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出去
在听见苏菱带了个男生回家吃饭的时候，护士长便非常顺其自然地将眼前的男人与苏菱画上了带有爱心标志的等号。
而在心中默默这么认为的，也不止是护士长一个人。
之前当苏菱和席慕川从电梯走出，一路过来的时候，便有不止一个看见他们的护理人员在心中给他们牵上了红绳，而之所以会这么认为，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想象力太丰富。
毕竟，苏菱和席慕川从外表看上去实在是太过匹配。
两人一个高大，一个娇小，又同样容貌出色，当他们站在一起时，哪怕只是静静地待着不懂，什么都不去做，也足够叫看的人莫名产生一种怦然心动和被喂了一嘴狗粮的滋味。
特别是席慕川若有似无的眼神——总像是盛着一捧温柔的泉水，当他垂眸看向苏菱时，便像是汇聚了天地间的所有光彩与美好。
这样的两个人如果不是男女朋友的话，那就是说出去也没人愿意相信！
可是——
事实就是这样，苏菱和席慕川还真的就不是男女朋友。
听着护士长兴奋满满，对于婚礼现场的憧憬，苏菱沉默着用了所有的克制力，这才勉强不让自己黑脸去面对这个照顾了弟弟好几年的人，而后，她也花了不长不短十几分钟的时间，这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叫护士长终于相信了站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并不是她的男朋友，仅仅只是她的员工而已。
可明白这些的护士长尽管知道这样有点不礼貌，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失望的情绪：“你们竟然不是那种关系……诶，我还以为苏小姐你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陪伴你的人呢。”
苏菱：“……我看上去很需要人陪吗？”
“这是当然。”护士长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苏菱：“……”说不出话来。
灯光下，这次哪怕是尽力伪装，可是她面上对人的无语，却还是从方方面面渗透了出来。
护士长意料之中地慢慢笑了笑。
虽然一直以来，她都有些害怕眼前这个看上去冷冰冰的小姑娘，但好歹都相处了十几年，护士长更多的，也是用看母亲的角度去看待苏菱，她柔声说道：“我知道苏小姐是个要强的女孩子，可是这么多年来，其实我和我们医院的一些同事都在暗暗地希望着你可以找到一个陪伴帮助你的人。”
“不为了别人，就当是为了自己。”
“小幕的病情，从当年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虽然没出什么问题，但是也一直没有什么起色，你总是来来回回地往医院跑，一个女孩子最好的时光都几乎快要耗在了医院里。”
“如果小幕醒来后知道他姐姐为了他这么付出的话，我想，他一定也会十分愧疚。”护士长感叹地摇头说着，此时的心情也是控制不住地低落了下来。
只是——
苏菱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她该有的样子，从以前开始，她就一直没将“找个男朋友陪”这样的事情列入过自己人生必须完成的选项中，所以当别人觉得她的人生也许不完整，或是她应该找个人陪着自己的时候，其实苏菱还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包括现在，当然，也不排除以后。
所以此时护士长的这些没有来由的难过情绪，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苏菱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头，下一刻便也准备一本正经地将心中的这些话说给护士长听，可就在她刚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原本安安静静站在她身后的席慕川，却又再一次走到了她的身边——
“您说的这些话我想老板都是明白的，很感谢您对她的关心，今天我们来得晚了些，一会儿就要到门禁时间了，可以请您和这位安小姐暂时离开一会儿，给我家老板和她弟弟一些说话的时间吗？”席慕川笑着开口说道。
一张英俊的面容哪怕是在医院惨白的白炽灯光下，也一样帅气地叫人找不出一点毛病。
而被席慕川“释放”的魅力正好打中的护士长，一下子便没忍住地愣了愣，随后，当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几岁的男生的面，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啊，好的好的，刚刚是我唐突了，抱歉抱歉！”
护士长一边慌乱地说着，一边直接将一旁的安秋秋拉了出去。
顺带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一时之间，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医院病房，便这样快速地安静了下来。
席慕川侧目对苏菱勾唇，带着些“可爱”意思地笑了笑。
苏菱：“……”
这男人来她这里应聘之前，应该是朵交际花吧。
她忍不住黑了脸：“你刚刚这是干什么？”
席慕川笑容不变：“我只是觉得，老板心里想的那样话，也许没必要一定得说出口。”
“……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觉得她也是关心你，所以才说出了方才的那些话，你对她的想法并不赞同，但是也不必要一定与她争个高下，毕竟这件事情从你们两个人分开的角度去看考虑都是没错的，所以我就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而我的这些解释，也都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没什么太多喧宾夺主的意思，所以还请老板不要误会，最后也请老板可以原谅我刚刚的鲁莽。”席慕川诚恳地看着苏菱致歉，分明是看穿了她此时心里正想着的东西。
苏菱：“……”
虽然不想承认，可就像席慕川说的那样，刚刚在他打断她的话时，她确实是有些不开心的。
毕竟她身边没跟过什么人，有什么话要说，或是有什么话想说，那也都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去解决，席慕川的抢话叫她不高兴，也确实是觉得他“喧宾夺主”以后自己不好管，可是现在……
也许是席慕川的这一席话真的太过滴水不漏，苏菱莫名地，便有了一种不知道要怎么生气的感觉。
于是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抬起了眼皮：“不是说要留给我和小幕一些时间说话吗？”
那还不快出去？
苏菱冷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清淡的话语盘旋在安静的房间中，却不带任何责怪或是不悦的意思。
席慕川微微顿了顿，下一刻，他眼里的沉黑也已经蓦地一松：“如你所愿。”
只要你能不生气，那我愿意一切都听你的。
席慕川慢慢地笑了笑，眼中温柔的光芒交相闪烁，话音刚落时，他便也依言提步走出了病房，将门轻轻关上。
而坐在房间的病床边，苏菱却有些古怪地蹙了蹙眉，又揉了揉心脏的位置。
也许错觉吧……
刚刚她看着席慕川的笑容，怎么会突然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苏菱忍不住地在心中暗想，但下一刻，她却也很快压抑下了心里别样的情绪，而她手上原本滚烫的热水，方才也在他们的说话中变成了适宜的温度。
此时的时间已经是七点四十五分，距离住院部八点钟的门禁时间，只剩下了十五分钟的空档。
苏菱动作轻柔却又不失麻利地粘润了苏幕的嘴唇，随后，她还进了厕所亲自打了温水过来，给自己躺在床上的弟弟擦了手脸，等做完这一切后，时间也已经正好八点。
苏菱掐着时间离开了病房，带着站在门外一直规规矩矩的席慕川下了电梯。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很快便因为他们的离开而消散殆尽。
苏菱低头一边联系回家的车子，一边往外走去，可就在快要走到医院外头的时候，她的脚下却忽然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一般，蓦地发出了一阵脆响——
细微的“咯噔”声并不算大，但是却足以叫苏菱听见。
此时正好电话那头的司机也已经接下了这个单子，挂断了电话，于是拿着已经没了声音的手机，苏菱下意识地挪开了脚步，蹲下了身子。
只见方才恰好被她踩到的金属小物，竟然是一条造型精美漂亮的银色项链。
看的出来，这应该是被主人十分珍视的东西，项链十分干净，一点也没有什么污垢残存在链条的缝隙中。
在月光下，项链银色的表面甚至泛着淡淡的白色光泽，而在细细的链条上，爱心形状的银色坠子饱满圆润。
席慕川蹙了蹙眉：“这是别人不小心丢在这里的东西？”
“应该是。”苏菱点了点头：“而且恐怕这东西应该才刚丢不久。”
不然这么好看的项链，就是被随便哪个人看见也一定会被捡走。
苏菱若有所思地将它拿在了手指尖上，也许是不小心碰到了正中的一个凸起按钮，下一刻，原本还是紧闭的爱心坠子忽然从中间自动打开，随后，里头放着的一张精美合照便已经就着月光映入了苏菱的眼帘——
照片中的两个人应该是关系十分亲密的情侣。
他们甜蜜地依靠在一起，女生微笑的双眼就像是两弯漂亮的新月，而抱着她的男人瞧着她的眼睛里也盛满了说不出的柔情。
倒是一张精挑细选，一看就十分唯美的好照片，至少里头的两个人都很对苏菱的眼缘。
……也许她可以站在这里稍微等等，看看失主会不会找过来，也就当她大发慈悲帮别人一个忙了。
苏菱客观公正地在心里想着，下一刻，她也抬头准备去看席慕川，和她说自己的决定，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阵车轮压过地面的急促闷响声却忽然传来——
循着声源望去，只见一个戴着帽子，瘦弱到身上几乎只剩了一把骨头的女人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可以看的出来，她应该是生了很严重的毛病，因为没什么力气，所以她坐在轮椅上，被一个表情有些不耐烦的护工推着好像在到处寻找着什么。
应该是已经找了一段时间，哪怕是隔得远了，苏菱也可以看见她微红的眼眶，好像是已经哭过了一会儿。
而这样的情况下，有些答案也已经非常明显。
于是下一刻，苏菱便已经拿着银色项链从地上站了起来：“你好，请问你在找的是一条项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