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离新年越来越近了,新兵们在部队的第一个元旦要在新兵连过了。年前,分部还要举行一次阅兵,在训练上,一刻也没有放松。连长每天都在操场上盯着,从一排到二排,从一班到八班,不断地巡视。有时会停下来,提起新兵的裤腿,用手按一按,如果按下去后肌肉还能弹起,说明训练的强度还不够,最起码还没有到达体能的极限!
超强的训练强度,考验着每个新兵的意志,几乎每天都有新兵哭鼻子。晁亮今天上午也哭了,蹲在地上,任凭班长怎么叫他,就是不肯起来。这一切都被鲁兵看在眼里。不知为什么,鲁兵一点也不可怜他,这哪象男子汉?!为家乡父老丢人!
午饭后有段时间可以自由活动,鲁兵就去找晁亮。转了一圈,才发现晁亮和他的同学杨宗伟在一起,躲在排房后面那片小树林边摸眼泪。
杨宗伟是晁亮的小学同学,缀学后在集市上贩鸡卖,后来托关系当了兵,晁亮为鲁兵介绍过。有道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是,鲁兵对这位经过商的“鸡贩子”没有好感。感觉他不仅面相有点儿猥琐,言语还显得十分粗鲁。在连队这么久了,鲁兵还从来没有主动找他玩过。
“你上午在训练场怎么了?”鲁兵冲杨宗伟点了下头,算是给他打过了招呼,其实话是对晁亮说的。
“想家……”晁亮这时情绪好多了,有点不好意思。
“我也有点想家,”鲁兵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彩,心一下子飞到千里之外去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安慰晁亮道:“再坚持一下,快下连了,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提到下连的话题,三个人忘记了乡愁,一道谈论起将来面临的分配事情。其实,这也是每个新兵都关心的事情。
“你肯定能分个好单位。”杨宗伟一脸狡黠地对鲁兵说。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
鲁兵被杨宗伟说得有点像丈二的和尚,搜肠刮肚半天,也猜不出此话的根据。
“别装蒜了,老乡。谁不知道你和分部首长儿子关系好呀?你肯定找过他了。”杨宗伟以为鲁兵故作深沉,继续在点他。
“张强?”鲁兵一下子想起来了,不错,张强的老爸是分部首长,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呀?我是和张强不错,但这说明什么?你怎么联系上的,晕!
鲁兵被杨宗伟这番无根无据的猜测弄得有点恼火,我在你眼中成了什么人了?我鲁兵才不是你想象中这副下三烂的样子,真是狗眼看人!
杨宗伟并没有看出鲁兵有点不高兴,继续说道:“我们可都是一起出来的弟兄,出门大外,比一个娘的都要亲,谁有门路,可都要互相帮着点儿。”
我这也算门路?鲁兵哭笑不得,感觉再解释下去也没有意义。或许在他的眼里,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儿,但对我来说,张强和你们一个样,都是战友,我没有攀附他的意思。路要靠自己走的。想到这里,鲁兵说,那是自然,问题是,我并没有什么门路。
杨宗伟闻言,一肚子不快,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还在我们面前装蒜,真不江湖。这年头有关系不用岂不是傻子?我才不想念你鲁兵是傻子。
“你不能与张强说说,让他帮帮你吗?”晁显对鲁兵说,“新兵连要结束了,说不定他能帮你分个好单位呢!”
“这怎么好说呢?”鲁兵面露难色,“其实,我只是喜欢与张强一起玩,并没有想到过这些。”
“晁显,别说了,人家怕拖累到呢。”杨宗伟说,“咱就是这命,混到哪步是哪步,大不了下连队去养猪!”
“啊?养猪?那不玩蛋了?”晁显一脸痛苦的样子,“要是真那样,还不如在家种地呢。”
“谁让咱没有那个本事呢?”杨宗伟说。
鲁兵感觉与杨宗伟话不投机,后悔找到这个地方来。正在这时,张强在远处喊着自己:“鲁兵――”
“哎!什么事儿?张强?”鲁兵问。
“哎呀,我到处找你,躲在这儿干什么,走,我们下棋去!”
“好,来了!”鲁兵正想离开这儿,见张强叫自己,转身跑开了。望着鲁兵的背影,杨宗伟一捅晁显:“看到了吧?人家走得近呢,分配的事还用自己愁吗?不过,鲁兵有点儿不厚道,在老乡面前还捂得这么严实,有了靠山就了不起了?将来还不知谁比谁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