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九辰堂（2）

　　顾兰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摇：

　　“小兄弟，你可识得这个东西。”

　　顾兰取下头上的碧紫玉镂空宝簪，置于柜台前。

　　小伙计使着鸡毛掸子的手停了下来，他双手捧起簪子，擦了擦眼睛，又横竖看了几眼，语气带着点不敢置信：

　　“这是？”

　　“小兄弟，你在这九辰堂多年，想来鉴别宝物的眼光还是有一点的吧？不过看不出来也不怪你。”

　　顾兰顿了一顿，似乎是故意向小伙计卖了个关子，“毕竟，锦州的紫田宝玉也没几个人有机会见着。”

　　他拍了拍脑袋，忽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冲撞了贵人。

　　“不知，白掌柜见到宝玉，会不会从家乡赶回来呢？”

　　顾兰轻轻地笑道。

　　小伙计急忙上前拱着手，一脸笑眯眯地说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唐突了姑娘，实在对不住。姑娘请在店里坐一坐。稍事歇息，我这就去把白掌柜请出来。”

　　说罢，这个细细瘦瘦的身影便一溜烟钻进了帘子后面的房间里。

　　小伙计心里其实也疑虑，这个姑娘长得虽然很是惹眼，可怎么看年纪也不过十五上下。本以为是哪家财主的小姐出来买首饰，想敷衍一下了事。

　　却不曾想竟是看走了眼，她手中会有如此稀罕的宝物，还能看出来自己在敷衍塞责，来人必定不简单。想来店里会有大买卖了。

　　紫苏和顾兰有点气不过，撇了撇嘴，心想，明摆着就是这个小伙计看他们穿得略微朴素，刚才变着法逐客，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势利至极。

　　顾兰坐下，心里暗喜，父亲自锦州带回来送给她的宝玉，倒是让她行事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等着白掌柜的间隙，她抿了一口桌前的茶。

　　这茶汤味道涩涩的，但渗进喉咙时便会散发出一股甘甜的清香，很是特别。

　　她看着白瓷茶杯中的茶叶沉沉浮浮，心想，连饮茶的品味都这般别致，想必白掌柜也是个有趣的人。

　　不多时，小伙计弓着身子便出来了，白掌柜请姑娘您上楼一叙。

　　“看来你们白掌柜待客也很是特别，不亲自出来迎接客人，反倒要三番四次提这么多要求。”

　　顾兰的语气不轻不重，其中还含有些戏谑之意。

　　“姑娘，莫要见怪，莫要见怪……这边请。”小伙计有点窘迫。

　　顾兰往里面的房间走去，但随后的几人却被拦了下来。

　　“我们，掌柜，只见姑娘一人，还请几位在外面品品茶……静作等候。”

　　几人听言顿时有些急切，怎能不顾自家小姐的安危，让她只身前往？

　　顾兰却神色自若：

　　“无妨，你们三人就在此等候。”她倒也不怕什么危险，现在的她锋芒还未露，在她这样一具十五岁的小姑娘的身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图的。

　　况且她既然来到这九辰堂，必然不能空手而归，须得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想见的人。

　　谢不凡这时开口了：

　　“若是半个时辰以后，姑娘还未出来，我们便要闯了。”他向着小伙计说，语气中带了一丝威胁的口吻。

　　“也好。”谢不凡行事也算谨慎，顾兰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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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步走进房间内，小伙计领着顾兰沿着楼梯上了阁楼，原来这店面上面还隐藏着这样一处风雅之处。

　　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凉亭，亭子周围有竹帘垂下。中设一方紫檀木镂空雕花案几，上陈一梅花断纹连珠式古琴，旁置长颈削肩青花胆瓶，中插几枝新折的梨花，颇为典雅美观。

　　更为美观的还是正跪坐着专心抚琴的一名白衣男子。

　　顾兰在远处细细打量着这个人，侧脸望过去，这名男子脸庞光洁白皙，脸部棱角不如寻常男子那般分明，头发乌黑细腻，有一半随意地披在肩上，他的手指优雅地拨弄琴弦。

　　整个人散发着恬静的气质，似乎使周遭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琴声潺潺流出，如清澈的流水，时而低回莫测，好似深谷幽潭，变化莫测……复杂的琴音里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

　　“好一首《拨云弄月》。”

　　这首曲子她实在是太过熟悉了，以至于竟然没有控制住自己便脱口而出。

　　白衣男子收了手，一双乌黑如漆的眸子朝这边看来，似乎是并没有料到来者能猜出这首曲子之名。

　　“顾姑娘，请坐。”

　　他语气温润，和他整个人的打扮、气质倒是十分契合的。

　　顾兰心中暗暗讶异，她来到九辰堂以后，还未说过任何个人信息，而对方好似对她十分了解似的。

　　难道说单凭一个簪子便能猜知她的身份？那这里经营的主人身份肯定不止是一个普通的掌柜这么简单。

　　不过这世间人、物何其多，纵使她带着两世的经历和记忆，又怎能尽窥知时间人情风物的千姿百态？

　　不管对方底细如何，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即可。

　　从前她只是略有耳闻，要在他这里有所求并不容易。不过顾兰有这个自信。

　　她款款步至案前，翩然落座，盈盈一笑道：

　　“从前只闻九辰堂主人神秘莫测，今日一见，原也是个琴技高超的风雅之人。”

　　白掌柜给端起酒瓶，给对方斟了一杯酒，他的手指修长而白嫩，骨节分明。

　　“顾家五姑娘顾兰？”他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