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何不可（一）
苏开阳一边吃饭饮酒一边细听见里间的动静，黑皮一伙还在大吃大喝，苏开阳甚至听到里面有人在划“无声拳”，说是无声，其实是小声，但哪逃得过苏开阳的耳朵。
黑皮一伙贼人这一段时间都是说些与晚上寻宝无关的东西，苏开阳觉得有些无聊，忽然想起从书上记下的几个小法术，那是他在崂山时云泽书院时无意中发现的。
崂山派的云泽书院是个四进的院落，按照修为高低只能修士们进入符合身份的院落。
第一进院子内存有大量世俗的以及修士们所著的普通书籍，各个修为的崂山派弟子都能进入，这里既有唐诗宋词才子佳人的故事汇编，也有一些的世俗武学秘籍，内外功心法一类，甚至还夹杂着少量的春书，当然这里更少不了苏开阳喜欢的各种游记和史书，苏开阳在云泽书院就只能进入这一进院落。
第二进院子规定本门练气弟子就能进入，苏开阳等军中修士虽是练气修为却被禁止进入，看门的弟子只口头说是门派安排，就不在理睬大同府边军的不满，苏开阳私下打听，崂山派完全是为了保密，毕竟大同府“集训”的军士来自大明五湖四海，说不定就有哪个修真家族的子弟在里面，所以崂山派干脆把大同府来集训的修士全部挡在第二进院落之外。
书院第三进院子则只针对筑基弟子开放，至于第四进院落的小楼上就只能是崂山派的两个金丹修士专享专用了。
书院虽然这么安排，实际却难免出现差池，第一进院子中虽然没有修真功法的书籍，但却在其他类别的书中让苏开阳找到了机会。苏开阳在看一个修士写的《龟兹国游记》时，发现最后一页竟然是崂山派《修真入门》中的一页内容，上面记载了四五个实用的辅助道术，比如“光明术”“隔空取物”“春回大地”等，这些都不是攻防道法，却是练气初期弟子就能上手演练，而且在日常也颇有用途。
苏开阳偷偷找纸张录下来，私下里也演练过几回，终归因为没有人悉心传授，不能得其门而入。苏开阳想读的书太多，他生怕回军中后就没机会看，所以他抓紧一切时间整日忙于读书和复录，暂时把这些道法练习放在一边。
苏开阳看着眼前的美味，忽然想起有个保温保鲜术叫做“春回大地”的口诀似乎很简单，他默念口诀随意对着桌上的肉串练习起来，接连练了几次，无心之下竟然有一次施法成功，虽然比不了大修士的保温效果，但估计这烤熟的肉串大约能保持四五个时辰，还是香喷喷的原汁原味。
苏开阳暗想可能因为自己是木系灵根为主的根骨，苏阳施展木系的道术才会这么顺利，无心插柳式的收获让苏开阳的心情逐渐愉悦起来。
想起晚上要熬夜盯住这帮盗墓贼，苏开阳于是让老板娘多烤了五十串肉串用油纸包好，再打上五斤淡酒也找个葫芦装了。这淡酒既能当水喝还有一丝酒的味道，苏开阳酒量不错，即使喝上十斤也不会有问题。
苏开阳担心坐的久了引起黑皮等人的疑心，抬头看街斜对面不远恰好是个茶楼，忙叫来老板娘扔了一块散碎银子结账，这银子能买上两只羊了，老板娘自然连口称谢。
苏开阳把老马交给茶楼的活计在茶楼前拴好，自己到二楼靠窗找个座位，加了一壶茶水和两盘干果慢慢品尝消磨时间。他故意侧了身子，一方面隐去自己的大半个脸孔，一方面正好继续侧耳倾听串店内的谈话。
仙家的法术确实非比寻常，即使隔了一条路，他还是能听到屋内黑皮等人的对话。
“孙哥，何仙师带几个人来？”这是黑皮瓮声瓮气的声音。
一个沙哑嗓音答道：“听说有两个，是他的弟子，都有仙家的手段！”
“沈家的人也要来，他们家负责炸开大门！”
“就凭炸开大门，沈家就要拿三成？!”
“不服气不是？有本事你拿火系灵石来！”
火系灵石不同于普通灵石，修真界一颗下品火系灵石可以兑换十颗普通杂系下品灵石，折成黄金有一百两乃至更多，除了有供修士交易、采气、补充灵力的作用，更是在炼丹、炼器室提供火种来源，毕竟地火难寻，小修士又生不出灵火来。
更重要的是，火系灵石和灭仙箭号称是凡人的对付修真者的两大利器，灭仙箭还需要雇佣箭术大师，火系灵石的使用可谓老少咸宜，凡人只需对着人脚下扔就可以了，一块下品火系灵石的威力能金丹修士也要躲到三丈以外。
看来这伙人为了后山的宝藏真下血本了。
这是什么样的宝物呢？苏开阳记得这独乐寺的开山祖师正是九月大师，传闻九月大师就是在独乐寺这个地方遇到了他的师父才皈依佛门，先是建起了一座小庙在这里扎下根来，经过历代住持的努力，独乐寺才有现在占地千亩的规模。
九月大师何时创建独乐寺终究是个谜，要知道大明也才建国不到四百年，有传说独乐寺的创建时间可能有两千年，还在在崂山派建派之前。
正想之中，终于见这伙人歪歪斜斜从串店出来，远远见进了街中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苏开阳在楼上，一面盯着那家客栈的门口，一面闲极无聊的对着一壶茶水练习刚刚入门的“春回大地”，伙计几次上楼问要不要添些开水，他都示意不用。又坐了半个时辰，苏开阳才下楼结账，伙计上楼收拾桌上的茶具，对着一壶冒热气的茶水百思不解。
苏开阳也进了这家名叫“悦客”的客栈。
店小二迎上来：“这位公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咱这店小，可没有饭菜酒水。”
苏开阳道：“住店，找一间干净的上房即可！”
“上房倒是还有，不过您得登记一下！”
小二见苏开阳不解，忙解释道：“这不是大同府的意思，大同府可管不到咱这里，这是独乐寺和尚安排的，最近来寺里的人很多，半月大师怕有贼人，这不就都要登记才行。”
苏开阳把腰间的青釭剑拿起来放在桌上：“这是崂山派弟子的佩剑，你可识得？”
小二见了青釭剑，当即换了一副面孔：“既是崂山派的仙师，那就不必了，小的替仙师记上就行了！”
这就是修士的特权，谁都道崂山派这些仙师有腾云驾雾，点石成金的手段，伺候的舒服了，说不定就能结下一段仙缘。
小二先把马牵到后院，把苏开阳领进一间宽敞明亮的客房，又打来热水递上毛巾，伺候苏开阳净手、净面。
然后他小声道：“小店的后门出去就是怜花楼的角门，晚上要不要给仙师叫上一个红姑娘过来伺候！”
见苏开阳不语，以为苏开阳面嫩他又道：“仙师放心，咱小店的墙隔音最好，保准没人听见动静！”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把苏开阳逗乐了：“咱崂山派不少仙师来这里都是小的给介绍的，仙师们都满意着呢！”
苏开阳摆摆手：“不必了，某家今晚不需要，不过还是要多谢你的好意！”
他扔给小二一块碎银子：“你下去吧，我要自个儿清净一下！”
小二收了银子，眉飞色舞的出去了。
苏开阳缺的是灵石，从小到大从来没缺过银子。
在丰镇居住时，舅舅张澜是相马专家，经常帮人买马卖马，家境虽不是大富，但也算小康人家，就算他买大量的闲书，张澜掏银子也没犹豫过。照说张澜一个老边兵哪来这么多钱，苏开阳到大同府从军之前，张澜才告诉他一个老斥候秘密。
大同府的斥候，侦察的方向基本是漠北，但一身大明的军装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这些斥候往往通过官府的关系，扮作北上商队的保镖随行深入漠北草原。商队北上最初基本沿着响水河前行，主要是为了取水方便，张澜告诉苏开阳过了恒山二百里后有一条支流汇入响水河，张澜曾在一次宿营地河边的淤泥中捡到十几块狗头金。这是洪水过后从这条支流冲击出来的，所以以后每次路过这里，张澜都主动提起在这里宿营，晚上他都要去河边碰运气，虽然不是每次都能捞到金块，但有几次的收获着实让张澜一家发了大财。
这也是张澜从军中退役的底气，几次下来金块重量将近三百两，狗头金的成色甚至超过了“沈记钱庄”的金元宝，这些黄金被兑成银子后超过三千两，以现在大明的物价，足够普通一家人简单的过上两辈子，所以苏开阳象张澜一样一向出手都很大方。
苏开阳用“顺风耳”逐一搜索客栈的房间，终于寻到二楼的低声交谈，悦客客栈隔音确实不错，但苏开阳还是能勉强听到。
“孙哥，那个何仙师是个什么来头，这次下去不会有什么事吧？”
还是那个沙哑的嗓音回答：“这何仙师全名叫何不可，和福王有点关系！听说这人现在一门心思修仙，只要不和他争仙家宝物，就没有危险，放心吧！”
提起何不可，苏开阳记起来了，这个老修士不是福王的卫队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