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再现
午夜，露气寒重，空气潮湿。驻扎的露天营地里，能为难民遮风挡雨的只有树下，他们相互偎依，已经沉沉睡去了。
离开济州已经两日，因为没有再发现疫尸的踪迹，夜间的轮守也没有那么严格了。下夜后也就一人值守，却也精神不济，依在树干前打着瞌睡。
草丛沙沙作响，如同风轻轻拂过。
“恶——哑”
气息声从喉咙底部发出，很快却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微酣声中。
聂霆刚走到营地，脚步一顿，静寂的路前，竟然瞧见一个佝偻着的人影，“它”正爬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啃食着什么，发出响亮的咀嚼之声。他屏住呼吸，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地上被吞噬的物体居然是个人形。
就在惊疑不定之时，一颗圆圆的珠子滚到他脚边，拾起一看是血淋淋布满红丝的人类眼球，山林中一阵寒意袭来，他清醒了大半，瞬间拔剑刺穿了疫尸的喉咙——
这一切便消失在无声中，他蹲下身确认。
环境太黑，走在后面的毓苓视线有些模糊，她再一次撞到蹲在地上的聂霆。
一眼看见地上多了两具尸体，突然一只满是血腥味的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心一跳！
聂霆喘着粗气在她耳边低语：“这里出现了一具疫尸，先别声张！我们把尸体处理了，顺便去周围排查一下。”
她用力点头，克制住心慌，同意道：“无论如何不能再引起大家的恐慌了！”
然后两人一起巡查了四周没有再发现疫尸，才熟练的清理地上两具尸体，她这也才发现其中一具就是昨夜偷吃果子那三人之一。
看来私心窝藏的果子，不会长久……
营地在不远处，两人连夜挖好了坑，为了保险再度将两具尸体割喉。
她一边往坑里填土，一边想缓解聂霆深皱的眉头，就感叹着：“你说，我们俩是不是太有缘了。”
“什么缘？”聂霆停下动作。
她苦笑着：“那个，我俩每次都一起处理尸体，你不觉得都培养得默契十足了吗？”
这笑话让他笑不出来，扬起铲子对姚毓苓比划一番，狠狠道：“蠢丫头，处理尸体算什么有缘，张嘴胡诌！而且每次还不是因为你，说起来是不是你自带煞，所以一碰到你总是要沾手尸体的事！”
她一阵恶寒，解释：“今晚可是你先碰到的！我不带煞、不带煞的！别污蔑我，要是嫁不出去看我赖死你！”
聂霆惊讶的问：“你还想嫁人？你志向不是消灭疫尸，安定大齐吗？”
“这和我嫁人又不矛盾，难道消灭疫尸、安定大齐，我就不能嫁人了？什么想法？”
她恨恨填上最后一胚土，转身走人。
这一番折腾，回到营地之后，两人筋疲力尽的靠在树干上睡着了。
阳光如常普照，叽喳的雀声唤醒了露宿的人，觉得怀中拱进了一个什么东西，软软的，紧搂一下还会发出慵懒哼哼声，如同某些幼小动物。
聂霆撑开眼皮，即将的要推开自己怀里的东西。
姚毓苓却比他动作更快，抓住他的手，往他怀里一绕，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瞧着他疑惑的表情，笑出一抹晨曦。
然后继续侧躺在他怀中，在他耳边说：“既然帮人就要帮到底咯，那兄妹俩昨夜并没完全相信，这几日我们亲密一点，才好彻底让辛柏死心。”
聂霆如被鱼刺卡住了喉咙，浑身僵硬住。
她笑得更开心了，语气却镇定：“聂侍卫，他们随时都会在暗处观察我们俩，所以今后要随时这样，才像……咳咳，未婚夫妻呢。”
虽然聂霆表情不满，但她已经慢慢感受到他胸膛起伏，逐渐放松下来的肌肉，似乎正在接受着她存在的状态。
姚毓苓心情好转，不过慢慢顾及到逃亡的路上自己还没沐浴过，浑身的汗，不知怎么的自己就在意了起来，哎哎还是算了吧！
这时，眼角也瞟到树从后面离开的身影后，她便毫不留恋利落的起身。
“走吧！昨晚的事，我们得商量一下！”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亲近，莫名其妙的离开，更是憋得一身无名火的聂霆恨不得将这丫头重新拉回怀中。
没走到几步，碰到两双眼通红的辛柏和庆儿，他突然过来揪住聂霆，委屈又凶狠的说道：“我想了一夜都想不通，你们怎么就订了亲的，你甚至都不是济州口音？我根本不信，就算是真的，你对毓苓这样差，她也不一定非你不嫁！”
毓苓拦在暴脾气的聂霆前，信口拈来道：“辛柏，我和聂霆两家小时候世交，后来你聂家搬迁去了京城。然后他在京城做了封袭的侍卫，这次回济州就是为了找我履行婚约的。不信的话，你去问封袭。”
“哼！——早知道我根本不该救他！烧饼也是白给了，臭侍卫、你自己的女人，你连养活的能力都没有！”
聂霆越过毓苓身后，又抓住准备开溜的辛柏，一字一句跟他说道：“小子！凭什么说我们养活自己女人的能力？！”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毓苓给你剩下的半个饼，你还给扔了！还教训她该自己饿着肚子，去帮那些吸血虫！”
聂霆怒不可遏，正欲开口，但他肚子突然传来响亮的声音。
咕——咕—
在姚毓苓、辛柏、辛庆儿的注视下，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乌山县内，大好艳阳，县城处一道紧闭看守的门，所有人便以为挡住了济州涌现的所有灾祸。
城内逍遥了几日的彭为书和江元裴，又找上了县令夏令生，敬酒盘算。
彭为书率先一叹，说道：“那日一时心软，放跑了那伙假冒官宦的贼人，思来想去总觉不妥。他们毕竟都是携带疫症之人，逃窜到哪里去都是祸害大齐百姓，着实不该留下活口。”
夏令生一考虑，疑惑道：“那彭大人的意思是？这如今已经放走了他们一行人，还能如何？当日下官也是念着彭大人心慈，不愿屠杀难民，所以未加阻挡，现如今你一说，倒也真是忧患。”
江元裴自信满满：“夏大人不必忧患，既然我舅舅疏漏了这件事情，我请愿亲自抓捕他们一群人，将为首的聂霆和封袭问罪，至于患疫者隔离看管，必要时防止瘟疫扩散清理了就行。”
“好，既然你有这心，这件事我便交付于你，县城内的官兵随时听你调动。”
他眼里的算计加深，洋洋自得，回道：“此事我当仁不让，定当全力以赴抓捕乱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