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通鬼神
夜色黑得如同哪个顽皮的孩子打翻的墨汁，一股脑的泼黑了所有的光亮，天像是没了一丝缝隙。
长春自从称病说怕把病气过给齐伽，就主动要求搬出齐伽的院子，住到外院的下人房里去了。
同住的还有几名做粗活的男仆，往日大家挤在一处住着，饮食用度自然不比在齐伽那里，就连屋子里的气味都熏得人难以入眠。
长春躺在木板子硬床上，掩着鼻子，厌恶的听着身旁糙汉打着呼噜，手不由得按住自己的枕头。
现在唯有想到枕头里的银子，他方能觉得离了齐伽那里值些。长春心里抱怨：也不知道那边什么时候能兑现承诺将他早带离现在的鬼地方？别是糊弄他吧？
忽然，长春觉得不对，他猛然坐起拿过枕头摸了又摸。重量对，但是棱角不对。
长春摸索着点起油灯，将枕头里的糠皮一股脑的倒在地上。
油灯微弱的光亮照清了地上的东西，长春用力的翻了翻，除了糠皮，还有几块碎了的瓦片，哪里还有白花花的五十两银子！
“你们都给我起来，哪个偷了老子的银子！”
睡得正香的几个人被吵醒，睁着惺忪的睡眼看向赤脚站在地上、一脸怒容的长春，其中一个不满的说道：“长春你大半夜的不挺尸，鬼叫什么？！”
长春指着说话的男仆，“定生，是不是你偷了老子的银子？！”
定生被长春的话完全惊醒，他看看地上的枕头又看看长春，“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偷你东西了？！”
长春怒极，又指向定生旁边的男仆，“那就是你，或者你们其中的一个，不然老子放在枕头里的银子怎么就不见了？！”
一席话让几个男仆都极了，定生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扯住长春的衣领，“小子，别以为你从前在少爷那里服侍就比我们高出一头了，整日里就见你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老子们忍了你。现在老子们不忍了，你且听清，你现在是在粗使下人的房里住着，你已经不是贴身小厮了，再敢污我们偷你东西，小心我们打你！”
一屋子的人纷纷附和，长春有点害怕了。
他看着定生已经挥到面前的拳头，头紧往后靠，想要离着定生的拳头远些。
“我……我的银子就藏在枕头里，但是现在确实丢了啊，那是我所有家当，我难道问问还不许了？！”
“定生哥别和他废话，将这聒噪的东西丢出房去，他爱去哪住去哪住，咱们这里还不愿意容他呢！”
定生听闻后，提着长春来到门口。早有人将房门打开，定生一把将长春丢出门外，紧接着将门关上，任凭爬起来的长春如此叫门也没人给他开门。
长春赤着脚在门外砸了半天门，不见人给他开便停下，长春委屈的蹲下身。
夜凉着，偏偏长春连鞋都来不及穿，他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
银子丢了，好端端的差事也丢了，那边不管他了只说不方便此时将他调走，他成了一块破抹布，用完就被丢掉。
若是知晓会这样，他就不该答应了那边，好好的当他的差，跟在三少爷身边吃香的喝辣的睡得也香甜，那该有多好。
长春抱紧了身，左右瞧瞧，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忽然，他听到不远处灌木中发出一声笑来，那笑声极短，声音听着像个女人。
深夜人静的，长春有些害怕，他站起身来眼望着灌木大声问：“谁在那？！”
没人回答长春，长春更为害怕，他退到门口，背紧贴着房门不敢动。
“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
就是这么高亢的声音炸了一般的动静，炸得长春头皮发麻。不等长春问“谁”，灌木丛那边白影一晃，一张极白的脸出现了。
那该死的月亮偏偏在此时从云层中露出道光亮来，正照在那张白脸上。长春看得真切，那是张女人的脸，没有一点血色。最可怕的是，那女人只有上半身飘在灌木丛之上，并没看到下半身。她就这么一摇一晃向长春这里飘来。
“妈呀，鬼啊！”
长春高声喊叫起来，他发疯一样的砸着身后的木板门。可是，门板那边并未打开，长春就见那半个身子的女鬼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女鬼身子向前一倾，吐出一口冷气直喷到长春脸上，长春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得，整个人不停的颤抖。
“你……你别过来……我……我不曾得罪过你啊！”
女鬼阴恻恻一笑，“通了天眼的鬼差让我来问你，你到底做没做瞒了良心的事，哈哈，哈哈哈……”
女鬼笑起来，黑夜中，这笑声分外刺耳。
长春吓得脸色比女鬼的脸色还白，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管我的事，都是二少爷给我银子让我做的啊，不信你问二少爷去啊，不要缠着我不要啊！”
长春身后的门在此时打开了，长春连滚带爬的进了屋子里，指着门外，“有鬼啊！”
定生几个人顺着长春手指的方向向外看去，“哪里有鬼？”
长春直哆嗦，“那……那不就在你们眼前！”
一脸懵的定生又向外看了看，转头问长春，“你小子发魔障了吧，根本就没有鬼啊，连个鬼影都没有！”
没有？
长春眼睁睁的见那女鬼就站在门口，就是定生的不远处，她，正对着他笑。
“你们……你们都看不到么？”
定生等人茫然的摇摇头。
长春自言自语起来，“她说……她说开天眼的人叫她来的，是大小姐啊！”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啊！”
长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很快，齐府的主子和下人们都知道这件事——三爷齐伽原来身边的小厮长春疯了。
他逢人就说自己收了二爷齐弘的银子没管齐伽，还疯疯癫癫的说出亲眼看到齐弘的小厮推齐伽掉进池塘，更是说出自己偷了齐伽月钱的事。
长春见人就抓住手，也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拉着人家的手不停的碎叨，“别做亏心事，别见死不救，二夫人的亡灵可看着呢，大小姐可是能通鬼神的！”
反反复复就这么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