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惊艳2
夜晚,九寰城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被用以招待宾客举行皇家宴会的群芳殿内热闹非凡,皇帝和两位最得宠的皇妃坐在南面亭阁上座。
左侧是凌厉强势的德妃,魏王生母。右侧是贤良文淑的贤妃,齐王生母。
群芳殿属于半合建筑,依水而建,四周凭地势共设计了大小五十多个亭阁,错落有致。最为称奇的是殿中舞台矗立在水中央,由一块巨大的天然矿石凿筑而成。台子晶莹剔透,还可因光照折射不同的色彩,绚丽多变。
今夜群芳殿的舞台,在满月星辉的映衬下,散发出幽幽蓝光。
西原的银铃公主,被北域盛赞的第一美女正在舞台献舞。
西原女子妖娆天下公知,而西原歌舞更是冠绝天下。她穿着西原传统舞蹈服饰,露出不盈一握的杨柳小腰。
一条银色腰带如同活物,随公主旋转跳跃的身姿灵动缭绕。她只手扶额,身形忽而定住,秋水眼眸似烟波明媚欲语还休,美得勾魂夺魄。
孟爔与魏王同座,看得目不转睛,连杯中无酒也不自知,晕乎乎举着空杯。
齐王则和王妃同座,正在帮爱妻剥虾壳,生怕爱妻双手沾上腥味,还蘸好调料喂到妻子嘴中。温文尔雅、温润如玉的齐王殿下,其实是个宠妻狂魔。
魏王按了一下孟爔的头,示意他添酒。他转头看见姐姐姐夫秀恩爱,忍不住想翻一个白眼,又在虐他们这些真正的单身贵族。看到身旁正襟危坐的魏王,他又想去恶心人家一下:“看你这么可怜,要不本世子给你剥只虾?”
魏王眯眼,带着一股危险的意味回答:“本王胃口大,怕你这么个小虾米剥到手酸。”
孟爔没事,就爱来招惹魏王。尤其是在这么个正式的场合,孟爔调戏不得其他人的女子,只能拿魏王过过嘴瘾。魏王早已习惯了他的没脸没皮,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孟爔甩手,一脸鄙夷模样:“要是你能变得跟女人一样美,剥一千只我也愿意。”
魏王嘴角微微抽动,冷冷回了一句:“就算你愿意,本王也不乐意。”
一侧的齐王笑笑:“真是胡闹。”
齐王妃淡淡道:“就算你们两愿意,姐姐我的鞭子也不愿意,会长针眼。”
台上鼓声节奏逐渐加快,林寒韶的步子节拍也越来越快。
小鼓换上大鼓,水波动荡,地动山摇。
千回百转,轻盈绿腰舞。
公主步步生莲,倾刻间舞台中竟出现了十八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姿态各异,堪称风华绝代。
十八莲步,步步生影,影影相连。
流连于乐坊烟花之地的世子殿下一下子被惊艳到找不着北,竟忘记了此刻正在清律森严的皇宫内,站起来大声说道:“妙、妙、妙,小美人……”
话还没说完,一只酒杯从死角砸入,刚好落在他腿部,力道不大巧劲重,他扑通一声又坐下了。
侧头一看,姐姐正用警告的眼神狠狠瞪着自己。孟爔立马安生,效仿魏王一丝不苟的正坐,目不斜视对着皇帝和两位娘娘敬酒。
德妃笑里藏针:“江阳世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无拘无束,逍遥快活的很。”
话里藏刀,暗示孟爔不守规矩不是一天两天,这偌大的上安城,敢明目张胆这么放肆的除了孟爔就没有第二人。表面说的是孟爔,其实说的还是贤妃,说到底孟爔是贤妃儿媳妇齐王妃的弟弟,她贤妃不好好管教谁去管教?
贤妃娘娘端庄淑雅,面对德妃的刻意刁难,仍旧一派云淡风轻模样,只是不冷不热轻声道:“阿爔生性活泼好动,受不得拘束。幸好魏王殿下在一旁多加照料,倒也惹不出什么乱子。”
江阳世子和魏王殿下,桃花郎君和金甲飞将,两人的交情不知为何,在上安城的他人眼中竟是出乎意料的好。
皇帝看着座下子侄一辈,哈哈笑道:“老三持稳慎重,年纪不大,心态却比朕还老。老大是个圣人君子,整天忧国忧民,除了在他媳妇面前有点凡人的样子,连朕都以为他要成圣。他们就只有跟阿爔混在一起的时候,朕才觉得那是少年意气风华。不愧朕亲封的桃花郎君。”
孟爔拼命点头,故做客气回道:“陛下说得都是道理,臣给一百个同意。尤其是魏王,他的心真的是老得不能再老了。陛下您是不知道,他居然嫌弃摇花楼的姑娘太年轻不懂事。”
此事还发生在上月,胆大包天的孟爔死活拉着魏王去摇花楼喝花酒,魏王殿下早已拒绝过千次万次,这次纯属孟轻难却。摇花楼并非庸俗烟花之地,乃是最上等的妓院。里面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当成千金小姐一样供养,婆子丫鬟一个不少。尤其是摇花楼,更以水灵秀美的丫鬟出名,专门挑选十一二岁的女孩。魏王碍于身份,从不踏足此类场所。倒是孟爔,桃花郎君的封号在大小妓馆中混得风生水起,不知是多少花魁娘子的座上宾。
千呼万唤,花魁牧雪才出来见客。期间一个丫鬟大概被魏王冷峻的气质震慑住,端茶时洒了他一身。魏王倒没责怪,只是冷冷说了句:“姑娘太小终究不懂伺候。”吓得人家小丫头哭着非要投井自尽了断,不连累自家花魁姐姐,幸亏孟爔好哄歹哄才哄笑。
魏王放于座下的右手朝孟爔打了个响指,一股气流冲向孟爔后腰。
孟爔早有察觉,猛的向前挺胸,躲避魏王偷袭。
哪知魏王早已预料到孟爔反应,左手同时向前打出响指。
孟爔才发觉背腹受敌,捂住胸口一脸哀怨看向姐夫齐王,这下你该为我做主。这个小人是在趁机报复,还为今早金銮殿的那一拳生气。
齐王殿下视而不见,扭脸继续给妻子夹菜。
王妃比了个口型:“活该。”
群芳殿东边的亭阁内,坐着当朝太傅大人,左相秦大人还有工部尚书程狐。
太傅年事已高,不胜酒力,酒过三巡,似乎已经昏昏欲睡。
程狐端着酒杯左右摇晃,已入微醺状态。他凤眸细眼,男身女相,微微一个抬眼也是让人心神动荡,更何况此刻两腮微红,双眼迷蒙,难得一见的风姿绝世。
他对着严肃的秦相大人举杯:“秦大人,您的亲外甥魏王殿下可喜可贺。西原平叛的战功,兰亭驿站又揪出前朝离室余党,顺利带领银铃公主入上安。他功绩累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估量。”
秦相不可一世,面对程狐赤裸裸的诱惑和谄媚豪不动容:“战功再大,都不如人家动写几句诗作几篇文章。程大人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到处沾惹是非。”
程狐再次仰头一饮而尽,嘴角边渗下的酒水滴答成线:“下官主办千里直道事宜,往后这银子和人都得跟秦相大人要,不多多巴结怕是不行。”
秦相拣了一颗百口酥入口,咬牙清脆,听上去有一种切齿的仇恨:“哼,千里直道,怕是往后更加重文抑武。姓白的那个老家伙,走到哪里都不让人安生。”
一曲完毕,公主的十八莲步已经生出三十六影,影影对叠。一击响鼓,幻影纷纷破碎,余留公主一人茕茕孓立。
大起大落,大悲大凉,唯有空旷广袤的西域风光才能铸就这样的情怀。
歌舞结束,教坊的雅乐响起。
侍从端来美酒,林寒韶优雅举杯:“祝大陆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群臣呼应,整个群芳殿呼声四起,如同雷动,一片太平之世。
林寒韶亭亭玉立,站立在皇帝妃嫔皇子面前,一一向众人见礼。
德妃凝视林寒韶,眼神中自有一股威视傲气,“好个标志的美人儿。”
贤妃则是不怠不慢,微点头示礼。
林寒韶深深一躬,她还无法确认大陆帝国这两位最尊贵女人的脾性,此刻还是应先观察,再想对策,已经无端端惹上了齐王妃,可不能在宫中四处树敌。
帝王习惯性摸上自己的胡须,连连赞叹:“孟爔说的没错,妙、妙、妙。公主的十八莲步,已经进阶至上上层,可幻化出三十六重影。这宫中的舞伎中,至今无人能做到。公主可真是出神入化。”
修长的玉臂缓缓举起,朝天上的明月一拜:“明月为证,臣女一生只为虔诚的信仰。皇帝陛下,西原女子一生只有两件事,为舞而生为君而活。我们的信仰之神火祖大人有过神启,女子一生的幸福与舞姿相连。”
帝王来了兴致:“此话怎讲?”
林寒韶突然眼中清光浮现,泪水直落:“其实是个悲伤的故事,相传始祖曾迷恋一个男子,可惜一生求爱却终不得爱。在那名男子奉命成婚之际,始祖跳入火中,因炙热滚烫始祖拼命挣扎,哪知始终在火种挣扎的姿态美幻美伦,那名男子自此余生便都在怀念始祖 ,一生为其画像。”
帝王叹息:“人间情爱,最是爱而不得。”
林寒韶趁热打劫:“今日皇帝陛下说过会圆银铃一个心愿,不知银铃现在是否可讲。”
帝王笑言:“天子一贯以来皆是金口玉言。公主有什么心愿,给朕说说看。”
林寒韶侧头一瞥齐王妃,对方同样投来一记眼刀。
顿时孟爔眼皮直跳,刚才那股异样的感觉恐怕就是杀机。
林寒韶屈膝跪下,俯身磕头,声音清柔雅媚:“今日在大殿之上,齐王殿下风姿卓绝。今日朝会过后,银铃甚是想念。银铃恳请皇帝陛下,成全银铃的一妄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