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劣女打算嫁
蔺文虎听着,轻抚着蔺北僵硬的后背。他太了解自己孙儿,这个年少成名的少年战神,从小接受严格的规制教导,一举一动都有规矩从不僭越。他能够接受战场上敌人的无赖险恶,却无法接受身边人没有规矩。
只是眼下,怕是真要委屈他了。
待感觉蔺北情绪稍缓,蔺文虎才徐徐开口。
“北儿,丛玺在新皇上位时丢失,让暗鹰对皇上的能力有了质疑。虽然找了回来,但忠心却难以再回从前,唯有新建方是正理。”
“祖父知道委屈你了,眼下这笔庞大的费用要不经过户部,又不惊动群臣,只有我蔺家能做到。北儿,那个女孩祖父见过,虽有些顽劣,却多了几分烟火气,正好中和中和你的性子。如你实在不喜,过段时日祖父为她寻个好去处。”
蔺文虎耐心地解释着,他哪里敢跟孙儿说他的真实心思。做出这个决定他比任何人都痛心,孙儿自幼出类拔萃,必得顶尖贵女才能配的上,怎能被一个劣女耽搁。
可如今,为了皇上,为了天下,他不得不暂时牺牲孙儿,便宜那个声名狼藉的丫头。
对此他早有打算,利用越家的财富帮助皇上重建暗卫,之后整个越家他都会妥善安置。
蔺北听着,知道这是圣意无法违背,点点头:“孙儿但凭祖父安排,孙儿告退。”
蔺文虎看着蔺北的背影消失在园子尽头,才拍拍被寒气浸入略感疼痛的膝盖,从铺了软垫的石凳上直起身,长叹口气,口唇微动:“自古为臣难,为忠更难。”
……
……
第二日,天晴雪清,越灵溪深吸着香甜空气,去怀古堂陪越山川吃早饭。
“爹,看您今天精神这么好,一定是昨天喝的不够好。”越灵溪盛了一碗汤放在越山川面前,笑道。
越山川端起汤喝了一口,满脸幸福:“溪儿,爹真是现在也恍若在做梦,爹就是梦寐以求也没想到过有一天你会陪爹喝酒。昨天是真的喝高了,害你陈叔半夜熬醒酒汤。”
他身后的老仆忙道:“这些都是下人该做的,老爷您折煞小的了。”
越灵溪看着陈忠说道:“陈叔,您别老站在我爹后面了,快来一起吃,家里本就冷清,您再这样讲究规矩,倒显得我爹苛责。”
陈忠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忙道:“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小人习惯服侍主子,站着痛快,痛快。”
越灵溪听的皱眉,她很是不习惯这些尊卑规矩,看向越山川。
不想越山川却反过来劝他:“溪儿,你陈叔哪都好,就是倔,由他吧,他自在就好。”
越灵溪抬眼看了陈忠一眼,这个老奴正颌首称是,态度很是恭谨。
她心头的不适更重,她理解官家规矩多,可越家世代从商,陈忠无处不在的规矩让人觉得格格不入。
越灵溪摇摇头,想不通就不想了,她需要时间接受这个世界的思想。
眼见越山川收筷净嘴,越灵溪也把面前的两口饭填进嘴里,胡乱擦下嘴问道:“爹,昨日蔺大人怎得突然来为您贺寿?”
越山川愣了下,他一直在想怎么告诉女儿,还没准备好,就被问上了,他面上有些讪讪,干咳道:“官商合作国家永盛,官家觉得封窑有些过,又不能像小老百姓出尔反尔,就让蔺大人来抚慰抚慰,你不用劳心。”
“只是,溪儿,安崇丘的事过去有段时间了,你也该放下他,开始新生活了。”越山川又咳了两声,继续说道,“爹以前答应过你,不会干涉你的婚事。现在爹也不干涉,只是爹有个好的人选,你看要不要考虑考虑?”
越灵溪一直困惑为何越山川不直接跟她挑明,听了这话才明白,竟是抛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婚姻主动权给了自己女儿。
自己女儿有几分能耐,做父亲的不该清楚吗?这样无限溺爱,现今命都搭进去了,父亲依旧如此小心翼翼。
越灵溪替这个“慈父”心酸,他不说,那她说好了。
“您说的不会是蔺大人吧?”
越山川一口清茶刚入口,还没润透口内就迫不及待咽下去,双目烔亮看着越灵溪:“溪儿,这次你真是因祸得福,变得比从前更聪明!你猜的没错,正是蔺大人,你看可还喜欢?”
越灵溪看着越山川因喜悦眼角皱纹泛起,心酸又重了几分,她点点头:“不错,长得还算过的去,就是看上去不太不成熟。”
越山川点头附和:“是,太年轻,等你过了门好好调教调教。这小子是爹见过最优秀的,当然爹除外。我还深怕你在上件事中出不来,不愧是爹的女儿,通透!爹这就让他来下聘。”
呃……
她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
春杏在一旁兴奋起来:“小姐,您要真嫁给了蔺大人,全京华的女人都要嫉妒死了。”
“春杏,闭嘴!”越灵溪呵斥道,紧接着,她向越山川问了她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
“爹,蔺家门庭高贵,世代高官。我们只是商贾,历代都是行脚商人,到您这代才稳定下来,越家和蔺家怎么看怎么不登对,蔺家怎么会同意这门婚事?”
听到她的问话,越山川现出得意表情,说道:“因为溪儿举世无双,溪儿自幼不受俗风侵染,性情灵动活泼。那些成天在闺阁里只知道琴棋书画的女娃们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哪里能比得上溪儿鲜活。要不是蔺小子实在耀眼,他哪里配的上我家宝贝溪儿。”
越灵溪一阵扼腕,她觉得自己的心酸简直是为了自己,哪里是为了这个父亲。
“溪儿,你放心,爹早给你备好了丰厚嫁妆,”越山川说着停下,凑近越灵溪,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足够买下两个北江国,蔺小子敢对你有不敬,拿银子砸他。”
越山川直回身子,端起茶喝了一口,很是满意地看着女儿。
越灵溪更加疑惑,问道:“爹,咱们家不是刚被朝廷查抄了?窑厂也封了,连几个铺子都没人敢去,您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陈忠没听清刚才越山川低声说的什么,听了越灵溪这话突然明白过来,急急道:“老爷,不可,那些万万不能动。”
越山川抬眼看向陈忠,眼里带着隐晦的威严,陈忠心头一震,弯腰颌首道:“小人僭越,一切唯老爷安排。”
越灵溪当没看到,又问:“爹,早上吃饭时您说的那一大堆什么关于蔺北的话,难道是暗示让我去见他?”
越山川又是意外:“溪儿当真不同了,这都瞒不过你。爹想着得让你提前过过眼,依蔺北的优渥,你必定会去找他卖些好东西。如早知道他来越府,哪里用的到早上跟你绕那一大圈。”
说着,越山川又收起神情,正色道:“溪儿,蔺北是爹见过最优秀的,配你尚可。你有富可敌国的嫁妆,蔺北会对你好的!”
越灵溪对蔺北无意,除了皮相好些,性格之类的实在无感,再加上她猜不出这桩婚事的真实用意,下意识就想拒绝。
但见越山川期盼的眼神,又起了一桩心思,没心没肺地开心应着:“爹放心!嫁妆我一分不用,还会把大学士府拿下给爹做明年寿礼!”
越山川被逗的哈哈大笑:“好溪儿!爹等着!”
陈忠看着这父女俩,不知该摆何种表情来衬托眼下这场景,就在他纠结时,外面跑来一个气喘吁吁喊:“老爷,锦丰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