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为什么放过她？
这是林夕第一次提出请求。她怕他不同意，就用着有些恳求的眼神看向贺天。
贺天用长袖遮住手的一侧，然后收了手，停止说话。
那长袖太长，可以不用露出分毫的皮肤。
林夕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毛病又犯了，“你手没事吧？”
问完，她就想把自己的舌头捆起来打个死结，真是够了，情商低得可以。
贺天身体扭动了一下，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没事。”
尴尬间，似乎有人敲门，贺天便去开了门。
林夕也投以目光，却只能看见那人脚底下穿着的是一双黑色的皮鞋。
是乔克。
自己每次见他，他好像都是穿的黑色皮鞋，就像贺天说的，他是一个律师，而律师的标配似乎就是西装革履，皮鞋配套，全身上下，一丝不苟。
大概是接下来说的话不能让她听，林夕看到贺天侧头看了自己，然后走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何必多此一举呢，他明知道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四楼就是离开的路吧？”
楼梯拐角处，乔克开门见山。
贺天斜靠在楼梯扶手上，嘴角扯出一抹笑，既是冷笑又是嘲讽。
“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你知道？"乔克皱了皱眉，继续说道：“既然你知道我去试过，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没弄开那门。贺天，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乔克说话悲愤交加，那义愤填膺的样子，甚至比林夕本人还要急上三分。
贺天笑道：“我为什么要放过她？”
乔克被贺天怼了一句，微微愣住，身上再没有一点成功人士的镇定自若，咆哮道：“贺天，你不是爱她吗？那为什么不放她走？你明知她已经承受不起了。”
贺天轻蔑的笑容，精明的眼神，“你这种人渣也会在意她吗？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让她回去，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目的。”
切皆在他掌握之中的样子，让乔克生出一丝寒意。
但又怎样呢？
乔克也笑了，笑得疯狂，笑得兴奋，像个精神病患者。
我有目的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贺天，我也不怕 告诉你真相，我就是想要她醒来，很想，超级想，非常的想……”
“她醒来就会想起一切，会发疯似的找你，她不是喜欢你吗？你们不是相爱吗？我就要看着你们阴阳相隔，就要看着她萎靡不振，苦不堪言，活得比谁都痛苦。”
“你们怎么能死一起呢？凭什么你们能做亡命鸳鸯呢？我凭什么要让她好过？我就要她活着，就要看着她痛苦，只有这样，我才感觉好受点。”
“哈哈哈，贺天，你不是爱她吗？你舍得让她死吗？
知道了我的目的又如何？你也会同样要想尽办法让她醒来吗？同样要依照我的目的走吗？”
乔克说完，大笑着离去。
第七天了，贺天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但就在那一瞬间，他竟生出一丝不想让她离开的想法。
也许是想象到乔克说的，她之后会有多痛苦，更有可能的事，这本就是隐藏在他心底里极深的真实想法。
他，犹豫了！
她今后过得如何，自己不会知道，那还不如放她在自己身边。
然而，当他看着裹藏在长袖底下的手臂时，那一瞬间的想法便被搅碎得稀烂。
自己已经死了！
是的，我已经死了！
已经不算人了！
那把她留在身边做什么？看着自己慢慢烂掉？然后再孤独又无奈的看着她自己也烂掉吗？
不，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正当贺天回来的时候，窗外正在下着大雨，林夕仍旧站在那窗户边，似乎一寸都没移动过。
贺天拿了一件衣服给她披上。
"冷吗？”
林夕淡淡开口：“还好。”
贺天静静的站在一边，他看着林夕，林夕看着雨，发誓要把这一幕深深的存在脑海里。
静默长达一个小时之久，林夕站得累了，准备回到沙发上坐下。回眸间，贺天眼里的宠溺没来得及收，被她看了个正着。
“走吧，我送你回家。”
贺天快速收拾好心情，率先迈出了一步。
四楼，老式居民楼多出来的一层楼，无数的证据指向回家的路。
贺天站在门边，用着腐烂的手摸向门板，深呼吸后稍稍往手掌注力。
上次使尽浑身解数也没移动分毫的门板，这次轻轻一推，门，顺势而开。
因为一直舍不得，释怀不了，才没办法划出她回家的路，又因为舍不得她失去记忆陪自己烂在这里，开始释怀，所以开门轻而易举？
贺天大概是明白了。
自嘲般的笑了笑，走到一边让林夕得以窥探到她一直好奇的地方。
门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白茫，一片虚无，就好像是放了一室干冰，烟雾缭绕，虚妄得很。
林夕踏了进去，瞬间被无边无际的白雾包裹，她努力睁大双眼，却无济于事。
这种感觉像踩在云端，落不到实处，仿佛下一刻就会落入谷底的不安全感，让她越来越焦躁不安。
慌忙的挥散些迷眼的白雾，想要伸手拉住旁边的男人，却什么都没碰到，不安在心中加倍扩大。
“贺天？你在哪里？”
我在。我在这里。”
贺天刚裹住腐烂的手去扶在空中乱舞的手，林夕突然陷入一个接一个的碎片故事中。
那年，长久的异国恋早就名存实亡，她没有多遗憾，只是感慨物是人非，一杯清酒已经算是过去式了。
那年，他们相遇在落寞秋天的夜里，她醉了酒，他绅士的任由她在车上从自言自语到昏头沉睡。
那年，他们越来越熟悉，她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看电影要坐最后一排，只为偷看他时不会被轻易发现。
后来，他表白了。
没错，是他先表的白，在林夕还在苦恼怎么表白的时候，他率先给了她一个惊喜。
后来，吃饭、逛街、看电影、见家长，很平凡的恋爱模式，是独属于她们的美好。
贺天的妈妈很喜欢林夕，结婚证也拿得很顺利。
后来，他们去公园拍婚纱照，烈日当空，细汗很快就凝聚成汗珠，悬在下颌线上要掉不掉。
他很细心，伸手叫停了拍摄，拿了纸巾给她轻轻擦拭，又转身要去给她拿水。
她站在拱桥的最高点，闭眼吹着湖风，惬意的享受幸福的热浪。
突然，她被人从后用力一撞，整个人失去了重心，上半身悬出护栏，不慎落水。
落水前的那一刻，她听到了熙熙攘攘的惊恐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