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密谋
杜怀谷摇头,“等过一段日子就知道了。你老实的,不许捣乱!”叮嘱杜怀恩一句,起身去找祖父威远将军商议。
杜怀谷知道自己这个表妹年纪虽然小,却是个主意大的。虽然不知道表妹要做什么,却也一力支持,想要拖住姑父不让他掺和府里面的事情,只有用朝廷上的事情才行,这点只能请祖父帮忙。
苏仲春正在家里想着怎么着在不惊动老夫人的情况下将周倩强行送回去,心里想了七八个方案都否定了,周倩一定要送,老夫人那里最后肯定也会知道,但中间必须要隔开一段时间,让老夫人顾及不到周倩,否则以老夫人的性子,绝对会要死要活的闹腾,他就是准备好了做恶人,也没想着和老夫人当众打擂台。
可是自从平妻的事情出来之后,周倩就寸步不离老夫人,老夫人也肯把她叫到跟前说话……实在是有些困难。
琢磨了一下,这个事情还得让大哥配合才行,于是到苏仲坤的书房和苏仲坤商量。
听完苏仲春的想法,苏仲坤眉头就皱起来,“你想背着娘把表妹送走?”
苏仲春点头,一脸坚定,“大哥也看到了府里面的情况,大嫂是绝对不会同意表妹立为平妻的,不说大嫂,就是旁人看了也不像样,咱们满京城的官员里面,哪个家里有平妻一说?一旦立了表妹为平妻,就是别人看咱们安乐侯府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再说,妻不同妾,表妹成了平妻的话,以后府里的大小应酬是由大嫂出面,还是由表妹出面?”
苏仲坤一愣,这个问题他压根没想过,皱一下眉毛,“你大嫂打理内惟这么多年,自然该由你大嫂出面。”
“可是依着娘的性子,能看表妹吃亏?”苏仲春来之前就想好怎么说服苏仲坤,所以现在说起来头头是道,“不是我心存偏颇,我看表妹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就是大哥你能坚持让大嫂理事,有娘和表妹在后面折腾着,这府里面还不是天天的打仗。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为大哥你心疼,成日里在外面不得清闲,回了家又是一通乱,长此以往,怕是会对大哥的仕途有影响。”
“再者,大嫂娘家广陵伯府也不能等闲视之,广陵伯夫人又是个护短的性子,能看着大嫂一直吃亏?”
要是能看着吃亏,也就不会大闹一场,把莫氏接回广陵伯府了。
苏仲坤揉揉额头,这些日子梁王那里忙着科举的事情,府里又没有一刻停歇的折腾,他忙的脑子都乱了,哪里能思量这么多事情。本就不乐意娶什么平妻,现在被苏仲春一说,更不想娶了,只是心里面仍有顾虑,“可是,娘如果知道你把表妹送回去了,日后不是还得闹?万一再把表妹接回来,咱们总不能拦着不让人进府吧?”
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对老夫人的看法完全改变了。
以前看着老夫人隔三差五的责骂苏仲坤,他还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弟弟弟妹不孝,毕竟二房没有嫡子是真的。但是现在这种无理取闹的责骂落到他身上,他才知道他娘心里是一个怎么样的糊涂性子,心底倒对苏仲春同情起来,也不知道以往那么些年,二弟是怎么顶住老夫人的压力的。
“大哥放心,舅舅那里咱们只需要去信一封,跟舅舅说明情况就行。舅舅也是要脸面的人,必然不会在明知道大哥不乐意的情况下,还把表妹嫁进来。只不过这件事是大哥房里的事情,我不好和舅舅直接说,还得大哥亲自写信才行,我已经给舅舅写了一封信,说了府里面的情况,让舅舅心里有了底,大哥再去信说一说,舅舅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苏仲春想的十分明白,将自己的计划和苏仲坤一一说出来。
苏仲坤长叹一声,“如此,又要委屈你了。”他现在对老夫人的性子十分不敢恭维,也不知道等事情出来后,老夫人会怎样折腾。
这么容易就说服苏仲坤,苏仲春有些意外,不过大哥能想明白,这也是一件好事,笑道,“大哥说的哪里话,你是咱们侯府的顶梁柱,身上不能落上污点,府里有事,我帮你处理了是应该的。至于娘那里,大哥也不用担心,娘就是再喜欢表妹,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将自己的亲儿子怎么样了,等多就是再责骂我一番而已,反正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倒是得想个什么样的法子,把娘和表妹分开一段时间才行。”
“这个好办,娘向来喜欢礼佛,我听说过两天卧龙寺会有一场盛大的佛会,依着娘的性子,定然会过去。表妹这里随便找件事情把她留下就行。”略微沉吟一下,“就委屈表妹一下,让她生场病吧。”这些内宅妇人的手段,他从来没有理会过,但不代表他不知道,现成的方法拿过来用,又省事,还不容易引人怀疑。
苏仲春愣一下,拊掌笑道,“这样好的方法,我以前竟然没想到,就这么定了,等娘礼佛那天,我就让人把表妹送走。”一件事情解决了,又开始说别的,“我听说,梁王后天会在王府里举行一个拜龙大会,说是王爷在卧龙山的时候因缘巧合之下,得了福缘,将卧龙山里潜隐多年的卧龙请了出来,这也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了。”
苏仲坤是暗地里投靠了梁王,苏仲春并不知道,此时苏仲坤也不打算告诉他,含糊道,“大概是真的吧,今天早上咱们府里也收了梁王府送来的帖子。”
苏仲春唇角微掀,脸上露出两分不屑,天降祥瑞什么的,也只能糊弄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老百姓而已,在朝中做官的,哪个不是人精,谁要真信了什么福缘,那才是傻子。
不过到底是王爷,不好轻易议论,所以虽然心里不赞同,倒也没多说什么,和苏仲坤说了一会朝堂的事情,这才出去。
这边他计划的事情还没安排,第二天朝堂上就领了新的任务——协助翰林院,编纂夏朝的国史。
苏仲春是走科举出仕,当初也是广有才名的榜眼,在加上在朝中历练十来年,眼光见识都不低,让他协助翰林院的人,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现在朝堂正乱的时候,突然编纂国史就有点诡异了。
不过毕竟是祖宗国家的大事,凭几个王爷斗的乌眼鸡似的,谁也不敢说编纂国史不对,所以,这样一个奏章一提出来,立刻引起几方的人附和,事情就这么没有异议的定下来。
编纂国史也不是随便乱写的,不但要详实记载夏国的历代帝王,该说的说,不该说的隐去,还要不着痕迹的歌功颂德,同时为开国皇帝追述出一个颇有历史源的伟大出身,这样一来,事情就有些难度了,需要大量的考经据典才行——实在是开国皇帝就是一个渔夫,连族谱都没有,也不是生在中原腹地,给他按一个伟大的出身,还要能说服众人,实在是有些难度。
圣旨发下来,又不能懈怠,因此,在接到圣旨的当天,苏仲春就和翰林院的几位大学士一通住进了朝廷给安排的屋舍里面,专心的做起了研究,至于安乐侯府的事情,苏仲春也暂时没了精力去管。
安王府
“王爷,这是左岸送过来的密信。”徐田将一封贴着火漆的密信交给安王。
安王将信件拆开,一目三行的看过去,末了,将信递给徐田,眉心微微皱起。
徐田看完信,脸色微变,“梁王竟然在春日小筑里训练死士?”继而神色激动起来,“太好了,把这个消息通知其他几个王爷,梁王的那些死士就别想保住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这些侯府和王府里面都会秘密培养属于自己的暗卫或死士,这些死士也属于各府邸最隐蔽,最强大的力量,关键时刻可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所以夏国从建国以来,就明令有爵位的府邸能够培养的死士数量,只不过很少有府邸去遵从。
自从决定和其他王爷一起夺权之后,安王府就在秘密寻找梁王府培养死士的地方,没想到梁王竟然设在了春日小筑里面,更没想到在春日小筑后院下面会有一座地下演武场,实在是意外之喜。
徐田正兴奋着,一眼瞥见安王皱眉的样子,忙着问,“这消息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王爷请放心,左岸的性子属下了解,既然投诚,没有特殊变故,就不会背叛。”而最近根本没有什么大的变动,至于梁王弄出来的那个什么福缘卧龙,根本就是哗众取宠,愚弄百姓的东西,依着左岸的才智,根本不会相信。
安王摆摆手,“左岸能这样详细的打探出来,应该不会有假。本王只是疑惑,那苏家三小姐,是怎么知道春日小筑里面另有玄机的。”
如果是别的事情,还有可能是机缘巧合下得知,但驯养死士的地方,绝对是机密中的机密,就是梁王府里面,知道的也不会超过两人——一个是梁王,一个是管理死士的首领,实在想象不出,苏家三小姐那样一个和梁王府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从哪儿得来的这个消息,而且看那天谈话的神色,她似乎早就知道了春日小筑的机密。
这一点,徐田也觉得奇怪,“据属下打探来的消息,这个苏三小姐和别的闺秀十分不一样。安乐侯府是走文臣路线,府里的小姐们五岁启蒙,学习琴棋书画,针线女红之类。这个苏三小姐开始也和其他的姐妹一起学习,在她八岁那年,突然将琴棋书画这些丢开手,说学习腻烦了,自此天天往威远将军府跑,苏家的二老爷和二夫人又纵着她,就这样,女六艺没学成,倒在威远将军府那边和表哥们学起了武术,还拜了天机子为师,学了几年医术。而且这个苏三小姐性子跳脱,不受拘束,那些闺秀们之间举行的宴会,十场有八九场她都不会去,只一心一意的习武或学习医术,要么就是带着丫鬟到城外打马游玩……”
徐田将自己调查来的一一讲述一遍,最后总结,“所以,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她在郊外游玩的时候,无意中进入过春日小筑,并知道了春日小筑里面有秘密,只是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清楚,这才让王爷调查。”
安王还是觉得不对,训练死士的地方不同于其他,就是梁王故布疑阵,将地址选在春日小筑里面,也必然是外松内严,里面不知道布置了多少防守,苏小小就是武功高,也不可能在不惊动众人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暂时将这个疑惑压下,安王吩咐徐田,“左岸那里你传话过去,让他先跟着梁王,本王会想法子给他一个兵部主事的职位。”兵部主事是正六品,对于一个刚入仕途的新人来说,绝对是高职。且这个正六品又不同于别的,毕竟兵部是六部里面最重要的部门之一,在里面哪怕一个看门的也比别的地方看门的油水大,更何况是一个主事的职位。
安王能许下这样的承诺,对左岸来说,实在是算得上重用了。
徐田相信自家王爷的能力,闻言欣然答应,下去传话不提。
单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安王将耿峰叫进来,“去给苏三小姐传信,就说明日午时,本王在墨香楼等着她。”
耿峰有些为难,“王爷,苏三小姐这几日一直在病中,怕是不方便出来。”他一直怕苏小小耍诈,故意坑骗安王去调查春日小筑,所以时刻关注着安乐侯府里面的动静,只等一有不对,就告诉王爷,让王爷提防苏小小。虽说苏小小救过王爷的性命,但安乐侯是梁王的人也是不争的事实。
安王一怔,“苏三小姐病了?前些日子她不是还好好的么?”
耿峰道,“病来如山倒,这个哪里说得准啊。”
说的也是。
安王点头,“既然苏三小姐病了,那就算了。去库房里挑几样好一些的药材给苏三小姐送过去,算是本王的一点心意,告诉她,春日小筑的事情,他日本王必有重谢。”
“王爷,成王爷下帖子,请您过去一趟。”书房门外,周管家恭声禀报道。
安王挥挥手,耿峰退下,之后周管家拿着一封大红烫金的帖子走进来,恭敬的将贴子递上去。
安王打开看一眼,将贴子放到一边,问,“送帖子的人可说了成王请本王过去是为了什么吗?”
周管家道,“奴才问了一句,送帖子的人也不知道。据他所说,不止咱们府邸,就是靖王、康王的府邸也送了帖子。”
明天就是拜龙大会,今天成王就来送贴子……安王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让人备好马车,自己换一身衣服带着耿峰去了成王府。
成王府里,靖王和康王已经到了,兄弟三人正坐着说话,就有下人禀报安王到了,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然后一袭单薄的人影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虽说快要立冬,天气渐渐寒冷,但这些王爷们自小习武,身体比平常人要强壮一些,故此,穿的最厚的成王爷不过是里面穿了一件薄棉服,而安王已经将银狐皮的斗篷裹在了身上。
脾气向来直率的靖王皱眉,“九弟这身子也太弱了些。”
康王感叹,“是啊,要说咱们这些兄弟里面,就老九最为聪明,小时候连父皇和太傅也是夸他夸的最多,可惜这身子骨太不中用了些。”
成王就道,“老九的身子一向如此,虽然聪敏随了咱们皇家,身体到底随了云太妃。也不必多说了,咱们只想想明天老二的拜龙大会该怎么做吧。”
云太妃的身体一向不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听成王这么说,靖王康王相视一笑,没有再说别的,开始讨论起明天的拜龙大会。
“老九主意最多,不如想想明天怎么弄才能让老二那个卧龙变成普通的石龙。”康王兴致勃勃的看着安王道。
安王一进来就把披风脱了,端着一杯茶水轻轻品着,一点点纾解喉咙里的不适,听康王这么说,将水杯放下,以拳抵唇,轻咳两声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府里面修养,只听说二皇兄想要弄拜龙大会,只是不知道那卧龙是什么,有什么神奇之处,不如五皇兄先跟我说说。”
康王不疑有他,将知道的一一说了出来。梁王有心显摆,在石龙运回来不久,就请了好几个人看石龙的奇特之处,所以打探起来很容易。
安王听了思索一下,道,“照五皇兄这么说,那个所谓是卧龙,里面应该是有某些机关之类的,才会将倒在龙身上的水吸收进去,然后从龙嘴里吐出来。如果我们能将里面的机关破坏掉,明天的拜龙大会自然无法进行。”
“这个说的容易,只是那石龙有许多人看守,连靠近都不能,又怎么破坏掉?”靖王道。从知道有这么一个能喷水的石龙开始,他就满心不痛快,也想着去把那个石龙弄碎,只是派出去几波人都没有得手,梁王反而将石龙看守的更加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