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章 刀疤小贼

当然还有一种选择，我移动回贫民窟的街道上，寄希望能遇上好心人，至少将我送回黄区63号甲栋附近，可最终还是要移动500米到城墙，问题是我已不敢信任任何人，不敢轻易将这条命寄托他人之手，谁知道猫耳朵还有没有别的仇家，尽快回魂池才是上上之策。之所以用“移动”是因为我左小腿迎面骨骨折，右腿脚踝受伤，两条腿的膝盖还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靠走是不可能，剩下的唯有爬。我又休息片刻，双手奋力朝森林深处、城墙方向艰难爬行。

短短500米的距离，我从天亮爬到天黑，最终一切沿途中的苦难都没有白费，我的感觉是正确的，天彻底全黑之前，高耸的仙霞城墙已出现在视野里，只不过我已没一丝力气继续前进，昏迷过去。又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惊醒，意识已醒，人却迷迷糊糊不能动弹，所谓的“鬼压床”，能感觉到是有东西在撕咬我腿上的伤口。

我强行从昏迷中醒来，勉强抬头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竟是一只酷似猞猁的中型野兽在咬我，它用森冷的目光盯着我，完全没有露出惧意，继续啃咬我的伤口，伤口渐渐麻木已没有知觉。

我下意识地在周围摸索，伸手触到一块圆形带孔的岩石，抓起来使出全力朝那野兽的脑袋砸过去。那家伙可能以为我已完全丧失抵抗能力，误判局势又加上过于贪婪，真就被我用圆石重重砸在脑袋上，“噗”的一声响，圆石也不太坚固，碎了。

猞猁般的野兽转身就跑，消失在夜色里。我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做任何防御，继续躺在草叶之间，只是觉得抓圆石的手掌上黏糊糊，似乎还粘着东西，强烈的孤独和恐怖再一次席卷而来，原来最好的抵御手段就是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知道，我又晕死过去。

再一次醒来是因为我闻到一股味道，腐尸的臭味，本以为是自己身上的肉开始腐烂，抬手去摸，先是看到我手上的一团毛发，此刻天已经蒙蒙亮，在我看到指间毛发的同时一个可怕的念头迅疾闪过，然后迅疾得到验证。

我用来砸跑野兽的破碎圆石，赫然就是一颗高度腐烂的人头，人头已被我砸碎，有人头就必然有躯干，我左右一寻，高度腐烂、恶臭难当、蛆虫横行的尸体就在我一步之遥，和我并排躺着。我猛地就是一阵剧烈的干呕，呕出来大量的黑色血块和淤血，这反而让我气息顺畅不少，仿佛卸去压在胸口的巨石，紧接着强烈的尸臭再度袭来，我无法迅速逃避，唯有适应和忍受。

片刻后，我再次去看那具腐尸，到底在魔都能看到腐尸的机会几乎没有，强烈的好奇心压倒强烈的恐惧心，那具尸体应该是一名骨骼较小的女尸，身上没有衣物，全身早已是千疮百孔，有几道巨大外翻的刀斧砍伤，头颅被我砸碎看不清面目，唯有指间还缠绕着她的漆黑长发。

好奇心得到满足之后，我觉得再多看一眼都是噩梦，赶紧辨明方向沿着城墙逆时针方向继续爬行，几乎是每爬出一两米就要休息一会，大约一小时之后，我终于看见曙光，在阳光穿透层层枝叶落地之际，绑着白色布条的树出现，刻有猫耳朵记号的那棵树一定就在附近不远处。

十几分钟后，我找到那棵树，爬到树下拨开藤蔓朝秘道里钻，可就在此时，有人抓住我的后背将我从秘道里拽了出去，就像猎人将重伤的猎物拖出巢穴。我回头一看，心瞬间就凉了半截，抓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最后和我说话的刀疤脸，我第一反应就是他原来没有走，难道是跟踪我一天一夜。

刀疤脸略带倦容的神情已告诉我答案，他朝秘道里瞧了瞧，抬头看看高耸的城墙，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珠又落在我脸上，笑容狡黠，语速却很缓慢道：“瞧瞧我都发现了什么？我只是怀疑一个无名小卒哪来的一枚金币，无聊跟踪他一夜，没想到他居然是七国身份最卑贱的云间壁虎。传言果然不假，云间壁虎挖了一条出城的秘道，就在这。”他抬手一指洞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一天一夜没说话，喉舌干裂，艰难道：“你...你想...干什么？”

刀疤脸道：“我不想干什么，只是好奇而已，进去看看你的壁虎小屋里有些什么，有一枚金币也许就会有更多；然后我想上天梯看看霞云顶和金殿，偷窥一下传说中貌若天仙的红紫仙子，还有那些用来满足七国之神淫欲的祭侍妾，运气好的话还能顺些宝物下来，更有可能我背个祭侍妾下来卖还给本家，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天赐良机。”

我道：“你不能上去...那是找死。”

刀疤脸摇头道：“我死不死不是你说了算的，而你死不死却是我说了算。”说话间他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目露杀机道，“你就先做我的替死鬼，畏罪自杀吧，到时七国信众只会认为云间壁虎监守自盗，永远怀疑不到我头上。”

刀疤脸自以为阴谋得逞，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抬手指向洞口之际，就已提醒我一对一我是无敌的；就在他拔出短剑决意要杀我灭口之际，我的左手食指已瞄准他；就在他无情动手之际，我的心念已动。

刀疤脸身子朝后一仰，直挺挺倒在树下，手里紧紧握着短剑恐怕至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卫杀人，我无愧于心，何况从他言语间就能听出，他绝对不是个好人。我再次爬进秘道，已顾不上封堵，爬出最后四米的距离，进入到尸发傀儡视野里操控他迅速来救我，接下去的事再无阻碍，尸发傀儡钻进秘道来到我面前，我命令道：“背我回金殿。”说完再度晕厥。

金殿里，红玲珑、紫箜箜和蓝茜瞧见我的模样各个眉头紧皱，这次的伤比上次严重不止十倍。两女立刻检查伤情：二十八处皮外伤、三处内伤、大小骨折六处、两处撕咬伤、严重虚脱、脱水、失血、全身肮脏不堪、臭味袭人。

紫箜箜下结论道：“没事，死不了！下魂池泡3天，每天8个时辰即可痊愈。”

此时，我迷迷糊糊醒来一阵道：“秘道...秘道外有具尸体，带..带回来...藏好...”说完又陷入昏迷。

红玲珑甩发将我卷起，悬空送往寒宫魂池。

紫箜箜道：“蓝茜，你下去把尸体拖进秘道，红玲珑会派尸发傀儡运上来，记得检查秘道两端出入口，不能让人发现。”

我再次醒来不知是多久之后，寒宫里昼夜难辨，魂池的神奇效果依旧不可阻挡，疲倦的精神已完全恢复，皮外伤都已经愈合，唯有骨折和内伤还在隐隐作疼，肚子饿得要命，我试着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半天过去，无人应答，我接着喊道：“来人呐，来人呐，再不来人七国之神要饿死啦。”

这回起了效果，蓝茜端着餐盘和红紫一起出现在魂池旁。

红玲珑瞧了瞧我全身上下道：“嗯，外伤愈合，今天的8个时辰已满，捞起来吧。”说得我好像是锅里煮熟的鸭子。

出水的鸭子还是光溜溜的皮肉淌水，我被直接放在案板似的砚玉床上。

蓝茜找来赤宝城的道袍替我草草擦干，盖在不该曝光的地方，估计她若不肯喂，我还得自己动手吃饭。

三女都盘膝上床，围着我、瞪着我，我俨然就是个外星生物，给她们观察和分析。

我才不管她们瞧什么，自顾自狼吞虎咽。

红玲珑率先“啧啧”两声道：“真可怜，堂堂七国全体子民信仰的七国之神大人，出壁虎小屋被打一顿，爬不了天梯；出仙霞城又被打一顿，一天一夜爬着回来，被人追杀到家门口，身上臭得像从粪池里捞出来的，差点死在森林里，还痴心妄想要替蓝茜报仇复国，甚至统一七国。以此推测，你如果一旦进城恐怕就回不来啦。”

我咽下嘴里的大块鸡肉道：“这点小挫折岂能吓倒我，这完全就是意外，他们认错人说我欠了赌债，不由分说直接动手。50个人和我对打，结果身上金币被抢走，我被扔进森林等死，没想到有个小贼心眼多，花一天一夜偷偷跟踪我，发现秘道，他不仅要上金殿偷看你们洗澡、偷你们的宝物，更是一言不合要杀我，我为保命顺手就把他杀了。”

紫箜箜道：“你杀得恐怕不是个小贼吧。蓝茜，去把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拿来。”

我奇道：“你们把他的尸体搞上来了？”

紫箜箜道：“是你迷迷糊糊时自己说的，让我们把尸体带上来藏好，你...有恋尸癖？”

我笑道：“那要看什么尸，如果和蓝茜一个标准的，也许我就学赤宝城收集起来。”

红玲珑道：“别胡说，赤宝城收集的都是活人，这里的300祭侍妾都还活着呢。小贼的尸体暂且留给我玩玩。”

此时蓝茜已捧着个木盘回来，我抬眼一瞧，短剑、一堆铜币、三张印花纸片以及一枚碧色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