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戮力（三）
顾青洛抱着不能暴露的心思拖着凌墨尧在密林间飞跃，叶玄霄御剑跑在两人三丈之前，三人身后是冲破了结界穷追不舍的十殿阎罗。
“快！放烟火求救！”顾青洛朝着叶玄霄喊道。
一朵血海冰心状的烟火应声在夜空炸开。
一股魔气越过顾凌两人向上卷来，顾青洛一掌打散，却被凌墨尧在背上一托，送出了魔气的包围圈。就是这一停顿，两股魔气缠住他的手腕，一瞬间将人拖进了魔气中心。
“凌墨尧！你放开！”
“你现在去也救不了他！”叶玄霄死死拽住她吼道。
“不用你管！”她一掌将他推远，跃了下去，回身一挥，一道结界从叶玄霄身前冲天而起，将人隔在结界之外，“去找人来帮忙！”
她一触到魔气只觉得刺骨的冰凉！顾青洛手指点在额心，灵力在身周旋转抵挡住魔气的攻击。
那只血红指甲的鬼手膨胀成一条狰狞的恶龙，张着血盆大口往顾青洛扑来。
鬼手。
可惜手中没有剑。她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刷掉树叶侧枝，凌厉的剑气对准恶龙的左前肢削去。那恶龙惊慌着将尾巴甩过来挡住了攻击，略略退缩地停在她面前。
上辈子她跟十殿阎罗斗了一辈子，这十团魔气的罩门在哪里她一清二楚。虽说现在这魔气都还没有修出灵识，却下意识地守着三寸，远远没有前世的那一群难对付。
一排犹如钢刀的气流切过来，顾青洛左手一掌抵住，隐隐能听到磨牙的声音。
狼牙。
身后袭来一堵钢针墙，闪着黑芒的钢针呼啸着朝着她的后背压来。
血嫁衣。
顾青洛在树枝上灌满灵气朝着钢针墙的正中心刺去。
一阵红芒横扫过去，只听得诡异的寂静之后，魔气全部软化下来，像是被顺了毛了猫，悠悠地随风而动，毫无攻击性。
她顾不了太多，手心一星灵光照亮她身周一尺就试探着往前走，不多时就看到盘坐的凌墨尧，“凌墨尧！你怎么样？”
凌墨尧顺着她给的力道倒了下去。
白金色的灵力压下来，魔气一碰到那灵力就跟见了阳光的黑暗缩了回去，最后被压回了原处关押。
御风落下的人一身蓝衣无带无结，一派仙风道骨，正是群玉山宋君吟。
“宋先生！”
“快，把人扶回去。顾青洛？你如果担心他，也一起来。老夫派人去山下接洛倾婉。”
“多谢宋先生。”
一番人仰马翻之后，才得出凌墨尧只是原本就有伤在身，被魔气扰了心智，好好休息就可以了，没有大碍。
顾青洛这才松了口气，可看他青白的脸色和不断渗出冷汗的鬓角，她终究没法安心去休息，索性留下来照看他。
“他怎么会有伤在身？”
“顾姑娘，我们家宗主之前以身试药身负寒毒，本来每月只要按时泡寒潭就没事，可之前因为听雪城的变故，他提前出来了，后面又因为顾宗主找来……宗主不好还手……”姚瑾端着药放在床边。
“以身试药？”这人还真是……不要命！她端起药，正准备喂，却发现他整个人都开始发抖，脸上开始结出一层薄冰，很快头发上都开始出现冰花。
“凌墨尧！他怎么回事？”
“……没……没……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冻醒的，牙齿打颤还要在她面前逞强。
她出手如电点了他的穴道，“你是医者，你自身功法属阴寒，这样不行。快说我要怎么帮你？”她一边问一边示意姚堇与她一起将凌墨尧扶进里间。
“需立刻有人以内力助宗主抵抗寒毒。”姚瑾说着将他扶起来，“待度过午夜，寒毒自会潜回体中。”
顾青洛接过凌墨尧，他的头靠在她肩头，呼吸间的寒气都让顾青洛脖子上起了一层寒栗。
“此时至午夜还有三个时辰，你的灵力不够。”顾青洛坐到他身后，运气抵住他后心。
第一股灵力打进去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凌墨尧气血凝滞，寒毒在他的筋脉之中强势地挤走所有温度，恐怕这时候他的血液流动对他而言都像是刀刃在切割血管，“去准备冷水，这样不够，寒毒来势太猛，他筋脉会受损的。”
“是。”
等到姚堇命人抬了冷水进来，顾青洛吩咐他们将凌墨尧放入水中，然后姚瑾很有眼色地退出去了。
她看着凌墨尧比白色里衣还要白上几分的脸色，暗自咬了咬牙，踏进了水中。
凌墨尧的身体温度太低，若是贸然触碰热水反而适得其反，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一边帮助他抵抗寒毒一边用内力将水温热，这样才能既不伤到他，又能够借助水的温度让他好受一些。
只不过，这样一来灵力的耗费程度让本就还未痊愈的顾青洛都忍不住吸了口气。
迟来的洛倾婉和下山接她的萧承彦被姚瑾拦在门口，一直到午夜，都没见房内有什么动静。
洛倾婉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那里团团转。
“洛姑娘不必着急。宗主自身修为高出我们太多，我们的灵力对于宗主而言如同泥流入海毫无助益，你进去也没用。再说，顾姑娘此刻与宗主的模样，定然是不宜见人的。你进去岂不让他们尴尬？”
月至中天的时候，顾青洛终于感觉到凌墨尧体内的寒流开始势弱，她长长吐了一口气，引导他体内的真气自行流转，等到凌墨尧脸色回复一些血色的时候，她已经汗如雨下，气力不济了。
直到凌墨尧恢复知觉，发现她沉重的呼吸声，立刻转身将她纳入了怀中抱出浴桶，运起刚刚恢复的一点内力将两人的衣裳蒸干，操起一旁的披风将她裹了个严实，然后翻出一个药瓶倒出丹药喂进她嘴中。
顾青洛此刻神志已经模糊，她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临死的时候，十殿阎罗尖利的爪牙刺透身体，疼痛难当，但为了忍住惨叫声，她本能地咬紧牙关抗拒。
凌墨尧沉默片刻，含住药丸，捏住她的下颚贴了上去。
他手抚着她的咽喉，直到感觉到药丸入腹，才扶住了她的肩。他看她闭着双眼，太近的距离让视野失真，但他仅凭记忆都能够勾画她每一根头发的弧度。
然后他闭上眼，将喂药变成了一个吻。
顾青洛只觉得胃中一股暖流蔓延到四肢百骸，枯竭的灵力开始回流，浑身的暖意让她舒适地往上拢了拢，看上去就像她主动靠近他，她甚至往凌墨尧怀中缩了缩。
他眼神一暗闭起眼，直到顾青洛因为呼吸困难微微挣扎，他才放开人，拨了拨她的长发，将一个吻印在她额间，手心抵着她的后心，将人裹进了怀中。
“姚瑾。”
早已急得跳脚的三人冲了进来。
“姐姐！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放开她唔唔唔！”洛倾婉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承彦捂着嘴抱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