人飞速开溜。
两方都发现了异常。
刀客逢君与猴儿偷的徒弟,是风不及牛马之事。一个杀人,一个偷东西。当然是互不追究。
刀客逢君更快闪人。
回到桃树林。
他的做法很怪,简直是怪异之极!
——他明明知道冒充自己的人就在桃花大街,但是却不再去寻找。而是折回桃树林。
刀客逢君,果然是职业杀手,他是有准备的,不会就这么简单去执行任务的。
天亮后,桃树林恢复了原来的面貌:宁静,幽雅。
只是许多的桃树枝上挂些白布。白布将断折的桃枝扎了起来,近看,像是一场葬礼,白布缠树。
——但是,远看,不像,真的不像!
微风拂过,桃树林间,飘飞着无数白色的蝴蝶,漂亮极了,美丽极了。
不多久,衙门捕头率人来搜查,林间穿来穿去,却是徒劳无功。
接着,逍遥山庄又有二十来个高手来寻,一样毫无收获。奇怪的是,连那个草坟也没了木牌,成了个一队泥土。那样谁也不会去留意的。
这时侯,桃花大街上。
街上多了一个算命先生,一袭宽袖蓝衣,蓝方角帽飘带,三绺黑髯拂胸,咋看年过四十,眼含灵光。
他手执卦牌,信步走来。
走向桃花大街南端的桃花客栈一店。
老字号名店,满堂宾客,一屋子的酒香,菜香。很香,很醉人!这就是桃花客栈的招牌。
蓝衣算命先生刚踏上客栈门槛,一小二就迎了过来,哈腰把油油的毛巾往肩上一搭,道:“客官有请——”这里的服务,热情又礼貌。
算命先生很高兴,轻捋长须,一脸笑意,道:“请替我来一间上好客房,再喝酒用餐吧!”脸相是老了点,不过声音仍然很清越,圆爽。
小二跑过柜台后折回,道:“回客官,不好意思,客房已满。先用餐吧,我们这里的陈年佳酿又纯又香!”
算命先生点了点头,道:“好!不过——”他似乎有些顾虑。
这时,小二大眼一瞪,道:“不过什么?没有带钱,是不是?”他的声音大了许多,腰板也直了,一手连挥,道:“臭道士,出去,出去——”
臭道士算命先生一声苦笑,走了出来。(他本来就没有带钱)
大街上,一行骏马劲汉飞驰而过,蹄声雷动。
看有二十来精骑,直向桃花街北面去了。
桃花大街南端桃花客栈门口。
臭道士算命先生见众骑疾驰,微微一笑,心里便有了主意。又转了回来,继而踏入客栈门槛。小二诚然不欢迎,道:“臭道士,你又回来?”在桃花客栈,小二狗仗人势很正常,店主有势力,伙计的口气当然大。
算命先生笑道:“据我看,这队骑兵等下会回来,进你这个客栈!”
众人听罢,哄然大笑。
以为他这话是以开玩笑形式说的。小二脸拉得老长,道:“哈!你以为你是谁呀?诸葛亮呀?”
算命先生笑道:“伙计呀,不信咱打个赌!”
小二瞧了瞧这个算命先生:一副寒酸相,有什么本钱赌呢?
是以,他说:“你没有赌本,不跟你堵!去!去!去!”
一连三个去,就把算命先生惹毛了,他将卦旗一扔,挽起左手的袖口,道:“我没有赌本?如果我输了,这只手由你来发落!”
小二一看,这家伙动真格了。有点心虚,道:“唉,不赌了,我的手比你的贵呀!”
算命先生一看,仰头抚须炫耀道:“小伙子,怕了吧!如果你输了,请我住上一宿就行了!”
小二结结巴巴,“我、我……”不敢再赌。
后面的客人也听见了,如此大的赌注,纷纷怂恿道:“别怕,小二,别怕,跟他赌!”
(小二工作一个月才拿到二两银子的酬薪,住店对他来说是很大的赌注)小二不知如何是好,抬头望了柜台一瞬间,便马上闪了开去。
这时候,柜台账房后走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其貌不扬,五短身材,但是衣服很华丽。他打量了一下这个算命先生,道:“既然先生那么喜欢赌,请去大街中间的大家乐赌坊,这里不欢迎赌博。”
算命先生瞟了眼这个很丑的男子,道:“大家乐的赌注太小,我不感兴趣。”他故意这么一说。投石问路。
这个很丑的男子又问:“去去去!影响这里的客人。”下逐客令了。
算命先生一心要住店。他不想走,道:“这位公子,我出个主意,让我留下来喝上一口茶。”他先说喝茶,再设法住店。他是没有银两,囊中羞涩,这样一个社会,无钱是寸步难行的。
算命先生道:“你那支筷子来,抓在手上,筷子尖向上。”他走出七尺远。道:“准备好了!”
这个很丑的男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只想把这人打发走。这时很快有个客人送来一只筷子,立在手中。
“嗖”的一声,一枚铜钱,从算命先生的手中抛出。不偏不巧,刚刚好铜钱中间的方孔就套在筷子尖上,动弹不得。
众人无不叫绝。
这个丑男子也见过许多人物,对这些把戏并不怎么佩服,道:“既然先生如此法术,不妨算算本人的名字?”
算命先生低头掐了下手指,肯定地道:“你就是这个店的小掌柜。”他就敢肯定,因为他无意中看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人走出来后,伙计都给他让路,而且不说话了。如此大的店,肯定不是他一个人打理,应该还有一个大掌柜的。
“嘿嘿”两声冷笑,其貌不扬的年轻人道:“没错,我就是这里的小掌柜,我的名字是桃子。刚才先生何以见得,这支骑队会回到我们这个店来呢?”
算命先生有点犹豫,道:“这个……这个……”他话里有话,故意留下一手,道:“如果我说准了,我就要到你店里住一宿,不给房钱。可否?掌柜的。”
他这么说,就是因为他身上没有银两,又想住上一宿。
小掌柜桃子眼睛骨碌一转,道:“好,如果你说不准,我就剁下你的手来喂狗!”他说得很爽快。
算命先生嗯嗯两声点头,道:“可否先让我进去说?”
“有请!”小掌柜桃子领着算命先生到了后厅的偏僻角落。
一张小方桌,油腻的黑乎乎的。
桃子问道:“先生何以见得?”他问这话,表示他也见到了刚才的二十来骑。他是做正当生意的生意人,突然来一对回头的二十来个快骑兵,肯定要先了解清楚方可。
算命先生胸有成竹道:“这帮人,是来自江南逍遥山庄的人,他们去的就是桃花大街的桃花客栈。”
话说这个算命先生何以见得如此了解肯定呢,因为他在来这个桃花大街的时候,已经见过这样一个场景:这二十个汉子在桃花林,转了几圈,有人说:“张管事,依我看,这里被人捷足先登啦。”“他奶奶的,谁那么大胆?不把我们逍遥山庄放眼里?”那个叫张管事的汉子一脸怒气,道:“走!谢庄主说了,在桃花客栈找线索!”
是以,他断定这些人就是逍遥山庄的人,来料理那些逝去的下属的,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寻找小姐谢婷婷的。谢婷婷如今却在桃花林对面山丘背后的一个杨梅园里藏着,众人见部下尸首没有下落,大小姐的人影也没有见到,断然会来桃花大街的桃花客栈来寻人。
当然,这个算命先生可不是别人,大名鼎鼎的杀手刀客逢君便是这位仁兄是也。他的易容术不错,扮什么像什么的。
算命先生讲完,桃子便开始讲述桃花客栈的事情:桃花客栈共有两家,这里的人一店,也是旧店,旅宿生意略差些,饮食饭铺生意很好,全是因为酿酒技术好的缘故。另外一家在桃花大街的北面,是姐姐桃花红在大理,那里的商旅较多,地方也宽,服务项目有所不同,生意大得多。但是两家生意上还是亲戚关系上都没有来往。很不巧,前几天客栈也烧了,姐姐桃花红也生死未卜。
说到这里,他有些慌张。桃子也怕,这二十来骑会在客栈里生事,放火。桃花客栈二店被逍遥山庄的人一把火烧完,掌柜桃花红身在何方,桃园,桃子都不清楚。
桃子又问:“先生,可否有法子让那二十来个人不要进店滋事生非?”
算命先生双目微闭,轻掐指尖,摇起了头,道:“蓝天对行云,桃花随流水,八卦与乾坤,子鼠畏午马,人头重钱财,绑匪怕杀手。”他说得虽然不是非常专业,对听众桃子来说,却是有头有脸。
是以,桃子手一挥,一个店小二走了过来,道:“掌柜的,有什么吩咐?”
“来一壶上好的龙井,招待这位先生!”桃子需要了解刚才那句话的含义。
“噢,掌柜的,上好的龙井,你可不怕我没有银两支付?”算命先生道。
“不怕,不怕。”桃子这么说,肯定是有事情要求了。
算命先生又问:“龙井茶可是你店的招牌?”
桃子单指点桌,道:“本店的招牌是千年佳酿——桃花醇,驰名天下!苏州人人皆知。”
龙井茶到,清香四溢,桃子呵呵笑道:“先生请喝茶!我还有一事想问。”
算命先生也跟着笑了起来,憨厚的笑,道:“我算卦算命算天象,排忧解难,是要收费的,我怕你给不起!”他本来不谈钱的,现在装扮成了算命术士,肯定要把这唱戏演完才行。
桃子随口道:“多少?我给的起!”他是小掌柜,客栈的小掌柜,银两当然不是问题,他要的是出钱消灾。
算命先生道:“你说吧,什么难处?”
桃子起身,轻声道:“先生,跟我来,到后院详谈。”
过了两扇小门,一条走廊,到了后院。
廊厅,幽静的很。
桃子附耳轻声道:“先生,可否替我算算,为什么我店经常会有客人失踪?”他这么问,肯定是有着这么怪事,而且做生意的人比较爱面子,不敢报官。当时的地方衙门,有多少清正,多少廉明,心知肚明啦。
算命先生听出了端倪,道:“近来,店里有什么特殊的人物进出吗?”
桃子抓着头,支支吾吾道:“这……这……想不出来。”他是掌柜,对客人不是相当的留意,而且有人在桃花客栈这样的百年老店下手,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算命先生站了起来,佯装掐手指,道:“今晚子时告知你。”他用缓兵之计,可以好好调查一下这里的问题。
便在这个时候,一个伙计跑了进来,后院里有了叫声:“小掌柜,外面出事了!”
小掌柜桃子快步走出,算命先生随后。
大堂内,二十来个劲装汉子分开有站在门口的把风的,有坐在桌子上用刀头敲桌子的,有几个围着柜台,柜台里的老掌柜吓得不敢说话。
大堂里的客人早已不敢大声,低头觅食,路上许多路人围观。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满脸胡子,扬起手里的钢刀,脸上浓胡子动了下,现出一嘴的乌牙,道:“谁是掌柜?”虽然是四个字,却是说得很慢,生怕人听不见。
他的样子强盗极了,混蛋极了,臭屁极了。
他这一句话说出,大堂里五十来个客人,还有店里的伙计,马上变得鸦雀无声,也不敢动。
桃子一看,分明就是刚才路上骑马飞驰的那二十来个人,果然同算命先生说的一模一样。他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小声道:“我——我是掌柜!”
那个胡子大汉一把就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把我们大小姐交出来!”声音大了,快了许多。
他这话说得够野蛮,好像在他们心里,就是这个客栈将他们的人抓了一样。
人与人的接触交往,第一感觉很重要,胡子大汉原本是身高八尺,桃子却是五短身材,已经构成了威胁,现在桃子又被这个凶神恶煞般的汉子揪住,心里更是底气不足,说话也慌,道:“我们——这里没有——你家大小姐。”
“搜——搜到了烧了你的客栈!”大胡子瞪大眼睛像是铜铃,想吓唬他招实。
身为小掌柜公子的桃子被这么一吓,抖得两脚像是筛米,心脏都掉进裤裆里去啦。
一下子,伙房七八个伙计走了过来,本来是要动手的,见对方带有家伙,只是望着他们,谁知胡子大汉头一甩,三个手下抬腿就踢。
“嘭嘭嘭”七八个伙计,瞬间倒下,俨然不是这帮人的对手。
这时候,算命先生信步而来,抱拳施礼,道:“这位客官,你们大小姐,什么名号?”
“没你的事!”胡子大汉怒吼道:“滚!”
话出,一把明晃晃的钢刀亮出,架在算命先生的脖子上,又是一个劲装汉子欲对多嘴插手的算命先生要下手。
一个滚字,有非常大的杀伤力,像是无数锋利的匕首,扎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大堂里的气氛十分紧张。
算命先生没有动,劲装汉子也没有动,桃子更不敢动。
这时另一个斯文汉子走了过来,道:“张管事,我们还是先找到小姐再说,别节外生枝。”
胡子大汉张管事一个眼色,那条汉子放下了钢刀。张管事望着手里的桃子,声色俱厉,道:“掌柜的,我们大小姐是江南逍遥山庄的千金,可否来过你店?”特别是两个“千金”说得是很特殊,慢的特殊,好像千金的地位很重,很高。
桃子脸如土色,结结巴巴道:“客官……她长什么样子……”
另一个斯文汉子冯护卫补充道:“我们大小姐谢婷婷,年方一十八,长黑发,像嫦娥,能文善武。”
桃子听这么一说,犯疑了:天天那么客人,谁记得这么一个女子,没有特征的女子呢?
他抬头望着冯护卫,道:“人是很多这样的,不过她有没有同行?”且说江南苏州,盛产美女,伸手就是一把。况且在桃子眼里,个个都是美女天鹅。
“有,听说是和尚!”冯护卫补充道。
美女与和尚同行?在座的许多客人听罢,心里直偷笑脸上却不表态。算命先生也想不通,美女与和尚来干什么呢?这正是自己来的目的。
桃子想起来了,道:“有!三个和尚,一个独眼,两个布包头。不过……”他想起前几天的塞外三侣来过,也带着有女子。但他不知道那女子是农村里面抢来的女子。
“不过什么?老实点……”张管事抖了抖桃子的身子,提了起来。像是拎着一只青蛙。
桃子弱弱细声道:“不过……那三个和尚已经走了……”
“什么?走了?”张管事一脚将桃子踢了出去。“奶奶的,干吗不早说!”
踢得桃子撞到了算命先生旁边的桌子上,嗵的一声,呻吟也不敢。
这时候,后院里又走出一个人,矮老头,精神矍铄,精瘦干腊的脸。他停住后门下,望着小掌柜桃子,目不转睛。
算命先生看在眼里,他心里暗忖:自己是来杀人的,这帮人如此搅局,能不坏大事吗?
桌子旁的客人本来是望着这个张管事与掌柜的,现在见他这么一踢,都不敢看了。都说逍遥山庄的人很厉害,这些老百姓难道见呀,现在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逍遥山庄的打手,一个比一个狠。
这时,冯护卫走了上来,道:“张管事,依我看,小姐还在这个镇上,不妨先住下来,仔细搜查一番,如何?”
张管事点点头,道:“我张某就不信,和尚能插翅飞了?”然后手一挥,“走!”众帮手转头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路上一个红衣少女,旁边一只猴子,她见张管事一帮人在桃花客栈里面大呼小叫了一阵要走,想打抱不平,拍了拍粉掌,道:“强盗强盗,以多欺少,胡子胡子,来找小姐,小姐小姐,跟了和尚!哈哈……哈哈哈……”她念着就唱起来,配有腔调,还有押韵。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落下,路人听了哈哈大笑,似乎比耍猴戏更加搞笑。
张管事一听,气得肺都要炸了,表情像是生气的大猩猩,大骂:“臭丫头,我割了你的舌头!”众人一呼百应,疾追了出去。
那红衣少女,一闪身,没入人群,不知去向。猴子也是飞也似的跑了。
一阵大风雨过后,桃花客栈恢复了平静。
老掌柜桃园走了出来,抖了抖紫缎子马褂,扶正黑圆帽,清理清理嗓子,大声道:“各位客官,请慢用,慢用!刚才是一点点小误会,现在好了,今天的酒钱,免费!”桃园所谓的生意精,就是越老越精,客栈行业名声搞坏了可不好修补的。
这么一说,大家方才嘘了口气,暗幸有惊无险。本来纷纷要走的客人听到是免费,又坐了下来继续喝。而且是放开肚量来猛喝啦。
也就是这么一着免费项目推出,不但是里面的客人没有走,外面路上的行人听到是免费喝酒,也都蜂蛹而入。
大堂,小堂,添桌加凳,桃花客栈爆满了!
俗话说: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果然如此!
这么人一多,算命先生心里暗喜,好办啦!
算命先生走近桃子身边,道:“小掌柜,我想问你,近来有没有客人很特殊,昼伏夜出?”
桃子想了想,道:“有!有个客人很久都没有出过房门,也不吃不喝。”
算命先生问道:“可否说说,哪个房?”
桃子刚要开口。
后门下的那个矮老头快步走了过来,脚下生风,插话道:“小掌柜,要不要在下追去宰了这帮牛崽子?”老者欠身头微低,但是眼睛很有精神。
桃子回答道:“不必,上次桃花客栈二店不就是这样宰错了牛而惹祸吗?”
不愧是桃花客栈呀,居然还有后背的高手。
这么一说,矮老头知趣啦,“是!”退回后院。
算命先生心想:又是一个高手!
他再次向桃子施礼,道:“小掌柜,可以告诉我是哪个房吗?”
桃子有点犹豫。
这不是规矩,桃花客栈不允许客人擅自闯入房间的。
下一刻。
算命先生又说:“我肯定刚才的逍遥山庄人马回回来!”
“真的?”桃子不太信。
算命先生道:“我以人头做赌注!”
别看这个算命先生,居然还什么都会,这次可不像以前可以寡欲淡心,这次的任务很重。
桃子听这么一说,知道算命先生不会开玩笑的。是以他低声道:“跟我来!”
二楼,西北角的最后一间房,房门紧闭。
桃子手一指,道:“就是这一间”
算命先生走前一步,贴近门旁,用耳朵仔细听了下。像模像样的说:“里面没有人!”
桃子不信:“啊?……”
算命先生从左袖子里面抽出一把折扇,打开扇了一下,一晃间。手里多了一把非常锋利的薄刃小刀,十分技巧地插入门缝里挑了一下。
“哒”的一声微响,门推了开来。
里面果然是空空的。床褥,桌子,盆盅等原本原样。
桃子大惊:原来一直都没有人在这里住!
花窗上开了一半,窗台上落了尘土,有一只右脚脚印,光脚丫的印,很奇怪,只有四只脚趾,少了一只尾脚趾。
算命先生心里有数,探出头望了望外面。
外面一个院落,院落外是一片大菜地,菜地上一片油菜花,黄盎盎的甚为动人。
算命先生自言自语道:“走不了!”他缩回脑袋,细细瞧瞧房间各个角落,终于在一个床底下的黑暗处,看的一团纸样的东西。
他用卦旗勾了出来,打开来:刀客逢君
四个字,红色的血字,触目惊心的四个字!
算命先生一看就明白了,高手是也!他小心翼翼地将纸团递给桃子说:“如果你想除掉这个怪人,你就将这张纸给逍遥山庄的那帮打手。”
“他们还会回来吗?”桃子满脑的疑问。
算命先生胸有成竹地说:“肯定!有人要他们回来!”
桃子又问:“你是谁?你不是算命先生!”他早就怀疑这个人啦。
算命先生笑了笑:“算卦的臭道士”
桃子又说:“你不是算卦的!”
算命先生脸色一阴,道:“今晚,你让我住隔壁!”
“嗯”桃子答应了他,毕竟在桃花大街生活了二十多年,多少知道一些,桃子故意说:“这个刀客逢君,早就不在人世了,怎么还有人冒充他来杀人呢?”
算命先生听了,刀客逢君杀人,眼睛闪了一下。明白了:这么多人来桃林里闹事,原来就是这个人作怪惹来的?
他想不去理会这些事,如今要把这个冒充的人揪出来,肯定要去追究的。
“下去喝酒吧!”桃子提出建议。
算命先生将房门关好,走了出去,道:“请小掌柜安排一个小二去打理一下房间,要扫的干干净净,可否?”
桃子点了点头,道:“好!”
酒客甚多,小掌柜先是忙于生意,等算命先生走出大街去啦,马上闪入后院一小室。
那个老者矮老头闪身出现,道:“小掌柜,这个人就是刀客逢君,他的易容术是一流的”
“何以见得?吴阿郎前辈。”桃子问。桃子在外面众多人的时候,是不会称呼吴阿郎前辈的,如果是在室内,会这样称呼。
吴阿郎前辈道:“你没有看见他的左袖子,有些沉,里面准有物事。”
且说,这个吴阿郎就是来自西部苗疆的深山老林。早年曾经在老家自创一套奇门武功“毒鹰爪”,现在被桃花客栈一店高薪请来护院。桃花客栈一店与二店有些不同,二店是店里出手,一店是外面处理干净,不留痕迹。是以这样一店的名声是相当好的。
黄昏时分。
逍遥山庄的张管事、冯护卫领着一队人马又折回桃花客栈。
冯护卫走近柜台。
柜台里的老掌柜桃园,瑟瑟抖,道:“客官——什么事?”
“晚上我们要住店,准备好十二间客房!”冯护卫说完就走出去寻找线索。
一阵风吹来,酒香飘过,张管事鼻子一动,酒瘾上头。道:“天色不早,先吃点东西吧!”
冯护卫他们奔忙了一天,大伙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是以听到张管事说吃东西,马上将逍遥山庄谢天虎庄主吩咐的事情放一边,填饱肚子先。招来一个伙计,道:“小二,先来两碗好酒好菜!”
老掌柜桃园急得团团转,时下过往的商旅甚多,客房紧张,哪里弄出十二间房间来呢?再说看这些人的样子,不拿出看家本领,吃饭喝酒不一定会付账呢?
二十来个逍遥山庄壮汉,本来三张桌就可以坐完,现在却是硬是拉长位置,成了六桌,其他的客人挤走了一半。伙计上酒的速度不慢,但是桃花醇着实是相当的好喝,够醇香,够甘冽,让这些人喝完一坛又一坛。上菜的速度慢些,就挨骂:快点!爷们今儿的胃口正好,别给我弄砸了心情!
酒桌上无所不谈,频频碰杯。
桌底下,五十多个酒坛子早空空了,菜碟子也见了底。
张管事红着脸,道:“弟兄们,多喝两杯,今晚大伙将这个桃花街闹个翻!”酒下肚,话多是常事,说漏嘴也不足奇怪。
就是二十来个人,就想将偌大的桃花大街闹个翻,显然是醉话。
放下筷子,冯护卫劝道:“张管事,你喝多了。”
“你……你才喝多了呢?”张管事站了起来,摇摇晃晃,不肯承认喝多啦。
冯护卫扶着张管事,道:“小二,我的客房好了没有?爷们要休息了!”他想扶张管事上客房。
客房这头忙得很呐,老掌柜忙着安排如何调换这些客人。准备工作才完成一半。是以,小二是被折腾得晕了头,一会儿到柜台,一会儿到大堂饭席间,就是不给准确的答案,唯唯诺诺道:“爷们,请稍等一会儿,正在安排中……”
“啪”的一声暴响,冯护卫重重拍桌子。道:“整么搞的?简直是不把爷们放在眼里!”
他这么一拍,其他的同伙马上唰的一声站了起来,刀剑出鞘。个个大眼瞪小眼,好像要动手一样。
他们这么一亮家伙,其他客人均不敢出声。有些还悄悄开溜。
一小二被这个阵势吓得忙着道歉:“客官请无怒,我们这就马上安排,安排!”
就在这个时候,小掌柜走了过来,后面跟着矮老头吴阿郎。
小掌柜见大家醉眼红红,心里知道八分,道:“各位客官,房间安排好了,最多只有十间,你知道我们店,有许多老顾客是长期住店的。”他一脸无奈。
“哗啦——”一只空酒坛子砸在地上,张管事干的好事。
然后用手指指着自己,道:“什么?只有十间?当我们是圈猪圈羊呀!”说完,哇哇吐了起来。
便在这个时候,吴阿郎手一扬,“嗖”一个黑豆小的影子闪过。
“吧”一枚核桃打在张管事的嘴唇上粉碎,神不知鬼不觉的。
张管事本来是哇哇吐着食渣污物的,被这颗核桃一打,门牙打掉两颗不要紧,口里的食渣污物连同门牙又是一口气“咕”一响,咽了下肚。
少了门牙,大着舌头,张管事咕噜噜叫:“有高手!砸了他的招牌”他激动异常。
大伙也有三分醉,都以为他说的是醉话,没有留意这事。过来两三个力壮如牛的汉子忙来搀扶张管事。
说到砸招牌,小掌柜桃子心里一紧:这个可是自己的生意招牌呀!他马上劝说道:“客官,请勿怒,我这就带你上去休息!”
张管事,大手狂摆,吼道:“你们……放开我,我要砸了这间客栈!”
众手下见状,事情越闹越大,涌过来拥着他上楼。
楼梯上,张管事边走边嚷嚷:“我看这个店就有鬼,什么没有房间,分明是有鬼!”
冯护卫见状,上前掩嘴,道:“张管事,我们是来找大小姐的,千万别生事!”
一帮人大喊大叫进了房间。
大堂,矮老头吴阿郎对着桃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不要宰牛?
桃子点了点头,道:“吴前辈,晚上吃牛肉吧”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吴阿郎老前辈晚上动手做掉这群牛犊子。
吴阿郎掉头会意转入后院。
这时,一个小二过来,嘀咕到:“小掌柜,这些人还没有付账呢?”
桃子笑了笑,道:“不忙,他们会付的!”他蛮有把握的。
掌灯时分,桃花客栈门口依旧点起了大灯笼,薄雾如云涌来。
门口竖起了客满的牌子。
“噢?客满了?”一个青袍书生缓步而来,大袖飘飘宛若玉树临风,幸神绝世,约莫二十来岁,手摇折扇自言自语道。“好生意,好生意!”
一小二迎了出来,道:“客官,吃饭喝酒请进!”
青袍书生礼貌回一句,道:“天黑路远,我来住一宿。”
小二听到是来住宿的,婉言劝道:“不好意思,客官,客房满员。下次一样欢迎!”
青袍书生听到满员,也不走,直奔柜台,道:“掌柜,我找小掌柜。可否引见?”
老掌柜仍然忙着生意,不忘瞟了一下这个人,道:“客官请稍等。”
还是角落小方桌。青袍书生念念有词:日暮苍山远……
小掌柜桃子从后院走出,道:“客官有何吩咐?”
青袍书生折扇遮脸,道:“我是上午的算命先生,请掌柜带我上楼!”
“啊?”桃子大吃一惊,原来是他把那间客房给了逍遥山庄的弟兄,以为这个算命先生不会来了。他马上道歉说:“这位仁兄,实在是不好意思,时下房间十分紧张,要么……要么,明天你再入住吧!”
青袍书生想了想,道:“那你告诉我,逍遥山庄的人来了没有?”
桃子一想:这家伙好厉害!自己想今晚下手的牛犊子,他也问到了!这看怎么办呢?
呆了片刻。桃子倒满茶,道:“这位仁兄,你估得没错,真的回来了,而且就在楼上住下。”
“不好!”青袍书生有点紧张。
“哪里不妥?仁兄”桃子追问。
青袍书生道:“这些人有危险!”
桃子听罢,脸色大变。喉咙冒出三个字:啊——啊——啊——
那是他心虚,本来自己要动手的人,竟然被一个书生识破了,能不惊骇吗?是以,他慌忙问:“该怎么办?”
青袍书生合起了折扇,道:“这些人你要保证不能出事,我才能帮你揪出凶手!”
桃子心里更乱了:这帮人横行霸道,吃霸王饭喝霸王酒住霸王房间,如果不将他们处理掉或者是打发走,自己的客栈也迟早会弄砸的。
顿了顿,桃子站了起了,道“那好吧,你告诉我,你谁?”
青袍书生回答道:“我上午是算命先生,先生是书生。”他的作风就是不想别人认得他。
“你不说是吧?不说我就不让你住!”桃子用了激将法来要挟他讲实话。事实上,他说不说实话,都没有地方住啦。
青袍书生还是不承认,也不表态。他只是张望外面,自言自语:“夜,黑了,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却过不了今晚,看不到明天了……”
桃子很醒目,一口咬定:“你就是刀客逢君,你就是,你别赖,你为什么要在我店里生事?”他一连串的责问让青袍书生刀客逢君无法推脱。
青袍书生刀客逢君道:“我没有生事,我不知道你说的意思!”
桃子脸上很严肃,咄咄逼人,道:“你不承认,我让你永远没有机会承认!”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让刀客逢君在世界上消失,他依仗的就是前辈吴阿郎。
刀客逢君对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看得很淡,包括生死,早就无关紧要的。
现在他,不再说话,走出了桃花客栈。
夜色,很浓。
雾气,很重。
桃花大街的人渐渐往两个地方靠拢:一个是大家乐赌馆,一个是青楼杨柳阁。只有这两个地方,才让人们销魂。时下有句话很流行:苏杭天堂若仙境,美食好景处处是,牌桌八圈最拉风,烟柳女子比西施。
大家乐赌馆门口的灯很亮,就像是一块大磁铁,用巨大的磁性吸引想一夜暴富的每个人。
刀客逢君收起折扇,步入赌馆。
灯火辉煌下,柜台的伙计忙得不亦乐乎,大长桌上吆喝的满头大汗的牌手摇手也忙得不亦乐乎,桌前一手提着烟袋一手抓牌眯着眼瞅的赌客也忙得不亦乐乎。
刀客逢君对着些黄金,银锭,银票的交易显然是漠不关心。
二楼是贵宾牌房,闩着门的,他瞄了一眼,欲上去。“慢!”一个看场子的护卫拦住了他。道:“小兄弟,你不能上去!”
刀客逢君只是想知道这个冒充自己的人会不会来赌场。当护卫不让他上去,他掉头就走。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口走进一个人,一个身体瘦弱的灰衣小伙子,停在最热闹的色盅大条桌前,反背双手走来走去,一双大眼不住地往人堆里瞟。
刀客逢君就在不远处,看见了这个小伙子,咦!好熟悉的背影!但是他没有往下想。因为他要找的人,是和尚,少了一个尾脚趾的和尚。
一会儿,一个胖乎乎的赌客挤进了人堆,腰里的钱塔露了出来。沉甸甸的,十分诱人。
那灰衣小伙子的脸转了个方向,刀客逢君看的真切:纤瘦的身子,面容姣好,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宛若一泓秋水,像深潭,神韵十足。
那个灰衣小伙子轻轻靠了过去,然后快速走出大门。那赌客胖子腰间的钱塔就不翼而飞。
这个小伙子的身影矫健灵活。让刀客逢君想起来了,是昨晚在桃花客栈二店旁边围墙上的那条黑影。刀客逢君不是管闲事的人,没有去理会这些。
片刻间,那个赌客胖子就大呼:“有贼呀!偷了我的银子!”
他这么一喊,全场哗然。
一个彪形大汉马上从柜台后面闪出来,敢情是打手,他满脸怒容,道:“奶奶的,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瞪一双牛眼,突然来到欲出门的刀客逢君面前,道:“小书生,你来这里干什么?”看情形,他是怀疑刀客逢君下手的。
刀客逢君当然不敢表明身份与来意,道:“我来转转。”
“转?你一个读书人转什么转?”那个大汉已经揪住了他的衣领往上提。
凭刀客逢君的功力,要挣脱简直是易如反掌。但是他却没有反抗,而是假装喘气不过来,双手乱舞。
这个大汉个儿大,胳膊够粗,力大如牛,竟然将刀客逢君连人带衣提了起来,一直提到了后院子。再上来两个面无表情的人,绞实他的双臂。
“搜!”从头到脚搜了下,除了折扇与五枚铜钱,居然什么也没有搜到。
“他奶娘的,藏哪里去了呢?”那个打手没有抓对窃贼,有点火。逼问道:“是你偷的,我说是就是!”
这个打手抓错了人,不但不放人,反而无端发火,好像不是他的错,反而是刀客逢君没有偷东西的错一样,这种做法很难让人理解。
现在,这个打手又道:“老二,老六,你们抓牢,让我给他吃点肉丸!”他握紧大拳,大拳就是“肉丸”
嘭嘭
就让刀客逢君活活吃了两颗又大又重的“肉丸”
他虽然是会武之人,也顶不了这样的短冲拳肉丸,他暗暗叫痛。
“说不说?藏哪里去了?”那个大汉又吼道,拳头再次抡起。
就在这雷霆万钧之际,刀客逢君肘用力撑,一个后空翻,双脚踢向左右两个人。两人猝不及防松了手。
刀客逢君拔腿就跑,到了墙根,拧身攀上围墙,突然回身送上三枚铜钱。
哎呦哎呦——
三个打手成了独眼龙,大呼:来人哪!别让那个兔仔子书生跑了!
刀客逢君不是那种记仇,计较,恋战的人,他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上了大街……
桃花大街上,灰朦朦的,雾气又浓又重。
沿着大街前走,刀客逢君又到了桃花客栈门口。
桃花客栈,早已打烊,大门紧锁,两只灯笼的光线就像是烟团里的一对狼眼。
绕过后墙,刀客逢君跃上后院子围墙上,静静听,周围异常安静,没有风,没有夜虫的鸣啾,远处也没有了犬吠。
二楼就是客栈的客房,靠后院油菜地的这边窗户闭的紧。
刀客逢君暗忖:自己要杀的这个和尚,人没有见过,住址也不清楚,名字也不知道,唯一有把握的就是这个人是和尚,冒充自己出手,少一个脚趾尾,行踪不定。他还知道这个和尚来过桃花客栈一店的最后一个房,不过不是在这里住宿。
他扎紧了衣袖,裹实青袍,轻身一跃,跳上了院子里面的一棵老槐树上。
沙沙
一阵风吹来的声音,很轻。
院子后面的油菜地里有动静,刀客逢君侧耳细听:“轻功实在是太厉害了,背着一个人居然还可以踏在油菜花上如履平地。”
果然,一只黑影跃上了围墙,准确来说,是两只黑影,这只黑影上面还背着一个人。
快速掠过,黑影子贴附在客栈后面的墙壁,如青蛙一样两下上到倒数第二间窗户旁,停了一刹,开窗而入。敢情是先回看有无跟踪,后挑窗进去。
雾气很重,刀客逢君倏然上高枝望去,这个人进的房间并不是留脚印那个房。所以他不急着下手。但凭这个一晃而过影子看来,身体较瘦,个儿不高。
这些,对杀手来说,他该留意的人会记得很清楚,但是对于不该记住的人绝对不会有记忆。这条黑影只是蒙着面,不敢断定是不是和尚!
片刻间,上面房间亮起光。
刀客逢君不去理会,但是很快,就是那个最角上的那个房间也亮起了烛光。
刀客逢君突然起身跳上围墙,旋身翻起,附在最后一个房间外。侧耳细听。
房里内,轻步的微响。
“朋友,你要找的大小姐在杨柳阁。”一个老者的声音。
床上有转侧的吱吱声。
“啊!杨柳阁?”有个男子大惊,好像是从梦里惊醒。
刀客逢君贴近窗户,就着小孔望去。
冯护卫从床上跳了起来。房门是开着的,显然这个说话的老者,已经离开了。
刀客逢君暗忖:这个房间不是给人家包了吗?怎么是冯护卫在住?
冯护卫的速度也快,起身追出去。
一会儿,旁边的这个窗户突然撞开,瞬间跳下两只黑影,落在围墙上飞速逃去,犹如妖魅。
刀客逢君右手摸出一枚铜钱,打了过去。
后面那只黑影呃一声,脚上中招,身体失衡在围墙上摇晃不定,前面的瘦黑影立即伸手搭去,拉上背跳入油菜地里去。
这时候,里面房间里有了动静,冯护卫问道:“张管事,刚才是谁来了?”
张管事睡的像条猪,被张管事叫醒了,迷迷糊糊道:“谁呀!谁……”
冯护卫又道:“刚才有个老头说,我们要找的大小姐在杨柳阁!”
“啊!”张管事听罢倏间弹跳起床,此话非同寻常,重若雷轰。
也就在他跳起床的时候,木床咔哗啦一声,散架塌了!
“追!”张管事马上着衣大呼。一护百应,许多房间都亮起了火光。
刀客逢君看出了端倪:不但有人假冒刀客逢君,还有人假冒逍遥山庄的大小姐谢婷婷。
刀客逢君心里一想:糟了,被这两个逃走的人弄砸了。
如此一折腾,那个蒙面和尚还能出来吗?
刀客逢君立即挑窗进入冯护卫住的那个房间,里面地上多了一张纸,纸上四个字:刀客逢君。
字,黑色,写的很工整,漂亮。
刀客逢君暗忖:想假冒我,要假的有点水准呀!一个人写红字,一个人写黑字,现在两个人假冒我,有什么企图呢?
此时,客栈里面的逍遥山庄弟兄们,起床着衣,操家伙的声响不停。
刀客逢君迅速收起纸条,推窗跳下去,奔向杨柳阁,一刻不停。
桃花大街中间右侧,灯火阑珊处,陆陆续续有车马进出。
老远就能看见,粉红色的光,映红了杨柳树顶上一团光芒,映红了大街好大一片。那种充满诱惑,充满挑逗的颜色,谁都知道是春院。
杨柳阁门口,依然是粉红的灯笼。灯下依旧是许多车马在等候那些心满意足或者是意犹未尽的人们离开。
刀客逢君藏身于杨柳阁门口不远处的一棵大柳树上,注视着门口的一举一动。
他不是那种人,不会贪图杨柳阁的温馨,也不会寻找那种杀人的刺激。是以,他只是在窥视那两个冒充自己的神秘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