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细细倾述
他折腾累了，倒在了地上。
他体内的力量，也像泄了气的皮球，安静下来。
对于体内的力量，他不得而知。
就像他的身世一样。
他知道他不是许老汉的亲生儿子，在他学会记事后，许老汉就告诉他了。
许老汉的为人还是可以的。
尽管他做出了伤害许火的事。
他不想让他们父子间出现不必要的隔阂，于是对许火坦诚相告。
许火曾想过自己的父母是谁，是怎么个样子。
但他的父母始终没找过他。
他就只把许老汉当成是他的父亲。
可是，许老汉已经不要他了，他又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原来我不是现在被抛弃的，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被抛弃了。”他的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他不明白，为何连他的亲生父母都不要他。
他实在不敢想象，世界上有连亲生骨肉都抛弃的父母。
他的那颗心到底忍受过多少伤害呢！
可怜的是，伤害还远远没有达到高峰。
一般来说，父母都会把最好的东西给儿女。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就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恨。
他的父母，遗传给他的完全是坏东西。
否则他就不会受这么大的煎熬。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能靠的，只是他自己。
他又是那么的不信任他自己。
他真的没活路了！
“让我自生自灭吧！”就在他想自暴自弃的时候，他的耳畔响起一阵风声。
好熟悉的风声，好熟悉的味道。
暖暖的，这股暖风曾经无数次地轻拂过他。
以前，他总是在这股暖风中睡着。
这一次他没有睡。
他勉强把眼睛睁开，不觉一愣。
一个女人悬浮在空中，默默地凝视着他。
这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并没有身体。
她是一团泛着金光的气，只不过这团气有模有样，完全不能让人感觉那是一团气。
幸好她是带着一片祥和的光。
要是她带着一片黑色的烟尘，那她一定会被当成女鬼。
许火只是一愣，并没有害怕。
他害怕的东西太多了，沉浸在害怕中，已经让他麻木了。
世上还有比让人抛弃更痛苦的吗？
跟被抛弃比起来，就算猛鬼的嘶嚎都温柔多了。
他坐了起来，向那没有身体的女人道：“你终于肯露面了。”
即便他是一个小孩子，他也能感觉到这阵暖风的不寻常。
逻辑已然通了！
这个女人就是制造暖风的人。
女人的面庞好美，她也好有气质，是个有韵味的美人。
只是，她的美是忧伤的美，她的眉头一直在紧皱。
她的样子好疲惫，环绕她身上的金光已然称不上金光，变成了淡黄色。
她还是能正常说话的。
“孩子，真想看到你长大啊！”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许火听过她的声音，是在他被水妖袭击以后。
“你到底是谁？是我的母亲吗？”那个女人如此温柔，竟让他感受到了母爱。她的那份温柔，一点不照母亲对子女的爱差。
那女人摇摇头：“我还真想做你的母亲，可惜，我不是你的母亲。”
许火感到好失望。
“那你又是谁？”他问道。
“你暂且就叫我阿姨吧！”那女人回答。
这样的回答离许火想要得到的回答相去甚远。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许火又问道。
那女人淡淡地笑一声：“名字？已经不重要了！就像你叫许火一样，让你叫阿猫阿狗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时间不多了，孩子，我只想告诉你一些最重要的事，而不是无关紧要的事。”
她脸上的忧伤更加深了。
许火一怔：“什么叫你的时间不多？”
“我没有身体，只是靠灵气汇聚来生存。”那女人道，“可是，灵气有减弱的时候，维持不了太长时间。我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许火大愣：“就是说，你将魂飞魄散？”
那女人点点头：“所以我才想到来见你最后一面。”
许火的心就如同被揪去一般，始终不明白他为何会对这个女人心痛。
“有办法救你吗？”他说道，“我能为你做什么！只要能救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竟毫不犹豫地想帮助那女人。
那女人摇一摇头，神情却不那么悲伤了。
“你们好像啊！”她喃喃地说道，“不过，我实在是没救了，别说是你，六界之内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救我。”
许火的心沉下去，他自身都难保，还谈何救人。
他扬起了头，道：“你一定知道我的很多事，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那女人苦笑：“对于你亲生父母的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只因现在不是时候。我把我的记忆封存在了一个地方，当你再长大一些的时候，你就能看到我的记忆了，那时，你也一定会知道你的身世。”
她的话很深奥，让许火好难懂。
那女人靠近他，点一下他的额头：“虽然我不能告诉你的身世，你出生以后的事情，我都可以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许火精神一振：“包括我体内怪力的事？”
“是啊！”那女人的面上又充满忧伤，“那不是普通的力，是你与生俱来的力，是神魔之力！”
许火大吃一惊：“我听说过神之力，听说过魔之力，神魔之力，还能混在一起？”
“你的力量就是混在一起的啊！”那女人道，“神魔之力，并不相容。好在你有一副钢筋铁骨，让神魔之力也不能奈何你，不过是增加了你的痛苦。从你出生下来，你就注定要忍受这无尽的痛苦！以前，我用我的力量来疏导你体内凌乱的神魔之力，勉强让你好受些。我自身反而大受损耗，终于再不能帮助你。孩子，阿姨对不起你，以后你就要一个人忍受那地狱般的痛苦了！”
她的眼中竟涌现出泪花。
“果然是你在为我医治！”许火喃喃地道，“怪不得我心中对你倍感亲切，你是在用你的生命来挽救我。”
他并没有因为了解了他体内的力量而释怀，反而更加悲痛。
“都是我害的，害阿姨失去生命，我是个灾星！”他哭了。
那女人轻轻抚摸他的头：“说什么呢，傻孩子！你不知道，其实阿姨能元神不灭，就是为了你啊！要是不让你好好的生活下去，阿姨我就没有了生存的价值。所以，你以后也要好好地生活下去，你不仅是为阿姨而活，还是为你父母而活，更是为你自己而活。”
许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
他答应得不止干脆，而且坚定。
“至少不是所有的人都抛弃了我！”他终于有了生存下去的寄托。
那女人看到他坚毅的眼神，很是欣慰。
“阿姨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那女人道，“水妖把你的船毁掉，你一定恨死那水妖了吧！”
一听她提到水妖，许火心中就充满怒火。
“其实，那水妖很胆小。”那女人道，“它出现，并不是想毁掉你的船，而是在为你致敬。”
许火大怔：“它为什么要给我致敬呢？”
那女人指一下他的胸口：“你的神魔之力，随着你的成长，已不能被彻底掩盖起来。那水妖向你致敬，是因为感受到你力量的觉醒。它不过是致敬的方式不对，害你坠入水中。水妖吓得不轻，为弥补错误，把你和许老汉救到岸上。”
许火更为吃惊：“我居然是被水妖所救！”
他的心泛起一丝涟漪，突然感到自己好陌生：“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那女人的脸上又露出笑意，她身上的光却更淡了。
“不好，我高估了我元神的持久力，在封存完我的记忆后，灵气枯竭，元神也会马上枯竭！”她长长地叹息一声。
许火惊愕：“阿姨，你在说什么！”
“是时候了！”那女人说道，“我们该说再见了！原谅阿姨，阿姨不能告诉你更多。”
许火大惊，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却抓了一个空。
那女人离开了他，向远方飞去。
魂灵破散，就是这个样子！
许火向她的方向追过去，不论她怎么努力，离那女人越来越远。
“我还有很多事没问你呢！”他很后悔，不该听水妖的事，许老汉莫名其妙要杀他的事比水妖的事更重要。
他却永远都听不到那女人述说了。
那女人拼劲最后一点精力伸手指一指，指向他身后。
许火大疑。
“往北走！”这是他能听到那女人说的最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