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立威
“这是干什么?”南琼月美眸扫了一眼立在紫宸阁大门口的李嬷嬷,她院子里灯火通明,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
阵仗不可谓不大,但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可没有让南琼月感觉出丝毫她们是为了在这欢迎她回家的,反而像是在这等着兴师问罪的。
“老奴在此等候王妃和王爷回来。”李嬷嬷挺直了腰板,语气严肃地道。
她本来没什么可拿捏南琼月的,可南琼月自己送上来把柄让她抓,她又怎么会客气。
“怎么我觉得不像是奴才等主子回府,倒像是兴师问罪呢?”南琼月眼眸微眯,语气不大和善。
“老奴不敢,全府上下如此重视,实在是因为王爷情况特殊,王爷心智不全,从未出过府,万一在外头有个闪失,我等无法跟陛下交代。”李嬷嬷道。
南琼月冷笑一声,不好交代,你私底下虐待容恒,你想过有一天东窗事发,你好交代么?不过她知这些话暂时是不能说的,“他是心智不全,那我也心智不全了?还是李嬷嬷觉得我不靠谱,带着容恒出去会有什么闪失?”
“王妃误会了,老奴没有这个意思,确保王爷安全是老奴的分内之事,王爷是陛下与洛贵妃唯一的骨血,即便当初有些龃龉,陛下对王爷到底还是看重,更何况陛下十分信任老奴,老奴自当竭尽所能照看好王爷,才不负陛下的信任。”
南琼月在心里思忖,真不愧是是皇后精挑细选的人,做起表面功夫来滴水不漏,明明就是要找茬,却搬出皇帝这个大佛来开路,打着尽职职责的称号,不仅要压自己一头,还要给她安一个带容恒出去玩让他身处危险的罪名。
“的确十分很不错,陛下没有信错你。”南琼月左右手掌心相叠,连鼓掌三下,“说完了是吗,说完了就跪下吧。”
李嬷嬷在听到南琼月前半段话的时候心中还在得意,南琼月到底是个没经历过什么的黄毛丫头,在自己手里岂能讨得到好,然而还没笑完,后半句话直接让她愕然,“王妃这是何意?”
“那我也告诉你,遵从陛下的旨意的确应该摆在首位,可你不要忘了,我现在是恒王府的女主人,在王府里,我才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说句不好听的,今天站在这里的如果是皇后娘娘,她若做了什么,你敢说半个不字吗?”南琼月微微偏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嬷嬷,李嬷嬷被她一盯,心里油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不敢对皇后说不,但你敢对我说。怎么,我这个恒王妃是比不得皇后娘娘分量重,可我到底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你作为一个下人,大晚上的,带着这么多人站在我的紫宸阁里,对着我兴师问罪,你是想造反吗?!嗯?”最后那个“嗯”字的尾音上扬,明显的带了怒意。
“老奴不敢。”李嬷嬷心下一惊,脑子里疯狂思考着对策。
最终面上划过浓浓的不甘,即使她很不想跪,但这种时刻她也不得不跪下,否则那些后果不是她可以承担的。
这还是传言里那个行事莽撞,心无城府的南小姐吗,为何比她想象的难对付多了。
在恒王府多年,作为发号施令的那个,她已经快忘记对主子卑躬屈膝是什么感觉了。而南琼这已经是第二次让她跪下了,第一次在婚房里是意外,而这一次,是南琼月明言让她当着这么多人面跪下。
“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不管你们之前是怎么当差,听的谁的命令,以后恒王府只有我说了算,你们要做的就是绝对的服从,而不是质疑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南琼月冷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语气铿锵。
“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子,不要以为自己受了谁的命,就以为自己能越过主子!痴心妄想!”最后这句话南琼月是对李嬷嬷说的。
“是!”包含李嬷嬷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南琼月一番话震慑到了,齐齐应道。
见所有人都被自己唬住了,南琼月很满意,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李嬷嬷跪着,其他全散了。”原本今天逛街就已经出了一大堆事,回来还要应付这个刁奴,她根本做不到从容。
南琼月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容恒,见他微微垂着头,手里还攥着那串糖葫芦,握的紧紧地,就觉得脑仁疼。
她要怎么哄的好容恒……
南琼月洗漱完回房间时,容恒已经和衣睡下了,躺的很正,被子盖得很好,一看就是那种十分乖不用人操心的好宝宝。
红烛掩映下,他长长的睫毛扫下一层阴影,昏黄的烛火给他的脸庞渡上一层暖色,看着越发柔和,也越发迷人。
南琼月在床边盯着他看了会,移开目光,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不是不喜欢你送的糖葫芦,不是讨厌你,只是……”只是暂时还忘不掉那段深刻的记忆,再给她点时间吧。
喜欢方毅之她用了很大的勇气,付出了太多,一段感情里,在意越多的那个人,分开之后也就越难放下,可是终归是要放下的啊。
南琼月抱了被子放到塌上,灭了房里的灯,由于白天消耗了太多体力,困意很快来袭,她沉沉睡了过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容恒根本就没有睡着,他的确闭上了双眼,他也想睡着,可心里装着白天的那件事,怎么都无法入睡,尤其南琼月方才还说了那样一段有头没尾的话,让他更是抓耳挠腮,只是什么……
平白无故勾起了他的探知欲,却又不完全解答,这感觉真是让人抓狂,同时也很无奈。
南琼月平日里看起来活泼开朗,其实容恒能感觉到她心里装了很多事,很多不愿意跟人说的事。
比如她半梦半醒见哭着唤的“毅之”,她说喜欢容远也许不过是外面谣传,他是信的,因为她确实不那么在意容远,反倒是“毅之”念的更多些。
可这毅之又是何人,容恒越想越歪,猛地记起今天孟飞和魏清调侃南琼月说的话,南琼月之前似乎有过去花楼的经历,这什么毅之难道是……
思及此,容恒原本因为南琼月刚才的话消散了大半的怒气又拾了回来,而且怒气更甚。若是以前,容恒也会觉得前尘往事不要去追究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可真真知道了这回事,放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番心情了,他根本无法抑制内心疯狂的念头,实实在在的把这笔账算在了南琼月头上。
那边熟睡的南琼月似是有所感应一般,在睡梦里蹙了蹙眉,仿佛是梦见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天边泛白,窗外透进来的强光刺醒了南琼月,她揉了揉双眼,看向床的方向,容恒早就起了,被子都已经叠的整整齐齐了。
可这么早,容恒跑哪去了呢?
南琼月简单做了个早饭,两碗面加两个鸡蛋,本来还担心容恒不知跑哪去了,到时回来面都糊了,结果他回来的正好。
“阿……”恒……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南琼月望着容恒,发现他根本看都没有看自己,径自干饭。看来昨天那些话确实是伤到容恒了。
怎么办呢,她虽然哄过生气的对象,但是没哄过生气的“小孩”啊。
“阿恒,我想到几个好玩的游戏,你想不想一起玩?”南琼月思量了一会,试探性道。
容恒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但是并没有理她,南琼月捉摸不透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已经严重到连话都不想跟她说了吗?
直到容恒吃完面条和煎蛋,才慢悠悠道:“你自己说的,吃饭不要说话。”
“阿巴阿巴……”南琼月一时失语,只能用“阿巴”代替,谁能想到昨天她打趣容恒的话,今天被他拿来噎自己。
“什么是……阿巴?”尽管容恒现在还在生气,但也改不了他不懂就问的好习惯。
“就是表示不会说话了。”南琼月连忙讨好似的解释道。好不容易容恒肯跟她说话了,肯定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容恒听完似乎意兴阑珊,起身已经准备要走。
“昨天的事,我可以解释,我,我并不是故意对你说重话的。”见容恒要走,她也顾不得纠结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
“我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我听的明白。”容恒气鼓鼓闷闷地道。
“怎么会不讨人喜欢,阿恒很讨人喜欢,我就很喜欢啊。我昨天的话真的不是针对你说的,是我的问题,我反思、我悔过,以后不会了!”南琼月三指指天,做发誓状。
见容恒有所犹豫,南琼月凑过去再接再厉道:“不要绷着脸嘛,笑一笑,我最喜欢看阿恒笑了。”
在南琼月以为自己能说几句话好蒙混过关的时候,容恒突然望着她问道:“那是针对谁的?”
南琼月面色一僵,心里反复碾过那个名字,碾一次便是鲜血横流,痛的锥心刺骨,嗫嚅半天,她终是没有开口。
容恒凝视她半晌,也没有说话,见她难受,心里也不好过。心下便有些后悔,尽管他十分想知道是谁在她心中有如此分量,能让她闻之变色,让她藏在心里提都不让提,可见她神色悲怆,又觉自己过分,为何要去揭她伤口。
容恒,没想到,你是这样卑劣的人,那人是谁重要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让她忆起悲伤和痛苦,你的所作所为和伤她的人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