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死了也要爱
林夕找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
答案无非两个，要么不知道，要么告诉她的就是“他已经死了”。
她怎么会信呢！
一群骗子。
林夕又去了警局，报了警。
警察记录备案，听着林夕的描述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看了看眼前焦灼不安的女人，暗地里让人告知了队长。
【准新娘拍婚纱照误掉进湖里，准新郎为了救准新娘而离世】的话题，前几天还上过本市的新闻，警局的人都知道了。
队长钱樾在门口看到的林夕，是个干净清爽，化着淡妆，把自己收拾得很好的女生。
她全然不像是刚失去爱人的颓废模样，她虽然焦灼，但思路清晰，有条不紊的讲述着寻找人的特征。
钱樾在林夕面前坐下，耐心听着她对逝去爱人的叙述，并认真的记录下来。
“虽然很残忍，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他，已经离世了，活着的人应该好好的活着，那是他的期望！”
钱樾还想再安慰林夕一次，她却茫然的低下头，随后便站立起身逃之夭夭。
………
他已经死了。
林夕一开始是不信的，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都这样告诉她。
直到进警局前，林夕都还抱有一丝幻想。
直到那个警察的一席话，斩断了支撑着她自我欺骗的那根神经。
她不是不信，只是不愿相信，在得知那个消息时，她选择了自欺欺人，去四处寻觅他的踪迹。
然而，这就是事实，这才是现实。
在这个现实里，一个接一个的人打碎她编织的美梦，残忍的要把她唤醒。
现在，梦醒了，他不在了。
他死了。
她信了。
………
林风萧瑟，影影绰绰，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发间，本是风起云逍遥，叶飘树悠闲的美景，但那整个笼罩在阳光底下的人，却双眼红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可自拔。
再往前，便是他人生旅程的最终归属地了。
林夕坐在快秃了头的大树下，默不作声的哭了很久。
小天~~
她的小天就这么走了。
从醒来至今，已经一个月了，林夕终于认清了这个现实，但她依旧接受不了。
她想明白了那个不知算不算梦的奇遇，他每晚去的那湖，理解为他不得不承受的死亡重现，那只有四层的小楼是他奋力拼凑的归属，那独有颜色的卧室是他给自己的礼物。
林夕昏迷了两天，同样，贺天也逝世了两天，站在楼前的是她昏迷的第三天，亦是他逝世的第三天。
那时，她没了记忆，认不得人，听不见别的声音，却听得见那一遍遍想要唤醒她的，爱人的声音。
那一天，天空压抑昏沉，那是没有记忆的林夕第一次认识他。
因为众人围观，他身材臃肿，因为爱她，他舍不得离开。
所以，他创造了一个可以倾听他指令的世界，那些人的存在，只为让她觉得有点人间烟火气息。
他耗尽了死气造就的环境，却只有五天的存在必要，五天过后，他会亲手再打碎这一切。
七日，回魂夜，他在死气最强盛的那一日，拖着因造梦境而破败不堪的躯壳，在四楼，亲手毁了小楼，毁了那道死气汇聚的大门，绝望而不舍的打开了她回家的路。
他爱着林夕！
死了也爱着林夕！
她醒了，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哪怕是停了七日，已经腐败不堪的尸体，也不曾见到。
林夕后来才知道，她醒来的那一天，他也进了焚尸炉，就连骨灰也没来不及看上一眼，就被葬在了冰冷的墓地里。
她找过如果不出意外就是准婆婆的贺母，那位以往平和爱笑打扮精致的女人，因为儿子的离世已变得憔悴不已，衰老了许多。
贺母看见林夕，胸口仿佛火山喷发之势，有种要把她大卸八块的滔天恨意。
她突然就想到了梦里三楼的那个眼神，不正是出自于此吗？
果然，没有什么是不能解释的。
那四楼看见的巨眼，大概就是每天无数次翻看她眼皮的医生了吧，也就刚好那一瞬，突然连接上外面的信号了吧。
也许是看见林夕也精神萎靡面色苍白，也许是知晓再多的指责和谩骂都无济于事！“那几近歇斯底里的女人终是长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是他的选择，我也怪不得你，是我福薄，是他命浅。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那位准婆婆这样说，然后把她推至门外。
不论林夕如何的哭着诉求，让自己留下来照顾她，贺母都无动于衷。
甚至纠缠到最后，再也忍不住崩溃的大吼了一声。
“滚出去。”
林夕被大力的推得踉跄两步，倚着已经禁闭的门哭了很久，门却再也没有打开的迹象。
在意识到贺母的决绝后，林夕才站起身了无生气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了他们的家。
“对不起，我见不到你。”
林夕拉上窗帘，世界便成了灰色，眼里也没有了光，虽然黑沉沉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但又矛盾的觉得心安。
她侧躺在床上，对于空无一人的另一侧自言自语，“仅此一次，以后，我会早一点回家，别担心。”
墓地那里有她的念想，有她如今极度需要的安全感。
风吹过，林夕轻轻拭去眼泪，深吸了一口气后，嘴角勾起，步伐坚定的绕过一排排别人的回忆。
“我来陪陪你。”
墓碑上，男人的照片一如既往的阳光帅气，林夕摸了摸那张曾抚过无数次的脸，浅笑着坐在了旁边。
“你告诉我的故事，我可都回忆起来了。”
“你说我是醉酒被你捡到的，其实你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喝酒，我也没想到，我是个一杯倒。”
“至于喝酒的原因，你一直也没问过我。现在，我告诉你。”
“当时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对方身份不俗，他说他不爱她，但需要她的背景，他希望我能一如既往的支持他，理解他，包括.…要做他的婚外情人。”
“我知道你总觉得我傻，如果你还在，大概会骂我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装的全是水？其实吧，我承认你的感觉很对，我确实有些笨笨的。”
“但我再笨，还是知道什么是绝不能做的，所以，我拒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