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出逃
离疏早就发现了,他一直守在方玉砚的门外,但他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只要轻离不做出出格的事,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一来一去,二人视若无人。
三天后方玉琅大张旗鼓的做了吃食,亲自送到阿霁的房间里,还未到门口,里面就传来一股恶臭,方玉琅知道那是什么,强忍着心中的那股恶心。
好在方玉琅口中含着轻离给她的东西,才勉强没有丢人,心中生出一丝温暖。
阿霁的尸体躺在床上,已经面容模糊,生出了蛆,洛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坐在一旁,全然没有了平日的风采,看起来像一个垂暮的老人。
方玉琅知道他的悲伤,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将吃食放在桌子上,还带着一壶好酒,与他们来山庄那日,阿霁给他们端上来的一样。
“阿霁姐姐是为了你,为了山庄,才不得不死,她说她是一个暗卫,她还说她叫七言,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这是她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听完方玉琅的话,洛闻动了动,仿佛回过神一般,方玉琅拎着酒壶走到他的身边,拔起插在阿霁胸上的匕首,整壶酒淋了上去。
洛闻起身夺过她手上的匕首,拽在怀里,就像一个宝贝一样。
“这是她想让我杀死她的东西,或许也是她想最后留给你的东西。”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时送给她的,那时她正被几个强盗侮辱,我出手救了她。”
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场有预谋的骗局,为的就是取得他的信任,顺利进入临风山庄。
“就算她骗我也没关系,她可以一直骗我,我不在乎。”洛闻掩面而泣,一个大男人哭的像个孩子,想来是真的伤心极了。
方玉琅其实早就想到了,洛闻是何等的聪明,又怎么会什么都没发现,只是什么都没有说罢了。
他一定爱惨了阿霁,就像阿霁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一样。
可这一切,注定就是一个悲剧,阿霁不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不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爱她。
方玉琅想她这辈子怕也不会沾染上这种东西,她的命是用来报仇的,那些企图伤害他们一家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你放心,我的命是阿霁的,除了她亲自来取,谁也拿不走,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无论她是暗卫七言,还是孤女阿霁,她都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方玉琅知道他其实一直都明白,只是爱的太深,哪怕守着一具尸体,也不愿放下。
“洛大哥,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离开临风山庄。”方玉琅说明来意,洛闻也变得郑重起来,他终于起身走到桌前坐下,喝了一口酒。
两个人说了许久,直到下午,方玉琅才从这间满是臭味的房间里出来,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说了一句,“没有那个女人喜欢自己爱的人见到自己丑陋的样子。”
洛闻楞了一下,笑着朝着方玉琅握拳相送,以表谢意。
当天下午,洛闻要了一把铲子,就在他们住的院子里挖了一个大坑,直到第二天,阿霁的尸体终于下葬了,就葬在院中的合欢树下,除了那把匕首,洛闻什么都没留下。
方玉琅从洛闻那里回来,到第二日晚上,也吃不下东西,她见过尸横遍野,被血的味道笼罩,却也没有这次的冲击大,看到那么美丽的容颜,腐烂生蛆,有多讽刺。
从那日开始,每晚洛闻的桌子上都会多出一封信,两个人这样密谋着一个惊天计划。
临风山庄又着火了,这次是烧的南院与东院,他们居住的地方,那片火随着风席卷了整个山庄,所有人都在往山庄外面逃,驻扎在周围的军队全都来救火,场面混乱的一塌糊涂。
跟着方玉砚兄妹的人,也在这片火海中失去了他们的下了落,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去注意他们,逃命的逃命,救火的救火,死在火海中的人,也便死了。
三个人站在小路上,仰望着远处即将化为灰烬的山庄,明日,山庄会多出很多尸体,包括他们三人。
为了他们活下来,会死很多人,犯下罪孽,可即使这样,他们还是想要活下去,活着去向老天爷要一个结果。
这条小路知道的人很少,洛闻带着兄妹二人下了山,便分道扬镳,洛闻要去寻有关阿霁的一切,他们要回朝明城就父母。
“我就到这里了,方兄保重,此一别,天高路远,再难相见,望各位珍重。”洛闻潇洒的离开,就如同方玉琅记忆中的模样。
“洛兄珍重,天涯海角,愿终有相逢之时。”方玉砚想他们都活着。
可他也清楚,无论是他们走的哪一条路,生还的可能都微乎其微,可即使如此,他也盼望有这样一天。
明月当头,把酒言欢。
兄妹二人没有任何停顿,中途换了装扮,直奔朝明城。
他们很清楚,山庄里的尸体只能为他们拖延时间,很快就会被发现,他们的父母早就下狱,方家的人也都被看押起来,与前世不同,皇帝没有立刻赶尽杀绝,似乎在等一个时机,再一并处置了。
山庄的火烧了两天两夜,直到把能烧的都烧烬了,才不得不停下来,南院与东院无一幸免,西院与北院也受到波及,所幸救的及时,才得以保存。
找出尸体三十七人,比丢的人还多了一个,这其中自然有不能言明的暗卫,这样一来反而弄不清了。
“那所有的尸体都检查一遍,给我找出方家兄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高贵妃灰头土面,不似平日的高贵,她住的深,而这把火就围着她烧,险些丧命于此。
全程晏珩黑着脸,着火时卓文灏直奔方玉琅的房子,最后被晏珩的人给拉了回来,即使狼狈不堪,却有些开心。
瞧着晏珩的脸色,他就猜出些什么,还能有什么事比她还活着更值得高兴的。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方玉琅房间的尸体明显不是她的,方玉砚房间的尸体无法辨别,在场的人都知道,妹妹不在了,哥哥又怎么会是真的。
“立刻把这个消息送到宫里去,派人去追这兄妹,一个也不能放过。”高贵妃发话,晏舒只是听从,晏宪一旁看热闹。
“给我备马,我亲自去。”晏珩一发话,高贵妃就不高兴,他没了兵权,却还是一样的嚣张,令人生厌。
可及时如此,高贵妃还是十分忌惮晏珩,只要他背后有赵家在,就是晏舒最强的对手,更何况他对皇帝还有价值,这是他们几个兄弟都没法相提并论的。
及时不能拦下晏珩,高贵妃还是愿意给他添堵,晏珩前脚离开,她后脚就让人传话,“去告诉陛下,晏珩纵容方玉砚纵火逃离山庄。”
不管晏珩是否知情,只要他想保下方玉砚,就得担下这个罪名,只要他敢为方家说一句话,就坐实这个罪名,若是什么也不做,就等着他的好属下丧命,也算斩断他一条胳膊。
兄妹二人花了三天时间,才赶到朝明城,此时城中还未戒备,他们混了进去,方家已被包围,街上议论纷纷,谈论皆是方知勤谋逆之事。
酒肆茶间总是消息传得最快的地方,不到一上午,方玉琅就知道现在的情况,与与前世如出一辙,那时她被关着,等出来之时,大夏已经覆灭。
可此时不同,他爹还没有死,四国联军也没有进攻大夏,这其中究竟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兄妹住进了一家热闹的客栈,人多嘴多,也并不全是坏事,至少他们消息来得快。
为了安全,兄妹二人住在同一间房,就在他们隔壁住着一个方玉琅想不到的人。
“楼主,他们已经发现方家兄妹未死,晏珩亲自赶回来了,我们最多还能再坚持三日,四国会师迫在眉睫,还请主子早些撤离。”段千绪饮着茶,白衣纤尘不染,下面跪着三个人。
“把这个消息卖给大夏的人,都要一一送到,钱照收不误,不能收少了。”少了他们就不会相信,段千绪深知那些人的秉性。
他救不了大夏,也没有救他们的责任,他与那些人,早就没了关系。
夜间兄妹二人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个安稳的夜晚,跑了三天没有合眼,身体早就吃不消了,段千绪给他们加了一点料,迫使他们去休息。
第二日天刚亮,送饭菜的伙计把他们叫醒,放在桌子上的托盘地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方玉琅认识,那是轻离的字,让他们离开客栈,去下面的地址。
现在除了方玉砚,她最信任的人便是轻离,若是没有他,自己不知死了多少次。
兄妹二人才离开不久,皇城之中就出现了告示,城门也被军队看守,去临风山庄他们走了七日,回来也用了三日,却只隔了一天,消息就到了。
所有的客栈商铺,挨家挨户的查找,皇帝像是铁定他们兄妹二人回来了。
事实上,他们真的回来了,就像就像是瓮中之鳖,即使如此,他们也想救人。
轻离将他们安排在一家别院,里面住着一对老夫妻跟一个哑巴仆人,有官兵搜查之时,他们就藏在地窖。
这家院子,与方府竟只有一墙之隔。
方玉琅开始猜测轻离的身份,究竟是何人,才能做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