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虚还性番外：山神

　　  闲余时在屋中翻找，在以前的住处看到一枚赤色玉石。

　　  玉石沉重，承载了很多我已经忘记的事。

　　  我十岁时，常在山间林路旁见到山神土地的神龛，蒙尘多年无人问津。

　　  故乡的后山也有一个神龛，是我出生时不久所立，家人常常拜祭。

　　  我相信世上有神，宁愿抛弃世间忧愁与神为友。

　　  每当心有抑郁烦心事时，我便到神龛旁哭诉，久而久之竟成习惯。

　　  我喜欢在空无一人时问她难以回答的问题，也喜欢给神灵说世间的故事。

　　  久而久之，常常会有一个青衣女孩出现在这里安慰我，和我玩耍。

　　  她温柔又消瘦，声如盘铃，终日言笑好动，仿佛一生都没有伤心之事。

　　  她活在山间田野，对世内凡俗一片茫然。我告诉她人们的生活琐事，说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她神情变换万千，喜悲无常。

　　  我哭泣之时她神色黯然，不知所措。我开心时，她目光温柔，似有光芒治愈人心。

　　  她在山里奔跑，带我摘果子戏水，像这里的精灵一般，对一切都熟悉万分。

　　  她不忍伤虫蚁，不想惊蜂蝶。喜欢山中鱼鸟，一草一木。

　　  人生幸事不过言传有人意会，心痛时有人神伤。两人相知能相守，同心亦同在。

　　  我们站在高山之巅见到悟真山门，天上万鸟击长空，地上林木留春种。

　　  水中照镜，拾得无名树种，便与她种在神像旁。

　　  女孩从神龛后摸出一块赤色玉石，埋在土里，木石相依。

　　  年幼时我内心空洞，厌世而寡言，唯有这一刻的舒适是我仅有的奢求。

　　  然而万物终有尽，唯有憾事无穷。

　　  黄昏之际，我异常疲惫，在她怀中安睡。直至夜深，山间无路，女孩领着我前行。

　　  山里微光摇曳，她说要给我介绍一些朋友。

　　  我见到一个叫猫嘴神的小孩，它很贪吃的，请他吃东西会收到回礼。

　　  有个歪嘴的秦童，他力气很大，可以抬着我们走。

　　  狗皮道士披着狗皮，只会犬吠。山王戴着龙面具，常常吓唬我。

　　  髻是很漂亮的大姐姐，自称灶神。羲和和常羲只有晚上才出现。

　　  他们请我参加中元节，女孩与我进入神龛幻境，那里车水马龙，有许多古老的房屋。

　　  我见到无数妖怪和鬼物，他们做着奇怪的游戏，分享自己的故事。众生夜里欢歌，无外界纷扰。

　　  我喜欢这里，在妖怪的世界里有许多有趣的东西。他们对人温和，不记忧愁，而我什么都不懂，他们悉心引导。

　　  这是个世外桃源，可惜我并非妖怪不能永远留在这里。

　　  “着火了。”忽然有人喊道。

　　  众多妖怪四处逃窜，天上降下许多火焰冲破幻境。

　　  她告诉我是外面有人放火烧山，因为有人在山里见到过妖怪，许多人心生畏惧。

　　  幻境开始破碎，她用神力送我离开。

　　  她说自己是这里的山神，无法离开此山，感谢我陪伴她许久，她心中已经圆满。

　　  最后一眼，她与妖怪们被火焰吞噬，而我在家中醒来。所见所闻如幻梦一场，不知真假还是梦境。

　　  多年后再去神龛处，没有路也没有神，只有一颗小树随风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