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巫之女（4）
洞内狭长曲折，地面崎岖不平，非常潮湿，虫蚁之类的东西时有出没，音瑶以火鹤引路，径直朝前寻去，长孙俶见她若无其事，也只好将脚下以及石壁上攀爬的拳头大的蜘蛛又或者尺许长的蜈蚣或是其他长势惊人的爬虫当做常物一般视若无睹，然而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认出他是外地人，竟然还会故意欺负他，不是故意荡根丝突然从他头顶上方垂落到他面前，就是把自己打扮的像根绳子似的让他完全看不出自己踩到了什么，结果他这边一个眼神没照顾到，就看到自己脚底下的绳子活了，一碰就动，昂着三角形的脑袋一副要噬人的样子。
“你们根本就是故意的吧？长成这个样子，就算没被你们咬死毒死也会被你们给恶心死或是惊吓死。”长孙俶对着那些虫蚁蛇自言自语，为了避开那些东西，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左躲右闪兼跳来跳去的。
音瑶实在受不了身后那些奇怪的响声，回头看一眼，随手抛过去一个瓷瓶：“接着！”
长孙俶抬手接住瓷瓶：“这是什么？”
“可以驱逐毒虫的药，打开在你衣角上滴一些就好了。”音瑶停下了脚步。
长孙俶顿时松了口气：“谢谢！”他拔掉瓷瓶的瓶塞，一股怪怪的味道顿时溢了出来，别说是毒虫了，来头牛都能被这味道冲一跟头，他忍着那种怪味儿给自己衣角上洒了一点儿瓷瓶里的液体，再收起瓷瓶的时候，发现周旁的那些毒虫果然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肆无忌惮地围着他晃来晃去，而且那种难闻的味道也渐渐地散掉了。。
他兴奋地抬头：“这个果然有效……你怎么不朝前走了？”他这才注意到音瑶停了下来。
“你看。”音瑶抬手朝上指了指。
长孙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尽头，对面石壁上倒是出现一个洞口，离地足有数米高，而且细小狭窄，谁也不知道洞口那边是什么样子的。
“我先过去看看。”音瑶说着话就朝前走。
“等一下。”长孙俶拦住了她。
音瑶抬头看他：“怎么了？”
长孙俶看她一眼，顿了顿，把瓷瓶塞还给她，一边道，“我先去探看一下，安全了你再过去。”
“这儿我都没来过，对面什么情形我也不清楚，我觉得还是我过去保险一点儿——”音瑶还没说完话，就见长孙俶一个轻巧的弹跳后飞身跃起，便如一只青燕般从那个洞口灵巧地飞了过去。
音瑶有些哑然，无奈之下只好分出两只火鹤飞进洞口过去替他照明，然而不过眨眼之间，就听到洞口那边的长孙俶发出了一点声音，似乎极是意外，她心里一惊，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立时便跟着跃起，自那洞口钻了过去。
甫落地后，音瑶先看了一眼长孙俶，却见他毫发无损，并没有跟人动手打斗的迹象，只是有些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对面，音瑶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愣住。
此刻她们所处的居然是一处巨大的溶洞，洞内奇石如林，大片钟乳石自山洞顶壁垂落下来，下方则有笋立如柱，两者遥相呼应，形成大片千姿百态的石柱，石幔、石花、云盆更是随处可见，因为色泽不一，被火鹤的光一照，显得色彩极其丰富，除此之外，他们俩所站的地方不远处就是一片深泽，水色乌黑而不知深浅，而且放眼朝里看过去只觉得分支无数，一直朝着溶洞内部蔓伸过去，也不知道到底通往了何处。
“现在怎么办？”长孙俶看了音瑶一眼，皱了皱眉头，“蛇阵的痕迹到这里就断了，被这片水泽一隔，哪里还能找到那个黑巫之女的痕迹？”
音瑶蹙着眉头，沿着黑色深泽边缘走了半圈，又在附近转悠了半晌才道：“这儿不知道会通往何处，她也许循着水路就这么走了，但是也许还留在这儿……”
“为什么？”长孙俶有些意外。
“你看！”音瑶抬手一指，带着他朝刚才她所查看的一处石台走了过去。
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石质台面，然而同其他地方相比，这处台面显得异常光洁，显得与其他地方很有些格格不入的样子，除此之外，石台下方还散落着一些兽类的骨头和植物的块茎之类的东西，另有一个用几块石头搭成的简陋灶台，里头一层厚厚的草木灰，燃火的痕迹还在。
看了这些东西，长孙俶恍然大悟：“这一定是她留下的，她就生活在这儿，自然不会走太远，”他转脸看向那片水泽，“你猜她会不会躲在这里头？毕竟蛇是能下水的，不过人就……”他皱了皱眉头，看向音瑶，“但是她都被说是什么黑巫之女了，应该有办法躲在这里面避一避人吧？”
音瑶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看了看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长孙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待会儿……不论你看到什么，你都不能对别人说，这个能做到吗？”音瑶有些犹豫，因为莲藏一直禁止她随便在外人面前显露巫术。
她看着长孙俶，眸子里的犹豫和迟疑清晰可见。
长孙俶有些意外她这么开口，不过他只顿了一顿便道：“你放心，我不会朝外说的，要是我说了，就让我……让我被刚才那些虫子围住困上个三天三夜，让我不被吓死也得被恶心死！”他抬起右手，拇指与尾指相扣，并起其余三根手指起誓，一脸的真诚无伪，样子严肃又认真。
音瑶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他刚才在洞那边躲闪那一堆虫蛇时狼狈的样子，略略迟疑后点了点头，于是过去在水泽边盘膝坐了下来，稳了稳神之后，双手五指岔开，指尖微勾，手背朝上，左右一分一划，顿时勾出五根金色的琴弦，恍若有一张无形之琴就在她手下似的。
长孙俶已经看呆了，情不自禁走过去，盯着那五根琴弦看了又看，然而他即便离得这么近，却仍然不知道那五根琴弦是哪儿来的，它们就那么平平地漂浮在半空中，在音瑶手下，通体发着微淡的金光。
音瑶的目光落在水面之上，她伸出手指，搭在那五根琴弦之上，心底虽然有些忐忑，但是只是略略一停，她便勾起了一根弦拨出了第一个音。
原本细如牛毛的琴弦陡然发出如晴空霹雳一般的巨响，惊得长孙俶一个激灵，他下意识朝水面看过去，就见到原本貌似平静无波的乌泽泛起了细细的涟漪。
再抹第二根弦，雷声轰鸣，余音震颤不绝于耳，虽然身处在溶洞之内，却让人恍惚觉得仿佛是在乌云密布的天幕之下，而此时乌泽表面已泛起激流，水面下细流攒动，似有万千条蛇隐伏。
音瑶屏息凝神，专注地看着水面，略略一停之后便又再起一根弦，只听得咔嚓一声，似闪电划过长空一般，一道狭长的约莫数尺长的电光随着她挥手的动作飞快地劈到水面之上，水面犹如受到无形重击，顿时激起数丈高的浪头，“哗”的一声响后，溅了长孙俶及音瑶一身水，长孙俶下意识抹去脸上迸溅的水滴，正打算开口，却听到水面“哗”的一声闷响再起，他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黑黝黝足有数丈高的黑影蓦地从泽底拔地而起，昂起数大如斗的脑袋，携着腥臭之气，瞪着两颗灯笼大的红眼珠子，霍然向音瑶面前逼近。
“小心！”长孙俶心下一急，登时就拔剑挡在了音瑶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