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寻系铃人
入夜，苏燕照顾南雨蝶睡下，来到远处那所木屋去看女儿。
天色黑暗，房间中也没有点燃灯火。
灰蒙蒙的小院中，只见一个小影子一动不动地坐在木凳上。
“妍儿，你不是说回来睡觉吗？怎么坐在这里呀？”苏燕坐在女儿身边，摸着她的头，安慰道，“还生爹的气呢？别乱想了。”
“娘……”穆妍儿却忽然扑在母亲怀中哭泣不已。
“好了，妍儿不哭了，以后乖乖听话，不惹爹生气，好不好？”苏燕托起女儿的小脸，这才发现，她的两只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
女儿一贯淘气，甚至比男孩子还过分。不只是穆天云，就连苏燕也经常数落她。可这个小丫头，固执、任性，脾气还倔强得很，挨打、挨骂从不掉眼泪。
苏燕总是又爱又恨地说道：“真是跟你爹一个样！”
可今天，女儿不仅哭了，看样子还哭了很久，苏燕有些慌了神，连忙问道：“快告诉娘，你到底怎么了？”
“娘，爹为什么说爷爷的死和我有关，爷爷是怎么死的？爹说是因为我。娘，您告诉妍儿是怎么回事，妍儿怎么会害死爷爷呢？”穆妍儿摇着母亲的手臂，催问道。
“妍儿还小，等长大了，娘再告诉你，好吗？”
“不。娘，妍儿已经长大了，您现在就告诉我吧！”小姑娘楚楚可怜地盯着母亲，泪珠成双成对地落下，近乎央求的语气说道，“妍儿心里好难过，您就告诉我吧！”
苏燕心中真不是滋味，思忖道：这是天意吗？八年了，我们都小心瞒着她，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事情，不想让她小小年纪就承受仇恨的痛苦。可偏偏，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而她，也是真的走了心思。
苏燕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妍儿，娘可以告诉你。但你一定要答应娘，不要跟爹生气，更不要怪他，好吗？”
夜很静，山中的夜更静。苏燕开始给女儿讲述那个悲惨的故事，以及为什么一直以来父亲都会对她如此冷漠……
穆妍儿安静地听完，喃喃自语道：“娘，爹爹恨我，是不是？如果没有妍儿，爷爷就不会死，是不是？妍儿对不起爷爷，对不起爹爹！”
“妍儿，别胡说！你怎么会这样想？”
苏燕被女儿的反应吓了一跳，她以为女儿会说恨父亲。她甚至想好了如果她这样说，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化解她对父亲的怨恨。
可偏偏，女儿是这种反应，她一时之间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娘，怎样才能让爹高兴呢？这么多年，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妍儿还总惹他生气，妍儿现在都很恨自己！”小姑娘说着话，眼泪又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苏燕把女儿搂在怀里，她发现女儿远比她了解到的还要懂事。
“妍儿，娘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心里不要有疑惑，因为疑惑太折磨人了。但爹娘决不希望你为此会不开心，知道吗？”
“妍儿明白。可是，爹要怎么办呢？妍儿又该怎样做？”
“你爹那里，娘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许多年了，娘真的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他好过些？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呐！你爹每年下山一段时间，去寻找凶手，可一直都没有线索。”苏燕无助地轻声道来。
转天清晨，何碧天溜溜达达地来到这边木屋。
看到苏燕正在收拾院子，却没看到穆妍儿，老人问道：“妍儿还没起来吗？”
“是呀，这丫头最爱睡懒觉了，师父，你休息得可好？”
“好！燕儿，昨天晚上天云和我说，希望我把妍儿带走抚养，你的意思也是这样吗？”
“他和我提过。我也想过了，如果师父不嫌拖累，燕儿没有意见，这样对他们父女都好。妍儿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却也是对天云最大的刺激。我都不知该如何调节他们的关系了。”苏燕的脸上是矛盾而痛苦的表情，叹息道，“也许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何碧天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很不是滋味。
穆天云武艺超群，性格直率，当年是多么的意气风发，本来应该前途无量。燕儿也是个活泼、开朗、无忧无虑的姑娘。是仇恨，混沌不明的仇恨竟让他们今日双双视骨肉分离为好事。
又过了好一阵，苏燕的早饭都快做好了，却依然没有看到穆妍儿出屋。
穆天云也散步来到了这边木屋，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有些自责地问道：“妍儿还没起来呀，是不是我昨天骂她骂得太重了？”
“我去看看。”苏燕转身进屋去。
片刻功夫，她便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字条，失魂落魄地喊道：“天云，不好了，妍儿…妍儿她离家出走了！”
“出走？”穆天云急忙接过字条，只见上面写着：“娘，妍儿走了，去找那个系铃人，给爷爷报仇，让爹爹开心。请爹娘不用担心，妍儿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
“什么系铃人？这是怎么回事？你都跟她说了什么？”穆天云只觉心中咯噔一下，大吼道。
“我什么都跟她说了，都怪我！我不该告诉她！”苏燕呆立在那里，木木地说道。
“你真是糊涂啊，为什么要说那些事？”穆天云愤怒地道，转而又捶着自己的头，更加自责的说道，“怪我，要怪只能怪我，都怪我！”
何碧天看完字条，也是心急火燎，但还是寻问道：“先别急，你最后看到她是什么时候？”
“天快亮的时候吧，我起床的时候，她应该还在。”苏燕不太 确定地说道。
“什么叫应该还在？”老人说着，走向了屋子。
卧室之内是两张竹床。一张收拾整齐，想必是苏燕的。另外一张竹床之上，是被翻乱的薄被和枕头。
苏燕也走了进来，说道：“当时，天色还暗，我看她躺在那里也没多想。也许，当时就换成枕头了吧。”
苏燕说着，又急可可地去翻柜子，自语道：“这孩子，怎么可能自己离开呢？是不是和我们赌气藏起来了？”
小院的内外，包括柴棚都翻找无果。几人都预感到事情不那么乐观了，苏燕更是哭哭啼啼地慌了神。
何碧天安慰道：“别慌。大家分头去找。小孩子，应该走不远。”
路边，酒肆，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两个男孩儿边歇息、边吃午饭。
一家四口围坐一起，是让人羡慕的团圆情景。
这时，旁边桌上几个人一边饮酒一边闲聊。
其中一个道：“听说了吗？昨天村外死了一个人，看模样是个江湖中人。”
“听说了。”另一个立即附和道，“最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一点伤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所伤？被人发现时已经断气多时了，不知道又是哪段江湖恩怨？”
“你说他死时身上没有伤？”第三个人问道。
“是啊，任何伤痕都没有，但又不是中毒而死！”第一个人重申道。
“这情景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第三个人神秘地说道，“金鞭穆峥你们听说过吗？”
“知道，金鞭穆将军。老将军江凌子的徒弟，也是他的副将。不过，穆峥不是早就死了吗？”
见对方听得有兴致，那人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是呀！据说当年，他遇上的可是强敌。两人当日那是一场硬战，直杀得方圆数里内草木尽毁，枝残叶断。
怎奈人老不比当年，穆峥最终不敌，当场命丧。要说那凶手也真是厉害，竟然没有在穆峥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没受伤，没中毒，好端端的，人就断气了。”
“这么说跟那个人的死法很像啊？喂，你们说凶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旁边的两个人忙不迭地问道。
“谁知道啊！说不定就是呢…”几个人乐此不疲地猜测揣摩着。
中年男子听在耳里，看了他们一眼，随即走过去，抱拳道：“几位仁兄，打扰了。在下有事想请教，你们刚刚说的那个死人，他在哪里？”
“什么？你要找那个死人？你？你是谁呀？”“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几个人警觉的搪塞着。
“听谁说的，告诉我！”那男子上前一步，急急的追问道，眉宇之间一股怒气浮了上来。
“不知道，我们也是听说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快跑啊，见鬼了！”几个人慌慌张张地撒腿便跑。
那个男子欲追上去。
“宇哥，你见了那个死人又有何用？”一旁的女子却出言拦下，“如果能根据尸体判断为何人所伤？天云大哥不早就知道了吗？”
“唉！”男子停下脚步，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夫人说得没错。
回到桌旁，他继续疑问道：“说来真是奇怪，这么多的江湖前辈竟然没人知道那是哪门哪派的什么功夫？”
店主人追那几个人没追到，悻悻地走了回来，不满意地责问道：“客官，你吓跑了我的客人，这要怎么算？”
“抱歉，他们的酒钱，我来付。”男子毫不吝惜地说道。
“好，谢谢，谢谢！几位慢用，有事您招呼一声。”店主立即换了谄媚的笑容，客套地招呼道。
那男子重新落座，低头连喝两碗酒，心情像是一下子就不太好了。
他不是别人，正是人称‘玉面剑神’的花靖宇，此行与夫人云姗姗带着孩子们去紫光山祭拜老将军江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