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凌霄归鹤
唉，又是一场惨败啊！自己从头至尾连师父的衣角都没摸到过，果然，沾沾自喜是不可取的。就他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比起强者来肯定还要差的远了！这次意料之内的惨败不免还是让尹思齐感到有些挫败，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他可是励志将来要打败师父的，而这几年自己刻苦修炼，除了修为比从前似乎强了一点儿，还是被师父捏捏手指头就收拾了。
鹤老面色如常地在一旁看着，将尹思齐脸上细微的神色变化都尽收眼底。只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根本不如面上表露出来的一样平静，而是一时涌起感慨万千！这感觉就仿佛是看着自己几日前还在蹒跚学步的孩子，如今短短时间就能像模像样地打满一套功夫拳了。
尹思齐越反思刚才的战斗过程越觉得自己输得难看，自觉实在没有脸面去跟师父求新的招式了，情绪低落地对鹤老鞠了个礼，“那个……徒儿学艺不精，还是好好练练再来叨扰师父吧……”
鹤老将竹竿丢在一旁，又从后腰上拔出了自己的宝贝鸡毛扇子，悠闲地扇了扇，“这么着急要走？”
尹思齐犹豫了下，道，“徒儿两日没有归家，怕家里有人等候。徒儿就先告辞了。”
待尹思齐人都转过身去，鹤老才悠哉开口，“第四式不想学了？”
！
尹思齐脚下一转，瞬间转过身来，脸上的颓然之色一扫而空，嘴角弧度上扬得十分明显，“那边感谢师父赐教了！徒儿定努力修习，不负师父所望！”
鹤老突然意识到，自己本来想诈这小子，结果反被他诈了！他根本就是料定了自己不回爽爽快快把新招式教给他，所以故意假装难过，好让自己卖不出关起来！这个臭小子，真是越大越发狡诈了，也不知跟哪个不正经的学的。
虽然其实是被尹思齐堵了话，面子话却不能丢，鹤老不自然地轻咳两声，“虽然你现在比起我给你的要求还差得远，但进步还是有的。作为鼓励，为师今日就将这第四式教给你，你得倍加努力才行。”
嘿嘿，他就知道，这臭老头就是死要面子。场面话说足了不就行了？
尹思齐心里暗笑，抬起头时脸上却是一副颇受鼓舞的神色，“徒儿记住了！还请师傅赐教！”
鹤老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跟我过来。”
尹思齐跟着鹤老在山谷间茂密的竹林中穿行了好一阵，才终于来到了鹤老在甫陵山中的住所。这里地方不大，不过只有一汪清泉，一方药田，一间小屋，虽然简单，但是天地山水间的意境美得让人心神向往。这处山谷地处深山老林之中，虽然陈设简陋，但没有俗世的烦扰，又有春日百花，夏日凉风，秋日暖阳，冬日回雪，实在是个诗情画意、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尹思齐跟在鹤老身后，穿过药田，路过清泉，最后来到鹤老的小屋前的石桌处。鹤老自顾自地坐下，从石桌上扣着的四个白瓷杯子拿起一个递给尹思齐，自己又拿了一个握在手里。
“师父可是渴了？”尹思齐拿起桌上的茶壶，想要给鹤老斟茶，却被鹤老抬手拦下了。
“为师给你现在就给你演示一遍洛十三式中的第四式，名为，沧笙踏歌。”鹤老示意尹思齐跟上自己，转身走向那汪清泉，语气十分凝重，“照老规矩，我只演示一次，你可要看仔细了。”
尹思齐对这些招式机巧的学习、观察能力极强，几乎只是看看就能复制出来，有过目不忘之能。鹤老之前教给尹思齐的前三式，也不过是只演示了一次，再由他自己反复琢磨、试验，最终摸索出来的。
虽然没有料到一个茶杯能与战斗机巧有什么关联，尹思齐还是收敛了心神，也沉下了神色，认真地开口道，“徒儿准备好了。”
听到徒弟的回答，鹤老便点了点头，在徒弟如炬目光的紧盯之下，先是将茶杯握在手心，调动气力在茶杯之上附着了一层绿莹莹的木属性气力。一时间整个白瓷茶杯被悠悠绿火所笼罩，晶莹剔透得好看极了。但鹤老附着这么一层精纯过的气力自然不是为了观赏的。只见他做出了个挥臂一甩的动作，手上的茶杯竟旋转着脱手，滴溜溜地对着水潭的方向飞了过去。
尹思齐始终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把精神力调动至了极限，从气力在杯子上附着的细节，到鹤老手臂的发力顺序，再到茶杯出手时，手与茶杯的姿势、状态，全部观察到位，一一铭记在心。只是这茶杯却没有像尹思齐想象中的那样如同普通茶杯一样沉入水中，他定神一看，才发现原来那茶杯始终保持着极为高速的旋转，而且并非走的直线，而是在水面上幽幽地划出了一道圆弧，像是一只临近下雨时在空中盘旋的燕子，又顺着圆弧的轨迹从水面令人匪夷所思地回弹回来，稳稳地落入鹤老手中，原本杯子上被附着的那层木属性气力也消失了。
鹤老握着茶杯，悠然自得地轻抿了一口甘冽的泉水，看向尹思齐。
尹思齐闭着眼，脑海中细致地回想着刚刚所见，惊得倒吸一口气。鹤老的动作他是看清了……可是就如此，这茶杯就能在水上如同惊鸿一般触水而不沉，还能借着力道，装着水再回到鹤老手中……神乎其技！
鹤老静静地看着沉思中的尹思齐半晌，淡淡地开口问道，“怎么样，可记下来了？”
尹思齐在脑海中再次整合了方才所观察到的所有细节，才点了点头，“都记下来了。”
“可学会了？”
“……”尹思齐不答。
他实在心里没底。鹤老的手法，以及气力的附着，虽然他每一点都记住了，但是却并没完全明白这其中的门道，还需要再多摸索才能清楚。
鹤老对此并不意外，也十分满意。倘若尹思齐此时应答已经学会，这种傲慢情况的态度便不配学这需要使用者对机巧之术造诣颇深的第四式。而若他应答没学会，那便是妄自菲薄，不堪大任。而尹思齐此刻不言无谓之语，全神贯注沉思于修炼的反应，才是真正做到了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鹤老又扇起了他的鸡毛扇子，指了指尹思齐握在手里的茶杯，道，“试试吧。”
尹思齐闭上眼，在脑海中反复演练着沧笙踏歌的手法，身体却纹丝不动，仿佛站着睡着了一样。鹤老也不催他，只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尹思齐的神情。这样过去了良久，尹思齐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对应着刚刚记忆中鹤老运力的方法即刻动作起来，在杯子内外都均匀地附着上一层提纯过的火属性气力，顿时将白瓷的杯子染成了金红的颜色。接下来，便是学着鹤老的动作，以肩部带动大臂，再以大臂带动小臂，最后以手腕为轴，中指用力加重，将手中的杯子甩入空中。
带着火光的白瓷茶杯脱离了他的指尖，以一道非常漂亮的弧度飞转了出去。
这茶杯是甩出去了，可是结果呢？
茶杯像方才鹤老抛出的一样，高速地旋转着，甚至连在空中划出的弧度都一模一样，并且以同样的状态一边旋转着一边与水面进行接触……然而从这里开始，想象就落空了。茶杯并没有如之前鹤老所示一般奇迹地从水面以圆弧的方式回弹，而是在水面上飘出一段距离，最后扑通一下，沉入了水底。
“……”
果然是这样。尹思齐瞧着那泛着巨大波澜的水面，有点心塞。他之所以方才在脑海中演练那么多次，便是已经隐隐感觉到似乎复制了这一套动作也无法成功完成沧笙踏歌。果然这个招式不是那么好学的啊！他心中正羞愧着，不知如何面对师父，却不知自己师父此刻心中的惊涛骇浪。
绝对的天才！这其实是鹤老这么多年一直以来对尹思齐的评价。当初的鹤老，足足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参透这沧笙踏歌，而尹思齐，不过看着他用了一次，就能复制出近半的招式！鹤老对尹思齐的修炼天赋，有了新的认识。或许，可以更早地让这孩子接触真正的洛家绝学了……
或许有一天，洛家的机关术，能再次在这个少年手中，成就曾经的辉煌……
想到这里，鹤老走上前，拍了拍情绪有些低落的少年，“洛家手法精妙机巧，是需要用时间和经验去慢慢参悟的。你不要急功近利，要静下心去参悟，沉思，才能领悟其中的奥妙。”
尹思齐明白师父话里的道理，点了点头，“徒儿知道了。徒儿会找机会多加练习，尽快将其领悟。”
“嗯，好孩子。”鹤老点了点头，尹思齐不仅天赋异凛，更难能可贵的是聪明，一点就透。只要给他一点时间，慢慢钻研，自然能够领悟。
鹤老拍了拍尹思齐的肩膀，“早点回去吧，免得你家人挂心。”
虽然鹤老知道尹思齐的父母早都不在了，可是这孩子与尹家家主的独女尹洛辰那小丫头十分亲近，更何况还有那个让自己这个宝贝徒弟情窦初开的尹洛娜……两天不见，现在应该也是惦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