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饭堂冲突
尹思齐陪着尹洛辰从桃红那里拿到了午膳的食盒，随后便一同进了学堂的饭堂。
尹家开设的学堂供甫陵所有修炼世家的弟子学习，共收编有尹家弟子四十余名，别家弟子三十余名，分为子稚，玉琢和爵让三个年阶，在甫陵算是规模最大的了。
尹思齐放眼望去，此时数十张方桌上坐得满满当当，大部分是子稚和玉琢等阶的学生，大家混坐在一起，吃着各自仆人送来的饭菜，三五成群聊得热火朝天，一时间也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人正站在门口往里张望。
“你平日和谁坐的？”尹思齐瞄了一圈，没看到两个一起的位置，便侧过头小声问道。反正跟这些人都不熟，没仇没怨的，他是不介意跟人拼一桌吃个饭。不过就凭他小魔头的名号，别人介不介意跟他一起坐就不知道了。
“我……”尹洛辰有些不好意思，踮起脚凑到尹思齐耳边小声开口，“我平时都是一个人坐的……经常也会去后院里的凉亭里用饭。”
她胆子小，跟生人开口说句话都难，人越多的场合越是紧张。所以平日里都是穿得普普通通，瑟缩在角落里，偶尔有一两个搭话的她也扭头就跑，久而久之根本没人知道她尹家大小姐的身份。这要是被这些人知道了，她还有清净日子过吗！
尹思齐听了她的话，不禁无奈扶额。他怎么忘了，尹洛辰胆小，根本不敢跟生人说话，这饭堂里大家热火朝天的气氛，她不紧张死才怪。
“那你带我来饭堂作甚？我还当你有熟人呢。”尹思齐见她原本粉嫩的小脸紧张得有些发白，皱眉低声说道。
“我这不是……看你难得在学堂用一次饭，想带你来热闹点的地方……”尹洛辰委屈地说道，是她方才脑子糊涂了，只想着尹思齐少来饭堂，就带他来热闹热闹，结果忘记了他们两个人都不是能凑热闹的人。
尹思齐见她为难，扯住她的袖子扭头便往外走。
只是这时在想走，却是不能顺顺利利地走了。尹思齐拽着尹洛辰转过身之时，正好撞上迎面走进饭堂的两人。两人皆穿着爵让弟子的深灰色鎏金长袍，发髻以金红色灵石高束，为首的男子较为年长，相貌俊朗，眉目间透着股凛然的狠戾，而他身侧略慢他半步的青年容貌则要逊色他很多，眉宇间皆是翩翩公子的温润气质。
尹思齐乍一看到这两人，眉头一皱，差点就一句粗口爆出来了。这两人便是尹家二把手尹严青的长子尹莫秋与次子尹莫萧。尹莫萧也就罢了，书呆子一个，爱摆弄些琴棋书画诗文哲理之类的东西，与尹思齐向来没什么直接冲突。可这尹莫秋就不一样了，作为长子被父母骄纵着长大，性子狠戾暴躁，最瞧不起修为低微之人，因此向来和尹思齐是死对头。这两人都已是爵让临近毕业的学子，原本已经没什么课业了，不应在学堂碰见的。谁知八百年不来一次的饭堂，竟然真就让尹思齐撞见这俩瘟神！
尹洛辰被尹思齐拽着袖子跟在身后，还没看见迎面撞上的两人，小声嘀咕着，“哎，你走你的，干嘛扯我袖子……”
“哼，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小魔头尹思齐么？怎的，甫陵山镇还不够你祸害，今日还要来我学堂胡闹？”尹莫秋看到面无表情的尹思齐，心中不屑，冷冷一哼，狠戾之气直逼尹思齐面门而去。
尹思齐面对他狰狞的狠劲儿不为所动，抬手掸了掸肩膀，让尹莫秋一身的戾气打了个空，“哟，这哪儿突然刮来的飞灰啊，把小爷的衣服都弄脏了。”
尹莫秋的声音不小，一时间整个饭堂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尹思齐他们四人身上。
“尹思齐……”这回换成尹洛辰去扯他的袖子了，暗示他收敛收敛脾气不要把事情闹大。真是倒霉催的啊！遇上谁不好，偏偏遇上尹莫秋！
一旁的尹莫萧半晌未语，只是微微笑着，一双眼眸淡淡注视着尹洛辰与尹思齐，开口却是，“洛辰妹妹好，思齐弟好。”一派儒雅作范，仿佛是没瞧见尹思齐和尹莫秋两个人间冲天的火药味。
“萧堂哥好……”生怕尹思齐再出口什么过分的话，尹洛辰一边使劲拽着他的袖子一边赔笑，“今日萧堂哥与秋堂哥怎么有空来学堂了啊，你们最近不是在准备结业的测验吗？”
尹莫萧一笑，答道，“我们都已准备好了，今日是来向先生请教……”
“今天若不来，哪能有机会见到尹思齐呢？”尹莫萧话未说完，尹莫秋就冷笑一声打断了他，还故意扬起声音，“多日不见，不知你的修为可有半点长进啊？突破人境中阶了没有？”
此话一出，身后的学生们顿时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了。尹思齐可是玉琢学子，这没有人境中阶的境界可是不能从子稚里出来的。尹思齐如今十三岁的年纪才上子稚，已是比绝大多数学子都晚了一年……他要是如今连人境中阶的都没有，岂不是走的旁门左道才进的玉琢？这弄虚作假可是品性问题啊……
尹思齐冷冷一笑，“秋堂哥你莫不是越活越小了，怎么都要晋学的人了，还弄不清楚我尹家学府的规矩？未到人境中阶的学子是不能进玉琢的，秋堂哥连这都不知道，我看你今日是真要向先生好好请教请教了。”
“你放肆！你是什么身份，敢与我如此说话！”尹莫秋踏前一步，恶狠狠地嘶吼一声，直冲尹思齐而去的杀气把尹洛辰吓得整个人都缩到了尹思齐身后，回头一看又发现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看，顿时紧张得额角冒汗。
尹思齐微微放开气场，替尹洛辰挡住了扑面而来的杀气，应对起尹莫秋来仍是游刃有余，“思齐的身份，自然是秋堂哥的堂弟了。我父亲与你父亲乃是血缘至亲，秋堂哥不知道吗？看来伦理纲常秋堂哥竟然也是忘了，等下要让先生一并教教才行。”
尹莫秋性子暴躁，最是经不起挑拨，现下尹思齐如此说他哪里还能忍得了，嘶吼得额角的青筋暴起，“你再说一句，看老子敢不敢就在这里把你拆了！”
“你是谁老子？”尹思齐微微眯眼，怒气由心底升腾。世人怎么说他无所谓，但是绝不可以辱他父亲！但凡是那些敢欺辱父亲的人……
尹洛辰抓着尹思齐的手臂，隐隐感觉到他身上的肌肉正在越绷越紧，看来是真的动怒了！这可不行呀，先不说学堂里是不能私斗的，要知道尹莫秋可是地境中阶的修为，这要打起来尹思齐要么是吃大亏，要么是暴露修为，这哪一样都是万万不可的啊！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上害怕了，从尹思齐身后哧溜一下钻了出来，“秋……秋堂哥！我听闻你前一阵子修为已经突破地境中阶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呐……堂妹在这里恭喜秋堂哥了！改日定将贺礼奉上！”
尹洛辰难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说一次话，声音都有些颤抖，身子是颤颤巍巍的。她刻意强调了地境中阶四个字，就是希望能警醒一下尹思齐，现在可不是大动干戈暴露自己的时候。但愿尹思齐心里就算有天大的怒气，现在都能压一压，把头给低下来！
尹莫萧踏前几步，抬手轻轻地扶住尹洛辰，稳稳的手掌给了临近虚脱的尹洛辰很大的支撑，笑着道，“洛辰妹妹只顾着恭喜大哥，怎么把我忘记了？我前几日可是也突破了地境初阶呢。”
尹洛辰倚着尹莫萧的手，总算能喘口气了，打心底里感谢这位暗中帮忙的堂哥，“萧堂哥说的是，洛辰也备了给萧堂哥的晋升贺礼，改日就给你送去。恭喜萧堂哥了。”
尹莫萧满意一笑，缓缓松开了托着尹洛辰的手，回身对尹莫秋轻声说道，“大哥，与先生约好的时间快到了，不如我们先去找先生请教，过后弟弟请客摆宴鸿宴楼，提前恭贺大哥晋学。”
鸿宴楼，那可是甫陵一带最出名的酒楼，其雕梁醉是整个大陆文明的酒中一绝。在那请客，还摆宴席，这手笔花的可不小。
尹洛辰瞧着笑得云淡风轻的尹莫萧，眼泪都快要感动得哗哗直流了。
“哼，今日就放过你这个小兔崽子！”尹莫秋嚣张地冷嘲一声，还抬手遥遥点了点尹思齐，在脖颈间做了个割喉的动作，随后便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我们走！”
尹莫萧笑容不改，笑着对尹思齐和尹洛辰分别鞠了礼，云袖一挥便转身跟了上去。
尹洛辰对尹莫萧挥了挥手，算是送走了帮忙解围的堂哥。待尹莫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怯怯地转过头去，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尹思齐的神情。
面无表情……
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那个，我们去后院的凉亭用饭吧？”
“嗯。”尹思齐应了一声，迈腿便往外走去。
尹洛辰急忙小跑着跟上，总算是脱离了背后那帮同窗们一道道炽热的目光。再不出来，她怕是在里面就要晕厥过去了！
尹思齐提着食盒，脚下走的飞快，尹洛辰紧赶慢赶地追着他，几乎是一路小跑，连发髻都跑乱了，也顾不上去理正，只是心里闷闷地想着要怎么跟这异常沉默的尹思齐相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