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状元郎
凤嫣然顾不得顾承瑾的靖王身份,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我可没说是给你送礼来了。”
“你存心戏弄本王?”顾承瑾作势要把那死老鼠给仍在地上,凤嫣然忙止住:“万万不可,这涉及毓秀死亡的真相。”
顾承瑾生生止住了恶心,将老鼠放在了布袋上。敬真做了个礼,退到外面去了。顾承瑾取了一旁的帕子擦手,皱眉道:“怎的,你要说那人是被这畜生咬死的?”
“这倒不是,殿下你看它的嘴。”凤嫣然指了指。顾承瑾面色复杂地看着她,见凤嫣然一脸认真,只好又探头去看,但见老鼠嘴边一抹艳红。
“怎么,你是打算将来做入殓师,先拿死老鼠练练手?”顾承瑾本想伸手去摸一下那红色,但看着那老鼠外翻的牙齿,还是生生止住了。
凤嫣然道:“殿下可还……”
顾承瑾打断她,道:“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殿下叫我,我听着实在别扭。”凤嫣然一愣,却是没料到顾承瑾还在意这个,于是她想了想,问:“殿下想让我如何开口?”
“嗯……”顾承瑾思索一会儿,道:“还是殿下吧,至少还能听你一声尊称。”凤嫣然点头,继续道:“若是我猜的不错,这红就是当日洒落在地上的口脂末,所以我猜测这口脂是否,是否不简单……”
“你直接说,你是觉得这东西有毒?”顾承瑾突然正经起来,他想去碰一下,凤嫣然忙过来拉住他的手:“别碰,贴手呢,不好洗。”。
顾承瑾看着被握住的手,凤嫣然忙松开,道:“冒犯了。”顾承瑾前后翻了翻手掌,道:“你非礼王爷,这可是重罪。”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江侍卫的事定另有隐情。”凤嫣然分析道:“若是这口脂有毒,那江侍卫又何必再冒险潜入沉香殿刺杀?但若是这口脂没问题,那么江侍卫刺杀时为何毫无动静;还有他为什么弄花毓秀的妆容,而且,江侍卫手心的那抹红我始终觉得他是故意让人注意的。”
“所以呢,有毒就能理清很多东西,但是就不能解释为何江侍卫还要去冒险刺杀?”顾承瑾道,又笑起来:“那你觉得呢?”凤嫣然说出自己的猜测:“是否他的刺杀只是为了遮掩什么?”
“下毒之人。”顾承瑾说:“下毒的不是他,但他杀人之后却还是要擦掉那秀女的口脂,就是为了替下毒之人销毁证据。那下毒之人是谁?难不成就是他那个同乡的秀女?“
“自然不会,玉芷胆子小得很,她连毓秀的眼睛都不敢看。”
“所以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弄清楚那口脂的来历。”顾承瑾道。凤嫣然点头:“我回去会暗中找找。”
”但这些推测都建立在那口脂有问题的前提下,所以你来找我……”
“不错。”凤嫣然以为顾承瑾猜出自己心中所想,正点头赞同,又听顾承瑾道:“试毒?”
“自然不是,”凤嫣然扶额:“只是想让靖王殿下帮忙,让刑部的人检查一下。”
“可,我上次摸牌九赢了刑部张侍郎一个月的俸禄,他,不一定待见我啊。”顾承瑾笑。
凤嫣然慢慢地才琢磨出一些味道,其实这些事顾承瑾早就有了怀疑,但如今跟自己宛如玩笑一般说话,是他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他如今是深陷权谋斗争的靖王,哪里还会是当初那个会为一个乞丐打抱不平的金尘?凤嫣然再去看顾承瑾的笑脸,越发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心里只剩羞愤,于是她行礼:“是我无礼,打扰了靖王殿下清闲,先告退了。”
“凤嫣然!”顾承瑾叫住她,他顿了顿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我知道这事另有隐情,我也知道你是因为信任我才来找我说了这些话。可是,不是时候。”
“什么?”凤嫣然转身,顾承瑾站了起来,他慢慢走向凤嫣然:“如今是皇后母家控制朝政,在这个时候直接对付皇后毫无意义。你若是不信,且看赵贵妃的表妹死在皇宫,赵贵妃的母家可有来讨说法?江侍卫一死,他们进宫领了尸体便不会再计较。我也知道这不公,但如今就是这样。你要真相,要公正,需得这北雎是个允许真相、公正存在的地方!”
“那是什么时候?”凤嫣然问。顾承瑾看着她的眼睛:“会有那一天的。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些话,但我不想你误会我。”
凤嫣然突然笑了起来,她说:“我信你。”
顾承瑾看着她的笑,竟觉得有些晃眼,他堪堪转过头,凤嫣然道:“那我走了。”。
“诶,你想不想去看看状元郎?”
凤嫣然立刻小跑过来,先是谢了王爷但随后皱眉:“之前是因为找凶手才能自由出入,如今用我这个身份,怕是不太方便走动。”
“这有何难?”顾承瑾冲门外道:“敬真,带一套你的衣服过来。”
听得脚步离开的声音,顾承瑾复又坐下、:“那就等等吧。”凤嫣然见左右无人,自己也顺势坐到一边,她咂咂嘴道:“其实吧,我觉得你该对敬真公公好些。”
“我对他很好了,”顾承瑾扯出一个极度不稳重的笑:“你看,他还活着不是。”
片刻后敬真进来,凤嫣然接过衣服,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敬真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眼顾承瑾,顾承瑾笑着起身,到外面等人去了。
敬真的身量和自己差不多,凤嫣然换了衣裳出来,顾承瑾回头看着她,突然又转开目光:“准备好就走吧?”凤嫣然眯着眼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刚才,害羞了?”
顾承瑾脚下差点踩空,他咳嗽两下回身:“是啊,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把太监衣服穿得如此合身的女人。”
“呵,我大度,不跟你计较。”凤嫣然气得往前闷头走。顾承瑾又换上柔柔弱弱的强调:“你等等。”
凤嫣然冷眼看着他:“我不会扶你的,你做梦。”顾承瑾伸出手,提着凤嫣然的衣领把他甩在身后:“你是奴才我是主子,你靠后。”
敬真看着二人的背影,摇了摇头。
凤嫣然跟着顾承瑾到了观台之上,隔着一条宫道,门里门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一旁甚至还有歌舞欣赏。
“软软绵绵,不及我师父蕊姬的万分之一。”凤嫣然小声评价。顾承瑾回头提醒:“她们是尚乐房的舞女,可是专门为皇宫内的人表演,你不喜欢也不要说出口。虽然我也不喜欢。”
凤嫣然还要再说,顾承瑾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前方。前方已经有人先到了,顾承瑾适时地咳嗽两句,远远就抱拳行礼:“太子也有这般兴致。”
太子顾承珏先受了他的礼,随后又客气道:“二哥何须如此多礼,倒显得生分了。”
凤嫣然正打算行礼,顾承瑾抢先道:“新来的奴才,聪明懂事,可惜是个哑巴,太子莫要介怀。”顾承珏看了凤嫣然一眼,问:“我就说怎么不见敬真。”
“敬真受了伤,在殿中修养。”顾承瑾看向观台下,道:“来了。”
凤嫣然也赶紧看过去,为首之人一身红衣骑白马,周围人冲他道喜,他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不讨好也不亲密。他骑着马慢慢走近,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随后他抬头看见她,翻身下马,往观台而来。有些人就是完美的,相貌性格学识,样样都是万里挑一。
凤嫣然微微低下头,却不知道原来程子蓦骑马也这么好看。程子蓦慢慢靠近,眼神一直看着前方,随后他终于走到凤嫣然面前,然后跪下……
就差一句“嫁给我”,简直就和自己的梦境一模一样。
但看见程子蓦下跪,凤嫣然下意识就上前去扶,却被身后的顾承瑾扯住了衣领。只听程子蓦道:“学生见过太子,靖王殿下。”
于是凤嫣然微微弯下的身子就僵硬在了秋风里。原来是行礼啊……
“状元郎一表人才,若不是这身状元服,本王还以为你是那探花。”顾承瑾看着程子蓦,他们之前便认识的,但程子蓦依旧不知他真正的身份,但程子蓦只是短暂的皱了下眉,随后道:“靖王说笑了。”
“本王向来欣赏人才,因此过来时给状元郎带了礼物。”顾承瑾拿出一个木盒,递给凤嫣然道:“小凤子,给状元郎。”
小凤子,小凤子?小疯子!凤嫣然回头去看顾承瑾,顾承瑾严肃地催促一句:“怎的,见了状元郎的天人之姿,话不会说就罢了,腿也软了?”
凤嫣然抱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念头,转头露出笑来,走到程子蓦面前,递上木盒。
“嫣,”程子蓦一直温润到如同虚假的脸上终于有了其他神色,他立刻收住情绪:“多谢靖王殿下。”顾承瑾暗自笑笑,太子站在后面笑道:“我不及二哥细心,什么也没带着,状元郎莫要见怪。”
“太子殿下这样说,学生惶恐。该是学生多谢太子、靖王殿下到来才是。”程子蓦拱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