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蠢笨
“陛下，昭仪娘娘刚才说的那番话，您信了吗？”王公公试探着问道。
杨广沉默不语。
王公公不禁苦笑：“陛下是否怀疑臣妾与太子谋反，故意栽赃陷害？”
杨广摇头：“朕不曾怀疑。”
王公公叹息：“陛下英明神武，却偏偏生了这么个蠢笨的儿子……”
杨广没有说话。
杨玉婵从勤政殿出来后，心情愉悦。她想起昨晚的梦境，忍不住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这世间，除了她自己，没人比她更懂他。
她的阿九，从来不会谋害他。
她的阿九，绝不会做任何有损他利益的事情。
他是她最亲近的人，是她的夫婿，是她孩子的父亲，她怎么会害他？
她想起昨晚做的梦。
她梦见了前世。
梦里，她成为了皇帝。
梦里的她很年幼，她是一个孤独的公主，父母双亡，寄居在兄长府中。兄长娶妻生子，过得幸福美满；而她则像一缕幽魂，飘荡在宫廷深处。
那一日，她偷溜进御花园散步，遇到了一名少年。
那名少年长得非常俊俏，他温柔体贴，对她呵护有加，总是陪伴在她左右。她很喜欢他，每次看见他，她便笑颜如花，连呼吸都是甜蜜的。
她甚至想，嫁给他该多好啊！
可是，她知道自己是公主，是兄长的妹妹。他是皇家驸马爷，是她的皇姐夫，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她配不上他。
她开始疏远他，他察觉后，痛哭流泪。
他恳求她，能不能放他走。
她舍不得，可她没办法拒绝他，因为她是皇室公主，她要保护皇家的尊严。
最终，她同意了，让他带着她的一片痴心离开。
她一直等啊盼啊，盼望着有朝一日，他会回来找她。
可惜，一直到她死去，她也没能等来他。
她死后灵魂漂浮在空中，茫然四顾。周围的景致，慢慢变化。一幕幕画面涌现脑海——
她梦到她的哥哥，他们兄妹感情极佳，一直互相扶持。
后来，她的哥哥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她悲恸欲绝，抱着哥哥的尸骨哭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冷潮湿的屋子里。
“娘娘，您醒了。”丫鬟翠萍走进来，关切地瞧着她，“您昏迷了半月有余，奴婢们担忧坏了。”
杨玉婵眨了眨眼睛，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宫外的别苑。”翠萍解释道，“您病得很厉害，浑身发烫，奴婢们费尽心力才把您弄出宫来。”
杨玉婵蹙眉，问：“我昏迷了许久？”
“差不多半月呢。”
杨玉婵点了点头，然后问她：“我哥哥……”
“杨丞相已经死了。”翠萍垂眸低声道。
“什么？”
翠萍抬起眼皮，目光复杂地望着她：“杨家的冤案，陛下查清楚了。是李德妃诬陷杨丞相谋反，李德妃畏罪自杀，而您被贬为庶人，被迫守寡。”
“李德妃是陛下的宠妃，也是皇长孙的生母。皇长孙早夭，太子殿下被废，如今朝堂群龙无首，需要有个新君登基。陛下已经决定封陛下为太子，并册立您为后。您现在的身份是昭仪娘娘。”
“李德妃死了……”杨玉婵喃喃道，“我爹呢？”
“杨丞相在狱中病死了。”
“病死？”杨玉婵皱眉，“谁干的？”
翠萍道：“是杨家的仇敌干的。当年杨丞相谋逆，诛灭全族。如今杨丞相被斩首示众，杨家其余男丁皆入狱服刑，杨老夫人也跟着去了。”
杨玉婵呆呆坐在那里。
杨家覆灭了。
“娘娘。”翠萍唤道，“您别伤心，陛下还在呢，咱们不必担心。”
杨玉婵点点头。
她想起自己梦里那副诡异的画面，又问翠萍：“本宫昏迷的这段时间，可有人来过？”
翠萍想了想，摇头：“没有。”
杨玉婵便松了口气。
“娘娘，咱们该回宫了。”
“嗯，回去。”
她坐在轿辇上，闭目养神。
她做的这些，究竟是真的，还是虚构的？
翌日，杨玉婵照例早朝。
早朝结束，宫门紧闭，杨玉婵正打算乘轿辇离开。
突然，一辆豪华奢靡的马车驶进宫门，停靠在路边。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妖娆艳丽、妩媚动人的脸庞，赫然就是那天夜里和她交谈的红衣女子。
“原来是昭仪娘娘。”
红衣女子含笑，款款下了马车，径直朝杨玉婵走来。
“我们又见面了。”她笑吟吟道，“娘娘，我叫秦昭仪。”
杨玉婵盯着她，眼底闪过寒芒。
这个女人，她认识。
她是秦家的女儿。
秦家的势力不小，尤其在军队中，权倾朝野。
杨玉婵以前听父亲提及过秦家。
秦家的女眷不仅仅掌控军权，还有一批死忠于秦家的官员，拥戴她们。
这样的势力，足以让杨家忌惮。
杨玉婵记得，她的父亲曾经警告过她，让她离秦家远一点。
父亲的话，她记忆犹新。
“你来这里做什么？”杨玉婵淡淡扫她一眼，不咸不淡道。
秦昭仪笑容灿烂：“我奉了陛下之命，特地前来恭贺娘娘。陛下说，若您能平安无事，可赐婚给您和燕王殿下。”
杨玉婵的表情僵硬住。
燕王是她未来的丈夫。
“我不想嫁人。”她毫不客气道。
“这个由不得您。”秦昭仪笑眯眯说道，“陛下金口玉言，只能遵旨。况且，您也逃不掉。”
她语气轻快。
杨玉婵怒视着她：“你敢威胁我？”
秦昭仪掩唇娇笑，似乎没把杨玉婵的愤怒放在眼里。
“娘娘，您是聪明人。”秦昭仪道，“臣妾也不瞒着您。杨家谋反，株连九族，杨家的所有产业、财富、田庄、铺子都充公。您的父亲被斩首，你的两位叔叔亦被斩首。您的祖父母被软禁，杨家三房分崩离析，您如今孑然一身。
你失去了依仗，也失去了所谓的贵人。您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杨玉婵的手指攥紧。
“娘娘，您不用担心。”秦昭仪笑道，“杨家的产业，大部分都是陛下赏赐的。陛下仁慈宽厚，不愿收回。您既是他的嫔妃，自然也能继承。陛下待你好，你就应该知足。”
杨玉婵沉默着。
秦昭仪见她不吭声，便道：“娘娘，您好好考虑吧。”
说罢，她施礼离开。
杨玉婵静坐良久，才缓缓站起身，往自己的宫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