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疼疼他
从苏家结束晚宴，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原本清亮的天色昏暗下了不少，便连天边也仿佛有黑云渐渐聚集，倾轧着残存在天空的光明，叫人心中不由产生压抑。
而在默默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后，苏菱也提出了准备离开的话语。
对于这个请求，苏老爷子真是一万个不乐意的。
毕竟前三个月他都没能看见自己的这个宝贝孙女，今天苏菱好不容易过来，他甚至都已经计划了苏菱住一晚后，明天要带自己的这个孙女去哪里玩的事情，可没想到，那么快，这个计划就落了空。
苏老爷子满脸的不舍，一张平时不苟言笑的老脸都忍不住蹙在了一起，叫人光是看着便心中不忍。
而苏菱自然也不希望看见爷爷这么伤心，可是……
小福田开花前的这段时间都是她特别的关键日子，不比之前时候的放松悠闲，能尽早完成三个人的愿望，拿到三滴情到深处的眼泪对苏菱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所以她不能像以前还未看见开花希望时一样浪费时间。
今天晚上早点回去，明天她还能起来开门迎客，更重要的是，苏菱还没忘了自己的忘川线在修补林妙妙记忆时便都已经用光，要是不加紧些早点制作，那客人喉头就是来了她也没有办法。
毕竟她总不能用普通棉线往人家脑门上戳吧……
苏菱在心中忍不住有些冒汗地想着，而这样一来，她不由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于是她难得软下了语气，轻哄的同时也对苏老爷子保证了等过了这段时间，自己一定会重新回来，到时候完全放松下的她再好好陪他到处走走，顺便也能跟着老爷子去山上好好玩玩。
而最疼爱的孙女都已经这样说了，苏老爷子就是再舍不得，也没了办法。
他唉声叹气地送着苏菱到了别墅门口，看着站在晚霞中一身白色衣袍的孙女，苏老爷子也有些克制不住地眼眶微热：“菱儿，爷爷知道你是好孩子，这段时间虽然爷爷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着急起来，可是爷爷相信你，也愿意支持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最重要的也是你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我看你这次回来，都瘦了不少……小席啊，你跟在菱儿身边，可要多照顾照顾她。”至少总得按时吃饭。
苏老爷子看向了席慕川叮嘱道，言语中满是真心实意的慈爱。
苏菱虽然不经常跟在他的身边，但是苏老爷子知道，苏菱的身体不好，饭也吃的不多，不说别的，就是她的这个胃病，每年就得犯好几次。
可这种毛病要是这么年轻就座下了，以后年纪大了可要怎么办？如果苏菱真出个什么好歹，他要怎么去地下见自己的小儿子？
苏老爷子忧心忡忡地想着，一时之间又忍不住想要擦眼泪。
而听着苏老爷子的话，苏菱的心中也是一阵发酸。
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父母，又忍不住想起了以前独自一人的岁月，于是百感交集下，苏菱哑声叫了一句“爷爷”，只是后面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可没想到的是，席慕川却在这时突然有了动作。
今天一天的时间，他都尽职尽责的担任着自己“员工”的角色，从进苏家开始，他就一直乖乖地跟在苏菱的斜后方，后面哪怕是在餐桌上坐着吃饭，他也是非常懂事地坐在苏菱的身旁，也就是餐桌比较角落的位置。
他一直将自己放在不起眼的地方，可是现在，他却忽然从苏菱的身后走了出来。
原本还满心酸楚的苏菱只觉得身后像是有一道强大的气流忽然涌来，紧接着，席慕川高大挺拔的身影，便已经坚毅地站到了苏老爷子的身前。
也许是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叫人心折。
一旁原本也准备走上来安慰苏老爷子的苏天龙和徐英兰，此时都忍不住愣在原地，也就在这时，席慕川已经认真地对苏老爷子鞠了一躬；“您的担心和顾虑我都明白，可是请您相信，这辈子就是我拼了性命不要，苏菱也一定会一直身体健康！”
至少，就是死，他也不会再让一些事情重新上演！
席慕川阴沉了面色，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而周围的空气，此时也随着他的话语彻底安静了下来——
毕竟刚刚的情形谁都看得出来。
苏老爷子是担心苏菱的身体没有错，可是这也就是一般老人会担心小辈的正常现场，一般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适当地安抚两句“您别多想，苏菱一定会好好的”话，那也就能把这件事情好好地揭过去，可是——
这席慕川的态度，明显就是将这件事情当成了一件正经事情去看待。
更甚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是真的准备拼了性命不要也得护苏菱安全……
这……
店员表忠心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吗？这怕是什么绝世马屁精吧？
苏天龙一家都不由在心中暗暗想着，而之前就一直对席慕川颇有好感的苏一柔，这时更加不开心地撅起了红唇，只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气死。
可苏老爷子却是欣慰地笑了笑：“你也是好孩子，菱儿能遇上你，是她的幸运。”
毕竟他可不是一般人。
苏老爷子瞧的出席慕川身上的一些不平凡，也许是一种下意识的感觉，他总觉得，席慕川的这句承诺，好像真的在某一程度上，保证了苏菱的安全。
于是他稍稍松了口气，便连原本酸涩的眼眶也舒服了一些。
而席慕川却摇了摇头。
动作间，他原本严肃的眼眸就像是春日被融化的冰川，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以前的事情，他的眉眼都缱绻了下来：“您说的不对，我能遇上老板，才是我的幸运。”
苏老爷子开心地又笑了笑，这次也是真的不想哭了。
但苏菱：“……”
从刚刚开始她就觉得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中二台词，就是现在电视上的言情狗血电视剧都不能有这么羞耻的台词了吧？
她忍不住黑了脸，看着席慕川道：“行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抱歉，方才是我逾矩了。”席慕川也乖乖地承认错误，低眉顺眼的样子，看上去就叫人不忍责怪。
原本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苏菱，这会儿也是真的提不起气了。
她：“……你还是去我身后站着吧。”
“好的。”席慕川很快便点头，退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哈哈哈，菱儿你也别总这么正经，刚刚小席那也是不想我这个老头子伤心。”苏老爷子却还是很开心，甚至还护犊子地对苏菱“教训”。
苏菱一本正经的蹙眉：“爷爷，你别总是维护他……”
苏老爷子：“那你就多疼疼他，别给这小伙子气受。”
“我没给他气受，我也挺疼……”苏菱很快便也察觉不对地止住了话音。
方才那句话说的快，话语脱口而出后，她才发觉自己的这句话好像有些奇怪，于是在咳了咳后，她假装自己没看见席慕川意味深长的眼神，将之前一直藏在口袋中手串拿了出来：“这个是我前段时间亲手为您做的，这次刚好过来，就一并带给您当礼物。”
“这是……黄花梨木？”苏老爷子一眼就瞧出了苏菱手串的不凡。
只见微黄的深褐色木珠一颗颗都还保持着年轮的痕迹，珠圆玉润，而制作者明显也花了心思，凑近看后，正中的一颗珠子上，还用工具刀细细雕刻着“南山献颂，日月长明”这八个汉仪篆书体的小字。
这份礼物，实在是送到了苏老爷子的心坎里！毕竟喜欢爬山的人，应该没有几个是不喜欢木头的。
他眼中惊喜地露出了微笑，当下更是直接将手串套到了手腕上。
而苏菱也慢慢笑了笑，只是点头算是回答了苏老爷子关于“黄花梨木”的问题，之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居功。
可是这样的情景看在苏天龙一家的眼睛里，无疑是叫他们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不说面色黑沉复杂，像是黑了一壶尿的苏天龙和徐英兰，就是苏一柔，都是嫉妒生气地头上冒烟。
马屁精，不就是块破木头吗！
苏一柔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但也不敢说出来。
只是苏菱也不是傻子，和苏老爷子正式告别，离开别墅区时，远远地，她都像是依旧能感觉到苏一柔加诸在她身上的怨气。
不过这对苏菱还真没什么影响。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而席慕川此时也慢慢从她的身后，走到了她的身边，就像是瞧出了什么：“老板是想去什么地方？”
在苏家吃饭的时候，席慕川就已经注意到了苏菱经常看手机注意时间。
而这个小动作代表的意思，无疑就是苏菱想趁着回家前的功夫去什么地方，又担心时间太晚。
被看穿的苏菱：“……你好像很了解？”
席慕川没什么大表情：“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您不是想去什么地方？”
苏菱：“……”
有时候还真的是很不想回答席慕川的问题。
她有些冷漠地转开了眼睛，只是下一刻……她还是伸手拦住了过去的一辆车子：“出租车！”
“……”席慕川慢慢笑了笑。
恍惚中，天空原本清明的天色也终于彻底昏暗了下来。
浓密的黑云就像是被人打翻了墨水的调色盘，一朵接一朵地覆盖在宽敞的天空中，叫人窥不见其他多余的颜色，只是天边，幽幽的月光还是默默倾洒着光辉。
许是环境污染真的太过严重，当苏菱从出租车上终于走下来时，一方天空竟然看不见一颗星星。
灰蒙蒙的，还真是像极了她此时的心情。
苏菱忍不住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下一刻还是将目光看向了眼前在黑暗中宛如巨兽蛰伏的市中心医院。
这几年，这地方也算是成了古镇苏家外，第三个她最常来的地方，哪怕是在之前繁忙的三个月中，苏菱也会抽时间来这里几次，看看她生命中重要的人，确认一下他是否还是安好。
今天，她本来没打算来医院，可是因为刚去过苏家，所以心情复杂的苏菱在回去古镇之前，还是想要来这里看看那个人，和他说说话。
而席慕川……
苏菱有些疲惫的眉眼重新正经了几分，半晌后，在将样子完全调整成严肃状态后的她，才将清冷的目光看向了身边的挺拔身影：“一会儿进去后，看见什么都不许和外人提起。”
“也不要随便问我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