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夫人见谅
三
新装修的宅子张灯结彩。
谢涣在外边招呼来的宾客,沈濮濮坐在屋子里,本来掀起来的盖头也盖的好好的。
傍晚时候的天气,比起中午的灼热,有冰块的凉意震着,好歹舒服许多。
沈濮濮盘算着时间线,估计也要不了多大会,军营那边就会传消息,届时谢涣一走就是大半年。
她想着该怎么同谢涣告别,才能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那点破碎形象。
喜烛的烟火在屋子里慢慢散开,床上撒着莲子花生,不过因为是浅浅一层,凌乱的铺了满满的红色床单上。
沈濮濮有些饿,她早上起来的时候吃了点粥,一整天折腾下来,胃里着实不舒服。
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响声,沈濮濮盘算着去桌子上拿点甜糕垫垫肚子,还没等站起来,房间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她刚站起来一点点的腿突然无力,整个身子晃了一下,盖头上的流苏落下阴影。
头一回成亲的沈濮濮莫名开始紧张。
那人的黑色鞋子离自己有一步远的距离,然后战立,从红色下方只能看到脚掌很大,个子应该很高。
他们无言相对。
甚至于都看不清对面的长相。
还是谢涣打破这份沉默。
他就看着那个虎背熊腰的背影,手掌压在剑柄上,语气里罕见的带了些许的温和。
“边疆传来急报,蛮夷压军十五万,我得立刻赶回去,今日有些仓促,夫、夫人见谅。”
或许是头一回说夫人二字,️这称呼又着实羞涩,绕是谢涣这种常年面瘫的冰块脸,这会子耳朵尖也有些红。
沈濮濮两只手捏着衣角,面前站着的是自己肖想了一整本书的白月光,她本来给自己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
虽然说看不清楚谢涣的脸色,沈濮濮倒是咧着嘴角,轻轻点头,“嗯。”
那股子沉默的尴尬渐渐归拢,外边吵吵闹闹的酒席因为谢涣的离开,也变得安静。
沈濮濮不晓得古人成亲应该做些什么,她慢腾腾的挠了一下鼻头,因为袖子太过宽大,提起来的时候,露出了雪白的手腕子。
谢涣的眼神落在那方雪白上,他像是突然被惊醒神色,后背挺的直直的,对着沈濮濮的脑门拱了礼数,而后转身就走。
脚步声急促且慌乱。
梨花木的正门倒映着屋子外的星光,沈濮濮终于没忍住,悄悄的自己掀开盖头,那片星河夜幕里,穿着一身红色的男人。
长发高高绑起,落下的发尾扫在后背上,只能看到挺拔销瘦的背影,以及被巴掌宽的腰带掐的细细的蜂腰。
夜晚的风吹动谢涣的衣角,沈濮濮轻叹了一口气。
她恍惚里明白,自己跨越千年而来,终究一眼万年。
——
天际有雨。
夏天的雨水仿佛自带清凉,总是让人欢喜。
沈濮濮穿着单薄的长袖长裤,脸上盖着纱巾,花园的亭子里架了躺椅,石桌上还摆着冰镇过的水果。
揽月小碎步的挪到沈濮濮旁边,看她们家小姐睡的昏天黑地,高耸的胸脯随着呼吸起起落落,被盖住的眉眼隐隐绰绰。
“小姐,小姐。”
睡梦里的沈濮濮,吧唧了一下嘴,她近来为了减肥,往前喜欢的甜食可谓是戒的干干净净。
可是醒着的时候能管住嘴,睡着之后却在梦里回味那些甜味。
揽月喊她的时候,沈濮濮还在啃一块巧克力味的奶油蛋糕,上边点缀着红色丝绒,乌色和赤红夹杂着水果的滋润。
她睁眼的时候,还不自觉的抹了一下嘴角,总觉着口水都能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沈濮濮有午睡的习惯。
以前总是嫌屋子了热,今个好不容易下雨,外边天气凉津津的。
花园里到处都是争鲜斗艳的鲜花。
凉亭架在池塘旁边,里边有白色舒展的荷花,映衬着下方绿色的荷叶。
这地界每每总是好看的让沈濮濮想要画下来。
当然,如果她有那个能力的话。
揽月是沈濮濮的贴身丫鬟,所谓贴身,就是什么都管着的那种。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沈濮濮为了不崩人设,在揽月面前可谓是各种扭捏,完全不敢展现出真正的自我。
不过好在揽月性子大大咧咧,除了有些奇怪自家小姐为什么不喜欢吃东西之外,其他的也没多察觉。
再加上这个宅子本来就是沈濮濮自己住,偶尔在家里无聊了才回沈家那边。
所以其他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便也没有多少。
自此,沈濮濮见天的活的潇洒且随意。
雨滴打在荷叶上,圆滚滚的滑进池塘里。
沈濮濮把帕子扯下来,露出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看着揽月的时候,眼睛里的无辜仿佛能把人沉进去。
“怎么了。”
“老爷来了,在前厅呢。”
沈濮濮并非那种一眼看上去特别惊艳的美人,她的五官生的俊雅,再加上减肥颇有成效,纵使离成亲那会才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而今再穿上嫁衣,估摸着军营里的那群人,也不会为他们将军感到惋惜。
揽月说沈有财来了。
沈濮濮低低的应了一声,外衣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她慢吞吞的穿上鞋子,然后披着绣有大朵海棠的大袖,头发歪歪扭扭的散了几缕下来。
倒是凭白给那份娇憨里添了几分风情。
宅子里的前厅就是会客的地方。
一水的紫檀木桌椅,连招待客人的茶具都用的青窑里顶级的烟青瓷。
沈有财这辈子没有什么多大的梦想,除了做生意发大财之外,唯一在意的就是两个孩子。
闺女自小就娇惯,
因为馋嘴,家里的厨子都是沈有财特地请的祖上做过御厨的,一门好手艺就是自己开酒楼,那也能蒸蒸日上。
沈有财不怕开银钱,只要闺女喜欢,天上的星星他都得想法子给摘下来。
沈南风虽然嘴上嫌弃自己姐姐,可是但凡外人有说沈濮濮一句不是,他那汤圆大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也是有家里人这幅不要命的偏爱,沈濮濮前半生活的跟个白纸似的。
厅子里沈有财弹了弹外衣上溅起的雨水。
没等把手擦干,就看着明显瘦了一整圈的沈濮濮,脸上带着笑,又乖又软的喊话。
“阿爹。”
“哎!我的儿!你受苦了!”
?