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声东击西不如一石二鸟
季舒玄把玲珰的动作尽收眼底,“你好像很怕她。”
“司判大人多虑了,关上门注意力更好一点而已。”玲珰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其实一颗心七上八下,唯恐舒胤缠上来。
季舒玄没有打扰玲珰,静默地等了一刻钟,把玲珰手里的书给抽掉了。
玲珰随手拿的书是一本关于茶艺的书,上有《古法茶艺》四字。
季舒玄一脸认真、严肃,对铃铛道:“把你刚才看到的说给我听。”
“全部?”玲珰似有为难。
季舒玄点头。
玲珰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季舒玄,但命令难违,还是流利地背诵起来:
半壁山房待明月,一盏清茗酬知音。茶当如清风晓月……拈花摘叶皆可做茶,取水最为讲究。茶秀气温润,江河湖海之水不可与其相遇,井水可用,泉水水为佳……白盏、青盏、海碗皆可盛茶……
玲珰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把看到的内容全念了出来,她念得越多,季舒玄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以至于玲珰的声音越来越小,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季舒玄终于听不下去了,手指揉着太阳穴,面色痛苦,道:“好了,不用背了。”
“我说得不对?”玲珰一脸茫然。
季舒玄合上书,把书放回了书铺,道:“好了,我信你的话了,你确实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玲珰不解,问:“那你为什么皱着眉头?”
季舒玄转身去开门,从书铺走了出去。玲珰没问到答案,紧追不舍,缠着季舒玄问:“你还没告诉我。”
季舒玄道:“你念的书并非《古法茶艺》真本,而是小商贩炮制出来的假本,错字连篇不说,还多字、漏字,听得我头疼。”
“难怪刚才我看得一头雾水,书里有好几处我都琢磨不透意思,原来是本假书。”玲珰又道:“但那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我只是照你说的意思去做。你要是想抓人坐牢,去找那写书的,不要抓我。”
季舒玄哭笑不得,问道:“在你眼里,典狱司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抓人的地方?”
“我没这么说。”玲珰赶紧闭嘴,见季舒玄没有继续追究,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暗在心里嘀咕:我可看过书房里全部卷宗,典狱司每隔几天就会抓一批人到典狱司牢房里,这还不叫爱抓人?
季舒玄走得急,玲珰跟得辛苦,好不容易追上季舒玄,两人又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玲珰终于追上季舒玄后,拉着他的衣角,不让他继续走。
季舒玄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些诧异,说道:“其他画中人怎么各个身手过人,唯独你体质纤弱,走两步就累成这样。”
季舒玄原本以为玲珰就是赫连舒,所以一开始对她多少带着些歉意的温柔。当他发现玲珰和赫连舒根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时,他的脸就没再有过任何光彩,说话也冷冰冰的。
玲珰多次在心里劝自己,生死为大,不能为了这些小事动气。
玲珰假装没有听到季舒玄的话,说道:“我很好奇,司判大人之前让我假扮你继续留在斩影司断案,为何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营城那边真的不需要多关心一下?”
有舒胤看着,玲珰的逃跑计划已经够难的了,现在又加一个季舒玄。
“我不需要去营城,因为营城的案子已经在几个时辰之前断干净了。”说到案子,季舒玄的脸色好看了很多。
这个消息对玲珰来说如同晴天霹雳,“怎么可能?”
季舒玄一眼就看穿了玲珰的心思,说道:“在其他人眼里,我是三个月前才开始接手营城的案子,实际上我早在三年前就断断续续收到了营城军饷贪污案的线索。不过,这群人老奸巨猾,又远离王都,确实棘手。”
玲珰听得头疼,她问的是他为什么忽然杀个回马枪,他怎么说起了案子?司判大人就是靠答非所问这一招断案的吗?
季舒玄见她听得头大,长话短说,道:“我调查到,营城长官会带着蒼国匪寇首领与朝廷太尉大人在陵州城北的淑宁阁商谈吞吃下一批军饷的事……”
季舒玄还没说完,玲珰脑袋转得极快,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之所以提前半月回陵州是因为他们要在陵州密谋盗窃下一波军饷的事?”
季舒玄道:“没错,我的行踪本是绝密,不料却走漏了风声,导致他们想取消密会。我让你假扮我去断案,就是想让这些人误以为我已经放弃了对营城军饷案的注意。”
“声东击西。”玲珰给季舒玄做了个总结。
季舒玄却纠正她:“是一石二鸟。既断了军饷案,又困住你不让你为非作歹。”
玲珰为自己辩解:“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和其他画中人不一样,我无心害人。”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害人的好处。”季舒玄脸色一沉,整个人严肃得可怕。
季舒玄的话如一粒石子扔进玲珰那颗如清湖的心。
是啊,之前碰上的四名画中人不就是因为杀人能让他们继续活下去,所以才把陵州城变成诡案四起的可怖之地吗?
沉思间,身后有一股肃杀之气,玲珰无意间回头,正巧看到舒胤冷冰冰的脸色。
玲珰暗暗在心里嘀咕:陵州城里长得美的女子都这么凶巴巴的吗?
提到画中人,玲珰想到了大妗姐兰卿,她问季舒玄:“对了司判大人,你打算怎么处置骗亲案的犯人兰卿?”
季舒玄回头看向玲珰,问:“怎么?想探探底,看自己以后杀了人被抓会是什么下场吗?”
季舒玄这人眼睛有毒吧?怎么一猜一个准。
“不是,”玲珰嘴上不敢承认:“我就是好奇。”
“你跟我来。”季舒玄说完转身就疾走,玲珰小跑着才能勉强追上。
季舒玄把玲珰带回了斩影司,来到了关押画中人兰卿的牢狱前。
兰卿静坐在其中,看上去和寻常女子没什么两样,她头发未乱,衣衫整洁,只有脸色比平日苍白。
听到有动静,兰卿睁开了眼。见来人是季舒玄,她眼里充满了怨气,张牙舞爪地要冲出牢狱找季舒玄算账。
季舒玄不为所惊,拿出太仓笔。
“你要做什么?”兰卿惊慌失措。
季舒玄一脸严肃:“送你到该去的地方?”
兰卿挣扎着:“我好不容易才脱离画境来到这里,求求你不要这么做。”
“你害人的时候,面对那些无辜人的祈求,你为何无动于衷?现在却来求我?”季舒玄手中的太仓笔在空中虚画了几笔,牢里的兰卿就不见了。
玲珰看得心惊,暗暗为自己担心起来:
太仓笔可轻易地创造她,也可轻易地毁了她。
玲珰低头看着季舒玄身侧的影子,脑海里回响着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