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家宴(1)

　　这一桌丰盛的筵席，一看就知道是方楚云花了不少心思准备的，都是些平时难得一见的佳肴珍品。

　　主菜便有砂锅煨鹿筋、合欢八宝鱼丁、嫩虾串炸珍珠鲜贝、碧葱爆炒牛柳、持炉烤鸭……

　　纵是素菜也做得极其精致，白璧杏仁豆腐、万字珊瑚白菜、酱白萝卜丝……

　　荤素以外，还有许多蜜饯干果饽饽，酥炸腰果、糖滚芋头千层糕、莲花豆沙卷……

　　只看的人眼花缭乱，这等的精巧奢华，怕是只有皇室才有的待遇吧。一旁的小厮丫鬟，只能干瞪着流口水，兴许她们日后还能兴致勃勃地向贫苦的家里头，讨论起这些精致的吃食来。

　　不等准备宴席的主人开口，秦如画便抢先道：

　　“老爷，您看大夫人为了老爷回来，可是费尽心思准备了这些呢。”

　　秦如画虽会讨顾远的欢心，可这顾远常年不在府里头，没有办法成为她长久的靠山，自己又是风尘女出身，根本没有家庭背景。于是一直以来都靠着依附大房的势力保住自己的地位。

　　为了生存、为了儿女，攀附本应与自己对立的人。这两者本就有利益之争，挑拨她们早就在顾兰的计划之中。

　　方楚云似乎没有理会她，转头向顾远恭敬道：

　　“老爷长期在外，吃食必定不如京州城精致，我便寻了城中一等一的厨子，要为好好您接风洗尘。”

　　顾远听到这番看似体贴的话，露出了笑意。可是心头却皱了一下，短暂的不快又很快消散而去。

　　“老爷，尝一口这个鹿筋。”方楚云殷勤地往顾远碗里夹。

　　“这个食材是家父托人在常山上特意猎来的，珍稀异常。”

　　“嗯，滑嫩弹口，不错不错。”顾远也许久没有品尝过这样的美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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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顾远动筷后，众人也纷纷享用起筵席。

　　“爹爹，心儿喜欢吃肉肉，可平时心儿都吃不多这么好肉肉呢。”

　　心儿道，嘴里还咬着肉，说话也有点含糊，却显得憨态可掬。

　　闻言，大房二房中的人都愣了一下，林夫人脸色也不好看。

　　婉儿转头对林夫人说：

　　“娘，这么好吃的糕点你要多吃点，平日里都吃不到呢。能不能让杜若姐姐学做着给我们吃啊？”林夫人拉着顾婉的衣襟，想制止她接着说。

　　顾远脸色柔和，对着两人说：

　　“心儿和婉儿平时不与夫人们一起用饭吗？”

　　心儿还在往嘴里塞莲子糕，婉儿口快，便言：“大娘子和二娘子平时都不许我们跟她们一起吃饭，院里只有杜若姐姐给我们做吃的。”

　　“孩子不懂事，老爷别听她们乱说。”林夫人忙道。

　　“哎，心儿婉儿接着说，我不在府里这些日子里，我也想听听府里是否太平。”

　　顾远放下筷子沉声说，面色似有不悦。

　　听闻这个话，方楚云本想插话，也不好再插嘴。

　　“而且娘说，姐姐身子刚好，却连鸡汤都喝不上、院里连一颗好的红枣都没有，女孩子家以后是会落下弱根子的。”

　　心儿慢慢说着，她当然没注意到众人神情的变化，只是自顾自地将兰姐姐教她的话说出来。

　　没想到心儿又将话锋引到了这件事上，众人本想遮掩过去，顾盈顾芊顿时有点心虚，却还是想着既然无人作证，便应该没有大碍。

　　“什么身子刚好？小五怎么了？”

　　顾远的语气中带了一点质问。

　　“噢，就是小五不小心自个儿摔了一下，大夫说没什么大碍。”

　　方楚云脸上有点气恼，却还要想办法将顾远应付过去。

　　接着转头客客气气地向林月霜说：

　　“妹妹，补品什么的，姐姐房中多的是，需要的话尽管开口。”

　　这话说得简直和顾盈的口吻一模一样，果真是亲母女。

　　“是啊是啊，想来是心儿婉儿小孩子不懂得，前几天还遇见五妹妹在暖芳阁中赏花，精神好得很呢。”

　　顾盈为母亲打圆场。

　　顾兰心里冷笑，能将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这两母女也着实有趣。

　　紫苏杜若闻言也有点气愤，林夫人却是很想将这话压下去似的，却没法制止婉儿心儿排练好似的一唱一和。

　　“她们在说大话，说大话是要掉牙齿的，不信的话爹爹自己看兰姐姐的伤口。”

　　心儿年龄小，没有忌讳，爽快地径直冲着大房那边说“那天大姐姐还不让我们去请大夫，是娘自己给兰姐姐用的药。”

　　在座的少爷处于摸不着头脑的状态，充其量只是认为，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不过是女人之间的一些琐事罢了。

　　方楚云等人倏尔有些紧张，互对望了一眼，又想到孩子的话毕竟真假无凭，依旧强作镇定。

　　“心儿，婉儿，大娘二娘平时待你们这么好，你们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她眸子弯弯，看起来极其和蔼。

　　其实在背后心儿婉儿不知受了她们多少欺压，只是她们很吃惊为什么她们今日有胆子在众人面前发难，可是对不懂事的孩子她们就像被束住了手脚一样没有办法还手。

　　“呜呜呜，”心儿脸蛋苦了起来，“大娘好凶，她们都是坏女人，就是我亲眼看见二姐姐把兰姐姐推下楼梯的……”

　　婉儿看着妹妹哭了，也耷拉着小嘴儿。

　　“爹爹不在的日子里，我们青芜院过的一点都不好，幸亏爹爹回来了，爹爹能不能不要再走了？”

　　婉儿带着点哀求的语气，像一头可怜的幼兽，十分惹人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