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你想吃哪个
大家都看着千灯，一脸有什么想说的样子，却谁也不说话。
这种场面很奇怪，明明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千灯却好像被排除在外，其他的同学一起在“抵御外敌”，宋季燃站在一个不内不外的位置上，微微皱了皱眉。
“包围圈”中心拿着袋子的体育委员率先打破沉默，向外面走了走，拉开袋子道：“大家想让你先挑。”
这个时候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你先挑吧”都比“大家想让你先挑”来得更合时宜，或许体委只是想突显一下同学们的善意，但这在被动方听来则更加像是施舍。
其实早在班主任当着大家的面宣布她的近况的时候，她就知道有什么改变了：她不再是班里可有可无的、只有成绩好的叶上妙，当然也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角色，只是一个可悲的、可怜的、需要大家关心怜爱的、不幸车祸且父母双亡的叶上妙。
她不想被特殊对待，不仅仅是因为不想惹人注目，也是因为她不需要别人的所谓同情。
宋季燃觉得这种行为很别扭，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种尴尬。
幸好千灯反应很快，她笑了一下，说：“宋季燃是伤员，我只是陪着伤员跑了一趟，先让伤员挑吧？”
这一番话不提车祸，只说体育课上的事，既给了同学们面子，又不会让自己难受。
宋季燃配合道：“那我就先挑了哈。”
感觉大家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千灯也顺势被大家包围在了中间。宋季燃说是自己先挑，把手伸在袋子里查看了一下都有什么种类，问千灯：“你想吃哪个，我帮你拿？”
他语气轻松，好像只是逛超市的时候遇见，他还没想好买哪个薯片，却正好站在了你想拿的饼干前面，于是他歪头问你：“要哪个，我帮你拿？”
“就那个吧。”千灯大概扫了一眼，随便指了一个，反正她都没尝过，应该都差不多？
“这个？”宋季燃拿出千灯指名的抹茶冰棍和自己想吃的可乐冰棒。
有女生撒娇道：“也帮我拿嘛，宋季燃。”
宋季燃把抹茶冰棍递给千灯，开玩笑道：“我又不是服务员，自己拿啊。”
千灯的“谢谢”淹没在了一片欢笑声中，也不管宋季燃有没有听到，她拿了冰棍就默默退出了“包围圈”，随便找了片草地就坐了下来。
绿色的包装袋随着手部的动作发出“咔啦咔啦”的响声，不小心捏到里面的冰棍，一股沁骨的凉意透过之间传遍了全身。她带着好奇撕开了包装袋，露出里面同样绿色的冰棍。
由于时间和温度的双重作用，冰棍的表面已经稍微有点融化，只有部分地方还挂着透明的冰碴。千灯试探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口，起先是觉得凉、甜，吞咽下去之后又有一股苦味从舌根蔓延到整个口腔，像是苍凉的苔藓爬满了整个食道。
还没吃几口，体育老师就吹口哨让大家集合，千灯把剩下的三两口全部塞进嘴里，一股凉气直冲脑门，甚至冰得她有点头疼。不过这倒是让她接下来的两节课上得很清醒，没有再犯困。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到晚上上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千灯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钱吃晚饭，她决定少吃一顿，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晚上怎么回家？没钱意味着不能坐公交，可是叶上妙从来没有走路上下学过，因此千灯也不可能走路回家，唯一的希望就是叶家的邻居——宋季燃……
想着，宋季燃敲敲千灯的桌子，“去找你的背题本吗？”
虽然千灯不想跟宋季燃有过多的联系，但是眼下也只好拜托他了。千灯正要答应，抬头一看宋季燃书包都收拾好了背在背上，疑惑道：“晚上还有晚自习呢？”
“哦，我基本不上晚自习的，”宋季燃坦然道，“好学生可能没注意过吧。”
是了，晚自习宋季燃通常情况下都是翘掉，然后去打球的。
这下完了，唯一一种可以回家的方法也没戏了，这个时间估计无妨也已经下班走了，难道今天晚上注定要睡学校了吗？可是不回家，就拿不到钱和公交卡，明天也没有办法回家啊……千灯的思维陷入了死循环，跟宋季燃去失物招领处的路上也魂不守舍的。
怎么办？这个学校里除了无妨，千灯比较熟的就是宋季燃了，是向他借钱，还是恳请他带自己回家？
决定了！
“宋，宋季燃。”千灯喊出他的名字感觉有点奇怪，像是吐出一块口味奇特的糖果。
“？”宋季燃回头看她。虽然千灯跟宋季燃走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话不多，可是宋季燃就是感觉到了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事情，难道还在纠结体育课的事情？
“我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千灯暗自握紧了手，“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画一张回家的地图？”
“哈？”
千灯逼不得已把早上的囧事简略地向宋季燃复述了一遍，宋季燃听了哭笑不得。
“怪不得你早上会迟到，害得我上课时间去找你，结果被王姨抓个正着。”
2班班主任年轻漂亮，就是事情比较多，管班管得很严，大家当面叫她“芸姐”，背地里都叫“王姨”。
千灯恍然大悟道：“所以早上英语课的时候你是去找我了？”
“对啊，”宋季燃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我到高二的教学楼找了一圈，哪想到你早就回到教室了。”
“对不起啊，”那怪不得他会给自己传纸条，上面写“你完了”，“所以你英语课文背了吗？”
“干什么，替英语老师检查啊？”宋季燃佯装生气，随即摊手道：“下午背过了。你也不用对不起，是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换教学楼了的，咱俩算是扯平了吧。”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不想要地图了？”
“哦，那我不问了。”千灯乖乖闭上了嘴。
她不问了，宋季燃反而很好奇她要问什么，“怎么又不问了？就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
拜托，不让问的是他，让问的也是他，怎么这么麻烦？
不过这些想法千灯也是干敢在心里偷偷想想，毕竟她还想靠宋季燃的地图回家。
“也没什么重要的，我只是想问一下，你的字挺好看的，为什么纸条上写得那么丑？”
就这？宋季燃还以为她要问什么问题，假笑着一字一顿道：“我，乐，意。”
这个答案实属无敌，千灯“哦”了一声，直到到了失物招领处都没再说话。
失物招领处其实就是一个教室，中间拼了几张桌子，上面放着同学们丢失的各种东西：饭卡、钥匙、课本、甚至还有鞋子？
鞋子丢了怎么走路？千灯感到迷惑，马上就又投入到找背题本的工作中了。
“哦！”
“找到了？”宋季燃听到千灯小声惊呼了一声，绕到这边问她。
千灯举起找到的东西，开心道：“找到我上学期丢的饭卡了。”
别人的饭卡前后两面都贴着花里胡哨的卡贴，有的是流行明星，有的是动漫角色，学霸的饭卡与众不同，发下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白白净净的一张卡，连个名字也没贴，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特点。
“哇哦，那你不就好棒棒，”宋季燃面无表情地棒读，“快找背题本。”
“哦。”千灯把失而复得的饭卡放进兜里，继续找背题本。
“这边，”宋季燃走到了最头上，那边很明显地摆了几本红色封面的背题本，“看看哪本是你的？”
千灯走过去，挨个翻看，她记得叶上妙的书上会用荧光笔标注一些易错点，如果复习的时候又错了，就用其他颜色的笔再标注一遍。
“是这个。”
这本不仅有标注，而且书脊上面还有很明显地撞击到塑胶跑道留下的红色痕迹，看来就是它无疑了。
“谢谢你陪我来找书，正好这里有桌子，麻烦你在这里帮我画一张地图，然后就去打球吧。”
书找到了，回家的问题也解决了，千灯的语气很是开心。虽然她还挺有礼貌，但是宋季燃还是觉得自己被过河拆桥了？
“我不会画地图。”宋季燃双手插兜，从实招来。
“诶？”千灯稍微呆滞了一下，马上摆摆手道，“那也没关系，我可以……”
她可以怎么？难道要她开口借钱？对方也不是很熟，请他画个地图都被拒绝了，又怎么好意思开口借钱？
“翘课吧，陪我去打篮球，打完球我就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