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家

“我已让人去找这位刘小姐了，你莫要担心，好好养伤才是。”秦征说着，站起身来，“你醒了我就放心了，疼可能要疼些，但是总算保住手臂了。”

齐欣懒懒的躺在床上，“那你回去吧，你那摊事也离不得你。”

“好好养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忙就不用来了啊。”齐欣看着秦征离开，叫过同香，“再给我盛点粥，我觉得可以再来些清爽的小菜。”

齐欣有胃口，对同香来说是大喜事，她痛快的应着去准备了。

秦征离开齐府回到大理寺，清扬上前来，“大人，于勇那边您现在过去么？”

从刘自兴的庄子上回来，于勇就没说过一句话，整个人好像傻了一样，刑也动了，他除了惨叫，其他的还是没说。

秦征走向押着于勇的监牢。

来到这里时，于勇已被绑在桩子上，只见他外袍已去，只剩下一件白色中衣，头发披散着挡着他的脸。

秦征来到于勇面前，“于勇。”

过了好一会儿，于勇才缓缓抬起头，黑发中，他的眼神无比空洞，只望着秦征，就那样一直盯着看。

“你不会疯的，小于大人。”秦征开口说道，“你也不可能用这个理由脱罪。于府因你也查抄了，在你那几间房里查出白银二十万两，就是令尊那边，也查出白银十万两，以你们父子的俸禄，这些银子，实在说不清来历。不过，虽是查抄，但是我已吩咐下去，不能伤了你的家眷。”

于勇慢慢笑了起来，直呼秦征大名，“秦征，你伤不伤于府的，与我何干系？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是次子，没有担家的重责。那里，不是我的家。”

秦征转身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小于大人似乎对家里颇有成见？你是为了……”秦征看着于勇，“小婴吧？”

“你知道她叫小婴？”

“王宝的死不只是因为他偷了你的银子吧，主要是因为他在偷你银子时，将你的信偷了。那封信才是你最想隐藏的吧？”

于勇叹口气，“秦征啊，你那铁笼里是不是没有周勤？”

“是，周勤早就让我送到京城了，那个铁笼，就是为幕后之人设的，我虽怀疑你，但是不敢肯定就是你。”

“秦征啊，我们彼此算计，说到底，我没算计过你，你比我更幸运些。”于勇的头晃了晃，“有个女人愿意为你去冒险，不许个人得失，这就是你的幸运。不过话说回来，齐氏也真是傻，她做这么多，也入不了你家的门，你知道吧，秦征？”

“我呢，就是不喜欢于府。”于勇并没把“于府”说成家。

他的头甩了下，挡着脸的头发被甩到一边些，露出他那张没有一丝表情的脸来。

“我从小就知道，我不必掌门立户，只管按照我希望的日子过下去。可是后来才发现，是我太天真了。我父亲告诉我，我要帮着我兄长，尽力让于家强大。我父亲就像只嗅觉灵敏的老狗，他要寻找给于府助力的亲事。开始，我父亲觉得刘家不错，故意让我母亲带我接近刘家，与刘夫人和小婴假意邂逅，把话题转到儿女亲事上，叫刘家知道我母亲在挑选儿媳，又赞小婴人品如何端正，似乎我这样没有负担的于家子嗣，刘家自然欣喜不已。”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慢慢喜欢上小婴了。小婴有主见，遇事也不慌张，不像那些矫情的千金们，表面装得斯斯文文，实则为自家打算，没一点真心在。我要的日子是举案齐眉，是情投意合。”

“可是，还没等到我家正式与刘府提及议亲时，刘家就出了事，我父亲势必要避开刘家，可我怎肯辜负小婴？怎奈，父母之命，我无论如何也跃不过我父亲去。小婴也看出我父母的意思，她偷偷给我写信，告诉我她的心不会变，只是怕我，忘了她。看到心爱之人写这封信，哪个血性男子受得了，我当即表示要和小婴在一起，不管家里反不反对。小婴回信让我先等等，她想报仇，我自然不能让她受委屈，将心思收了来，重新做起打算。”

于勇的眼神挑了起来，看向秦征，“我想到利用婚事接近齐氏，齐氏是众人口中的神女，齐家虽没落，但是她本人能接触到许多权贵，这就是我父母同意的原因。我呢，在众人眼中是青年才俊，又没有掌家压力，自然是夫婿的最好人选。当然，我纵是再好，也不会好过你去。我也听说你与齐氏关系非比寻常，我只是觉得有意思。皇上的外甥，皇族外戚中近乎完美的男人，在得知他的心上人被别人拥有着，该是何心境？我也早已想好，若是能娶到齐氏，我定不会让她好过。自然，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我的婚事只是我家族利益的一枚棋子，我父母不会在意我钟情于谁。谁是他们的儿媳都可以，只要能给家族带来利益。秦征，我家是如此，你虽贵为长公主之子，你家亦是如此，你逃不掉长公主为你选的婚事，你和齐氏也注定与我和小婴一样，都是场悲剧，你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

“其实，女观中齐氏遇险，是我的主意。若是那周勤派出的人真得手，我想看到齐氏被人视如弃履，是什么样子。你看到齐氏被人玷污，又会是什么样？我想看，想看得发疯。虽然你们你们可能有所准备，但是我就是想看。”于勇笑了起来。

秦征看着于勇。

说出一席话后的他像了了个心愿，任命的望着秦征，恣意的笑，“秦征，我上面没有什么人，我就是想替小婴报仇，再多弄些银子将来和她远走高飞，再没什么了。”

秦征从清扬手上接过一个本子，对着于勇扬了扬，“你看清了，我查过朝廷拔给治水的银子前后有七十三万两，而你所有经手的堤坝建造用的朽木烂泥也不过五万两，你自己这里有二十万两，那四十八万两去哪了？郭恒、周勤等人的赃银绝对不够四十八万两，小于大人，你来说说？”

于勇把头垂下，“秦征啊，你虽聪明可是这个账你怎么就不会算了？你明知我要用银子打通关系，不管是小吏还是养的杀手，他们需要的银子岂会少了？”

“绝对用不了。”秦征道，“于勇，你还是交待了吧？”

于勇幽幽的笑起，长发挡着的眼睛中泛起阴沉的光来，“给圣上了，你敢查么？圣上就是最大的贪，你那舅舅，就是最贪的人！”说完，他狂笑不止。

任凭秦征再如何问，于勇也只是笑，再没有什么话说。

秦征站起身，走向门口，听到身后的于勇缓缓唱起曲子来。

“天暮灰灰百草黄，女儿思那好儿郎，好儿郎去兮，路亦长，泪洒青衫老月亮。秦征啊，你和她，与我和小婴，是一个下场，就当那，黄土扬沙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