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父亲。”说着儿子起身离开。此时的时间是晚上10点43分。老人的叙述还没有说到重要时刻。那孩子有些听不下去了。
老人也站起来,将儿子送出了门。“明天我再来,父亲,请接着把故事讲完吧。”“好的,慢点走,孩子。”老人关上了门,又回到客厅。这时客厅已经亮着白色的灯,暮色浓重,天空暗黑一片,今晚没有月亮,透露出一股悲凉的意境。老人走向阳台,将窗户关上,抵挡住了室外寒冷的空气。又坐回了原先的沙发,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切换着频道。
老人打了个盹,没想到就此瘫在沙发睡了过去。凌晨1点多,老人从睡梦中醒来,他感到浑身乏力,起身倒了一杯温热的白水喝了下去。然后决定缓缓神。今天的叙述显然已经超出平日寡言少语的交谈。老人感到有些累,往事一幕一幕正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他想起了罗逸,想起了1996年,想起了他们发现的第一现场,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说到罗逸,他后来才了解到,那是个苦命的小伙子。他出生在一个清贫的家庭里,7岁父母离婚,父亲再娶,母亲独自带着他。他从小就很叛逆,学习成绩也不怎么样。可这并没有阻碍他的智商。他智商过人,情商却很低。小学、初中他都是在打架闹事中度过的,与同学、老师的关系也很差。他没有朋友,独来独往,就那么孤独的一个人。初中毕业那年,他考不上高中,上了个中专。本来想学门技术出去工作,没想到却在第二年报考了春季高考。他的志愿学校是北京警察学院。而现实是冰冷残酷的,他没有考上,他落榜了。(其实后来徐队才知道,罗逸根本有能力考上那所学院,只是他放弃了。)罗逸从此一蹶不振,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不过是苦苦的支撑。他走向了社会,换了好几份工作。他开始酗酒、酗烟,整日浑浑噩噩的度着。不上班不洗漱,蓄着长发。酒是他唯一的陪伴。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一个女孩打破了这一切。他们是在一家书店认识的,罗逸喜欢看书,平时没事会去书店逛逛。说来也巧,那天,那个女孩拿了一本书,是一本外国的侦探小说。罗逸也看中了这本书,他们争相想买。最后还是罗逸以高出原价一倍的价格拿下了。但他们却因此成了朋友。他们去了一家咖啡馆,聊了许多,发现彼此都很相像,他们之间有太多说不尽的话题。就这样,他们相爱了。
可是,命运再次打击了罗逸。那个女孩学习成绩优异,国内也正值出国热,她的父母准备送她去国外读书。她也很想出去看一看,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恳求罗逸和她一起走,等到了那边安顿下来。她去读书,罗逸去打工,他们要开始崭新的生活。她为罗逸规划了一切。可是罗逸却拒绝了,他不想离开北城,因为他惧怕改变。就因为这个理由,他连挚爱都不要了。她走的那天,罗逸喝的昏天暗地,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直到她上飞机,罗逸才挣扎着站起身准备前往机场,可一切已经太迟了。
从此罗逸的堕落更变本加厉,他在无尽沉沦,他恨自己。他后悔没有和她一起走。在悔恨与自责中,他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他想过死,但又不想就这么自杀。他觉得这样做对不起母亲,母亲辛苦把他拉扯大,不是为了让他去寻死路的。他痛苦的熬着。后来罗逸去了精神病院,在那里进行了戒酒的治疗,住了大约三个多月的医院。他好了许多,总算能正常生活了。凑了点钱买了辆出租车,成了一个的士司机。罗逸的生活在5.17碎尸案之前一直是平静的。直到那个案子的到来,它改变了罗逸。
第二天上午,老人的儿子又来拜访他的父亲,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坐下等待老人接着讲之后的故事。没有任何的寒暄,也没有什么客套。他们彼此之间与其说是一种父子关系,倒不如说是一对陌生人。一对知道、了解对方,但却没有任何感情的陌路人。
“儿子,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北城?”
“明天就要离开了。”
“你的婚礼,我……一定会来。”
“好的父亲。昨天的破案故事今天能接着讲下去吗?”
“噢,当然可以。但是你这几天来北城是度假吗,还是来工作?”
“我是来专门告诉您婚礼的消息的。”说完儿子便陷入沉默,显然他们的关系非常紧张,老人的一言一行都会触动儿子那脆弱的神经。
“那我们接着说昨天的故事吧,我昨天讲到哪了,哦对了,是快要发现第一现场那部分。”
“好的,父亲。”
“我们发现了第一现场,那真的是……太……残酷了。”
“很惨的场面?”
“是的。”
“好吧,那您和罗逸的调查呢,最终怎么样了?”
“这正是我接着要讲下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